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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肖申克的救赎1

鲍勃-艾迪逊是这条名为庞德路的大街上的头。

自封的。

在路易斯登镇,头不仅意味着拥有远高于其他混混的地位,更重要的是,这人需消息灵通,对所有八卦新闻都知之甚详。

鲍勃喜爱平静安宁的生活,但绝不排斥花边新闻与劲爆消息。甚至可以说是狂热。

他厌恶着小报记者与私家侦探的无缝不入,害怕自己藏在河边小屋子里的美丽秘密与桥洞里的无名婴骸被发现——因而称他们是嗅到了腐臭气味的鬣狗;但同时,他又乐衷于咀嚼鬣狗们叼来的腐肉。

消息越是劲爆离谱,他就越是兴奋——这意味着谈资的增加,又将带来新一轮对他灵通消息的吹捧。

意味着身为“头”的地位得到进一步巩固。

可惜,往往事不遂愿。

进入九月以来,整个路易斯登镇平静得像他两腿之间软塌塌的家伙,不管白天还是黑夜都没一点兴奋的动静。

皇家河依旧是静静流淌,便利店的伙计依旧是一副半睡不醒的样子,懒洋洋依靠在柜台边。

这一切都让鲍勃烦躁极了,他甚至觉得自己从过路的行人眼里看到了讥讽与鄙夷——瞧瞧,曾经庞德路——甚至整个路易斯登镇消息最灵通的“头”,快半个月了竟然一点新闻都没给无聊的镇民们分享,啧啧啧……

简直是耻辱!

鲍勃的眼睛里冒了火,他摩挲了一下腰间的皮带,掉头就往河边小屋走去。

这一次,应该在那女人身体的哪个部位留下些痕迹呢?

庞德路桥上站着个穿着笔挺双排扣三件头毛料西装的年轻人。看起来有些忧郁。

鲍勃远远扫了一眼。

要是他在这里跳河就好了,他想。

跳河自杀,是什么理由呢?

为情所困?不行,用烂了;债务缠身?嗯,因为赌博输得只剩下裤子,还不起债,企图跳进皇家河躲避债主,结果腿部抽筋直接沉底了……这人穿得倒是挺讲究,那就是城里富商的私生子吧,豪门恩怨总能第一时间吸引注意。

鲍勃构思好了整套故事,嘴角带了笑,心情轻快起来。

他很笃定,这个故事,哦不,这个由他这个第一目击证人讲出来的“事实”,一定能引起轰动。

只要这个桥上的年轻人跳下去,淹死。

他在犹豫?哦,没关系,左右无人,好心的老鲍勃会帮他一把……

鲍勃走了过去,发出爽朗的大笑。

“哦伙计,你怎么一个人在这种地方?”他看到年轻人手中的酒瓶,“还在喝闷酒?”

年轻人的颧骨上带了两块红,转了头,笑得有些勉强。

“是啊,我相信任何人遇见像我一样的事情,都无法保持冷静吧。”

他抬起瓶子,灌了一口。

“唔,先生,请不要担心,让我自己一个人待会儿就好。”

鲍勃一点不在意这人的冷淡,他左手搭在年轻人的肩膀上,右手虚虚放在他的背部,虚情假意道,“哦,可您看起来很难过。至少告诉老鲍勃,您叫什么名字吧?”

然后就去死好了。

“安迪,安迪-杜佛尼,”安迪有些不适地向前倾斜了下身子,鲍勃过于自来熟的举动让醉酒的银行家警惕起来,“先生,您——”

“别了,杜佛尼先生。”

……

“布朗太太,三磅面粉,一盎司牛奶。”

“西林先生,三罐啤酒,赊账。”

“巴布林小姐……”

中午的太阳照得拿着纸条报账的小女孩昏昏欲睡,她机械地念着一个个名字。

“埃尔加女士,一罐茶叶……没了。”长舒一口气。

“哦佳妮特甜心,辛苦你了,”陈太太停下笔,怜爱地揉了揉女儿的头发,接过那一把带着汗渍、油痕和口红印的纸条,“等我们有了钱,一定先请个账房先生。”“账房先生”这个词是用中文说的。

即便已经是二代移民,陈太太依旧习惯用一些母亲教授过的,来自遥远东方的词汇。她同样也希望自己的女儿能传承下去,即便回到故乡的机会依旧渺茫。

“哦宝贝,你还记得账房先生是指——”

“accountant(会计)”

Garnet,或者说是陈酡颜,清脆而快速地答道。随即收获了一个落在额头上的吻和一枚闪亮亮的五分钱硬币。

“乖,去玩吧。”陈太太说着,又投身于杂货店的算账工作中。

听父亲说,他的,不,我们的家乡有一种木头做的方形工具,不需要很复杂的操作,只要拨弄上边的木头珠子,就能准确快速地进行计算……她想着,忽而感伤起来。

在遥远到模糊的记忆里,高大却瘦削的父亲迎着自己好奇的目光,曾承诺着下一次得了假回了家,便给她做一个这样的工具。

而后就带着个装饭的泥瓦罐踏上了为异国修筑铁路的旅程。

铁路一年年变长,陈太太也一年年长大,却再也没有等到自己的父亲回来。

啪嗒——分币与木桌接触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她擦擦眼角,有些恍惚地看着小女儿垫着脚,扒拉着桌面,又把分币往她的方向推了推。

“您给的糖我还没吃完呢,”小女儿指了指自己,她一边的腮帮子鼓起来,含糊道,“我出去玩了。”

“别跑远啊!”陈太太站起身,又有些不放心地嘱咐道,“别搭理那些没礼貌的孩子。”

没办法,即便陈家在这里生活的时间比许多镇民都要长,黑发黑眸黄皮肤带来的种族歧视依旧存在。

陈酡颜低着头快步走出了杂货店,撑起的腮帮瞬间瘪了下去。

唉,她实在有些不知道怎么应对陈太太——这具身体的母亲。

怎么说呢?你好,虽然我也叫陈酡颜,但我不是你的女儿,只是借用你女儿的身体一段时间?

估计下场不是警察局就是疯人院,还得搭上一个善良母亲不可计量的眼泪。

刚醒来时的惊惧已经过去了,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好歹这里没有一屋子的安娜贝尔。

不对,还有一个——

她掏出口袋里的人偶。

大红嘴唇,豆豆一样的眼睛,随意插了把稻草做成的头发——不忍直视。

“喂——你怎么不说话了,”她戳了戳群青,“是被那个人偶头撞坏了吗?”

我只能说两句话哎!人偶群青在心里呐喊,怎么能用在现在这种时候!

“这可是我人生中头一回穿越呢!”陈酡颜自言自语,“没想到——竟然成了个开杂货店阿姨的女儿!还是在外国!”

“哇,你不知道,我昨天刚醒过来的时候可震惊了,要不是在口袋里摸到了你——哎?”

酡颜把群青举到眼前打量着,“我变成个九岁小孩也就罢了,你怎么也变小啦?”

这也太后知后觉了吧……

群青在心里抚额长叹。

这样的人,是怎么在试音部分拿到80%正确率的啊。

“啊!”酡颜忽而惊叫了一声,一面半透明的蓝色屏幕浮现在空中。

“哇?刚刚用英语给陈太太复述纸条内容竟然还有奖励!”

奖励?人偶群青被酡颜抓在手里,正对着屏幕。

屏幕上布满了马赛克,它什么也看不到。

“啊啊啊啊啊啊——”尖叫,但好像不是恐惧。

“这个世界,是肖申克的救赎啊!”

作者有话要说: 1、参考电影《肖申克的救赎》及相关小说,地理位置略有偏差

2、陈太太及其父母的人物设定参考小说《布鲁克林有棵树》、《扶桑》(严歌苓)

3、陈太太的父母是第一代移民,一开始靠给别人洗衣服赚钱;陈父是修建美国铁路的华工之一,华工们薪水低廉,被认为是破坏市场规则以及抢夺就业机会,这无形中加剧了当时对华裔们的歧视

4、关于安迪-杜佛尼,根据小说中的设定,1948年他30岁时进入肖申克,起因是被指控1947年9月10日残忍射杀了自己的妻子及其情夫。案件经过六周审判后,安迪被判处终身监禁。在监狱里度过27年后,他于1975年成功越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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