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
只是，桃花树年年都看，总有厌烦的时候，林皎霞与贺灵韫这次要看的不是桃花，而是荆桃。外城的荆桃树到了盛开的季节，微风拂过，落花缤纷。不少年轻人会结伴前去赏花，皎霞还从未见过荆桃，只听说粉白花瓣挂枝头的样子煞是好看，提议二人共同前行。
吃了前几次的教训，她们还不忘带上了四名乾元侍卫护着。
“这是我初次去外城，若是有机会，还真想离开临安，去大周的其他地方看看。”
京城全称临安京，位处江南水乡，虽一年四季都宜居，可能见到雪的日子也就两三日，大部分时候还不待积起来，就化了。
“‘庭前雪压松桂丛’，到时你陪我去，可好？”
“当然。”
将来的日子若是她们二人相伴，去哪都行。
通过城门到了外城，多了许多平民百姓，车夫在那大喊：“让开，让开！”
平民皆避让一旁，近日街上富丽堂皇的马车极多，他们可不敢顶撞了王公贵族，若是被撞死，也无处说理。
林皎霞想着自己是来赏花，不急，也没必要给百姓添堵，让车夫稍慢些。
“立春已过月余，却还是有些冷，这些百姓衣着褴褛，他们该如何度日？”
或者说，他们是如何撑过寒冬到现在的？
贺灵韫拉开马车边上的帘布，的确看到了许多面黄肌瘦的贫民，不由蹙眉。
“先停下！”
贺灵韫下了马车，林皎霞见她上去与贫民交谈，而后又拿出钱袋，将里面的银钱皆分发了。
“谢谢这位小姐，谢谢……”
林皎霞在窗边朝她挥手，贺灵韫点头微笑，向周围人告别，回到了车上。
“这些银钱也只能救急，不是长远之计。”贺灵韫瞥了林皎霞一眼，继续说道：“这些百姓去年的收成大多上缴国库，竟是没有多余的用来添置新衣。”
女帝扳倒外戚那几年，励精图治，大周朝确实有欣欣向荣的迹象。可……
“母皇近年来修葺宫苑，添置行宫，又纳了许多后妃。国事上，镇压边疆北戎侵犯，确是花了不少钱。”
两人皆是叹了一口气，没了赏花的心情，可到了目的地，见识了满目春色，方才的压抑气氛一下就消失了。
“不若桃花那般艳丽，我喜欢。”
林皎霞站在树下用手接落下的花瓣，可惜更多的不是落在她掌心，而是落在乌发间，急得她蹦蹦跳跳地将手伸高去接。
荆桃花瓣色呈粉白，林皎霞站在一旁，蓦地想起来的路上，皎霞说想去北方看雪景。如此看来，落花竟与白雪飘落的样子有几分相似。
“今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
贺灵韫默念，心底触动，无声走到皎霞身侧，将接了满满一手的荆桃花瓣抛向空中。
落花美丽而短暂，可她贺灵韫想借花献佛，祈祷上苍保佑她们能共同度过漫长的一生，做到真正“共白头”。
林皎霞沉湎于接花瓣中，没注意到贺灵韫的情绪，手伸得有些累，她也差不多赏够了。
“约莫午时，不如我们就在附近用过午膳吧。”
“附近？”
贺灵韫环顾四周：“附近没有酒楼，都是些小贩沿街设立的摊位，我怕你吃不惯。”
“机会难得，不试一试，怎么知道我吃不惯呢？”
林皎霞却是拉着她跑起来，后面打扮作寻常游客的四位侍卫保持着距离跟上，警惕四周。
……
一边走一边吃，二人差不多逛够了，意图回贺府，这才发现自己不知拐到了何处。
那四名侍卫在不远处，看样子，也是在找她们。
“我们在……”
贺灵韫捂住了皎霞的嘴，嘘声，示意她不要做多余的动作。
“怎么了？”
“不对劲。”
具体是哪里不对，贺灵韫又说个所以然，今日出了门，她就感觉有几道视线在暗中看向她们。
“你跟着我，不要出声。”
贺灵韫在前方拨开人群，慢慢向四名侍卫靠近，眼不忘警惕地打量四周。
难道是自己多想了？正当贺灵韫这般认为时，她转头，对上了皎霞身后的一双眼，好熟悉，她似乎在荆桃树附近看到过……
两人皆是一愣。
“跑！”
贺灵韫用力将皎霞往前拉了一大步，正好与身后那人拔出的匕首擦肩而过。
人群霎时变得吵闹不堪，人流将男子与二人隔开了几个身位。
四名侍卫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向这边赶过来。皎霞身后的男子见事情败露，将两指放入口中吹了一声响哨，人群中又出现了两名同伙。
“抓住那个穿红色上衣的女子，若是不能活捉，就杀了！”
贺灵韫这是看出来了，他们的目标很明确，不是自己，而是皎霞。
他们会是谁派来的？是太女殿下，还是……
若两人安然无恙，她们是时候登门拜访东宫，探探这位储君的意思了。
“公主，马车在那边，你们快随我来！”
庆幸今日街上人多，她们也有先见之明地带了侍卫，会合后，三名侍卫断后，另一名则是领着她们到了马车所在的位置，驱车护二人回府。
接下来的路途倒是太平。
“你们可抓到了那三名刺客？”贺灵韫想到昨日的事，心有余悸，“可有问出什么？”
其中一名侍卫与另两位对视点头，跪在了贺灵韫面前。
“回驸马，那三名刺客皆未掩面，想必是抱着必死之心来的，见事败，他们皆抢先一步自尽了，什么都未问出来。”
“死了？”贺灵韫苦恼地按太阳穴，觉得头愈发痛了，“那，他们身上可有搜出什么？”
“并无。”
线索断了。
贺灵韫从书房回到自己屋中，刚跨入院子，就瞥见一抹红色的身影站在门口等她回来。
“怎么样？”
贺灵韫摇头。
“全都死了，什么都没问出，近日你还是不要再离开贺府了。”
当朝御史大夫的宅邸，那些人应该不敢如此光明正大地闯入，抑或是……
“你入宫一段时日，将这事与丽妃娘娘和阿娘说了，在那避一避风头。”
贺灵韫虽是这么提议，可她知晓林皎霞的性子，果然，她摇了摇头问道：“你是不是想独自一人去东宫？”
贺灵韫也不否定。
“若太女殿下真是主谋，你去怕是有危险。”
林皎霞笑出声，觉得她这位驸马真是傻。
“你一个人该如何做？难道直接问她？放心，若幕后主谋真是她，这几日她必定不敢轻举妄动，我这时候去，不仅可以做到毫发无伤，还可以借她看到我的态度揣测一番。”林皎霞从背后抱住贺灵韫的腰，”驸马觉得我说的是否有理？”
贺灵韫掰开林皎霞扣在她小腹前的手，转过身对上她笑盈盈的眼。
“我当然知晓……”
她有些无奈，心想自己何时在皎霞心中有了“脑子不灵光”的印象？紧绷的脸放松些许，可在想到昨日闪着寒光的匕首后，眉间又蹙起一条浅沟。
“我不能让你以身试险……”
“好啦，”林皎霞用手轻抚贺灵韫眉间，“不要再皱眉头了，你看，这里都有皱纹了。”
“我希望我们可以共同前行，一起解决问题，而不是你单方面替我扛事，我们和解那日，你答应过我的。”
两日后的东宫前，贺灵韫下了马车，林皎霞则悄悄坐在马车里掀开一条小缝。
“贺灵韫求见太女殿下。”
“原来是驸马来了，小的这就进去传话。”
门口的守卫走了。
贺灵韫趁机看了一眼马车的帘布，让皎霞做好准备。
太女殿下究竟是不是幕后主谋？真相怕是待会儿就要见真晓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玩游戏玩的都不想写了，还是熬夜赶了一章。
祝大家清明安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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