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丽妃娘娘，孩儿猜测，太女殿下许是知晓了孩儿的乾元身份。”
林皎霞依旧坐在椅子上，可她觉得这椅子坐起来实在不舒服，太硬。还不如立刻跪在地上，她也觉得安心。自幼时起比起阿娘，林皎霞便更怕丽妃娘娘，她待自己虽也是极好，可发起怒来实在是令人不自觉双腿战战。
“什么？”
丽妃从桌子上撑起，凤眼圆睁，别说是心虚的林皎霞，林皎月在一旁也被吓得不浅，身子猛地一颤。
“林稷与瑶华宫的交情素来浅，与你们两姐妹的接触也不多，她是如何发现的？”
“准确来说，是孩儿猜测……”
林皎霞说的磕磕绊绊，眼神也不停躲闪，双膝终是不受控制地滑落到地面，重重地跪了下去。
“孩儿、孩儿于几月前去了青楼一趟，不曾想在那碰到了太女殿下，青楼人多眼杂，又有繁多信引，孩儿那时未贴阻隔贴，也不敢保证乾元信引是否外泄，是否被太女殿下闻了去……孩儿错了。”
解释起来倒是像连珠炮，丽妃只觉得皎霞这孩子不省心，用手指着她，竟是半天说不出一句责备的话。
“阿娘莫气，”林皎月上前扶住丽妃的身子，不忘给皎霞递眼色，“姐姐不会无缘无故去青楼的，还请阿娘给姐姐一个解释的机会。”
林皎霞自是感谢妹妹替自己求情，可她去青楼的缘由，实在不值得外说，只怕丽妃娘娘听了会更气，不免责罚给出主意的阿想。
林皎月哪看得出她的心思，看她犹豫半天吐不出一个字，催促道：“姐姐，你快说吧！”
急切的妹妹，盛怒的丽妃，林皎霞一咬口内软肉，隐去部分实情，最终还是将所有事情全盘托出。
“你这孩子，该让我说些什么好？”
又是过了约莫一柱香的时间，丽妃的情绪才勉强稳定下来，她一想到这个自己从小看到大的孩子竟为了儿女情长去那等不入流的烟花之地，还将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真是气得想拿棍子狠狠打她几下，让她明白什么是规矩与体统。
不过，皎霞这么一说，倒是让她知道了些东西。
“按你说的意思，你是偶然碰上了林稷，想必她是经常乔装去逛青楼了，可怜陛下还以为她的好太女痛改前非，对她甚至满意呢，呵……”
作为皇女，作为坤泽，林稷想要纳多少个妾，旁人自是管不得，可错就错在，她去了皇家严禁皇子去的青楼。
大周初年，太宗皇帝当年为了赢得民心，更是为了皇家颜面，下令后世子孙都不得去烟花柳巷之地作乐，初犯小责小罚，若是再犯，从宗室名籍中除名。
“好了，过几日我会去见见皇后娘娘，你们都先退下吧，我乏了。”
皎霞与皎月相视，信步退下。
待两个孩子带上门，卫澜支起脸，思忖自她入了宫，这烦心事真是一件不少。
“也不知淮青的情绪何时会好些。”
这段时日她听江淮青讲述往事，偶尔见她如怀春少女般露出羞涩的笑，这才知道这个与自己相伴二十余年的坤泽在服侍自己之前竟也有一段如此悲情的往事，她一直以为，自己足够了解她。
她要不要也替她去向陛下求情，让她出宫一趟，让她去见见红颜知己的墓地？卫澜握紧了贵妃椅的扶手，她的私心不愿。
“姐姐，我有一事相问。”林皎月出了丽妃的屋，不再顾虑，言行也变得大胆，“你说你去了青楼，青楼可好玩么？”
她私底下偷读了些**，皆说那处是寻欢作乐的场所，如何寻欢、如何作乐？穷苦人家的乾元如何凑钱赎内里坤泽的身，上演一段旷世爱恋？她未去过，身边也没人请教，真是好奇得紧。
林皎霞停下脚步，环顾四周，将妹妹拉到屋檐下，面色并不好看。
“你从何处听说，是不是看了些不该看的书？不过是酸儒瞎写的东西罢了，老实交代我就不告诉你阿娘。”
林皎月哪料到皎霞对这管得如此严，拉着她的袖口苦苦哀求。
“哎，姐姐你千万别告诉我阿娘，她若是知道了肯定要罚我闭门思过。”
“嗯？”
林皎霞斜目闭眼，皎月蓦地就急了。
“过年时其他皇姐皇兄回宫，二姐私底下偷偷捎给我几本话本，说是越州的坤泽都爱看这些，我就收下了。”
林皎霞说的二姐是纯妃娘娘的女儿，名唤林肖，今年二十二，虽已嫁作人妇六七年，却还是小孩子心性，也疼爱宫中的弟妹，不时会偷偷带些宫外的东西给他们，其中不乏**。转眼间其他稍年长的弟弟妹妹都已成婚出宫，剩下的又过于年幼，是以今年过年，她只准备了皎月的东西。
“好啊皎月，你竟然私底下看这些书。”
私藏有五本之多，皎霞略翻阅，皆是些不正经的内容，配上活色春香的配图，真是害人不浅。
“这些书，我收走了。”
“姐姐！”林皎月当皎霞只是看看，怎料到她要全收走，赶忙伸手上前拦住，“怎么、怎么全拿走了……”
林皎霞弹了皎月的脑门，不忘继续把书放进袖子。
“这书于你百害无一利，还是少看些为妙。至于青楼，没你想的那般有趣，里面都是些穷苦人家的坤泽，她们每日要委身于不同的乾元身下，年岁一长就要染上脏病。运气好些的，好不容易攒够赎身的钱，也没有乾元愿意与她们成家。”
“总之，对于你这样的坤泽而言，可不是有趣的地方。”
妄想破灭，书也没了，林皎月泄了气。
“我本想之后出宫让姐姐带我去逛一趟，这样看来还是算了……”
“出宫？”林皎霞挑眉，掂了掂因装满书而有些重的衣袖，思虑该把这些书藏在何处，同时不忘打趣她这单纯的妹妹，“坤泽公主出嫁前严禁出宫，莫非皎月有了意中人，想要出嫁了？”
林皎霞只是随口一说，毕竟生于深宫中的公主几乎没机会遇见别家的乾元君，所谓意中人，更是不可能了。不想林皎月的脸上顿时爬满了红晕，她微伏头，双手捂着脸，眼帘不时因害羞而颤动，说出来的话对皎霞而言甚是吓人。
“有、有这么明显吗？”
“什么？”
林皎霞笑不出来了，手攀上了皎月的肩，力度颇大，痛得她不自在地甩着肩道：“姐姐，你弄疼我了。”
林皎霞知自己过于激动，泄了力，又是踱步又是叹气。
“对方是男是女？是乾元还是中庸？你们缘何互相认识？”
这边，皎月十指交叉置于腹前，头依旧是低着，扭捏道：“谈不上互相认识，只有我知道她，她应当是不知道我的。”
林皎霞一听顿觉不妙，又不好扫了妹妹的兴，吐了几口气才稳定心绪。
“我的好妹妹，你快同我都说了吧，下次回宫时你若还未出嫁，我指定给你带几样好东西回来，如何？”
林皎月喜笑颜开道：“此事当真？那、那我与你说了。其实这人你应当也认识的，就是王丞相家的二小姐，上次……”
林皎霞只当自己听错了，忙打断皎月，不可置信地问道：“可是王夕颜？”
“正是！”
林皎霞见皎月听到这个名字后如沐春风，觉得头痛越裂，顾自摇晃着头，怎会是她，那个行为举止皆轻浮的人，皎月定是被骗了！
“你是如何知晓她的？”
“姐姐你忘了？”林皎月显然未注意到皎霞的微妙神情，讨好地搂住她的手，什么“乾坤有别”之类的教诲，都被她抛到脑后了，“上次你带了王丞相家的两个女儿一同来到瑶华宫，不巧我那时去了纯妃娘娘那处。回宫时我走得急，未曾注意宫中还有其他人，入院时便与即将离开的她们撞到了一起……”
“然后？”
皎霞听到一半不由蹙眉，觉得事情的走向真是莫名的俗套。
“然后那位夕颜小姐当即便拉住了我，我这才未摔倒，我当时被拉到了她怀里，抬眼看到的便是她近在咫尺的精致面容，那双琥珀色的眼里满怀担忧，对了！她还温柔地问我是否无碍……”
林皎霞硬是听她讲完了事情的走向，以及她之后是如何打听到夕颜的名字和年岁的。
“她与我同岁，也未有婚约，若我让阿娘替我去求母皇赐婚，这事可成么？”
“不可。”
不加思考，林皎霞脱口而出。
林皎月不愿意了，态度也变得稍冷淡，她不解问道：“为何不可？单凭她是王丞相的女儿，这层身份还不够么？”
“她、她……”
自己无缘无故的讨厌自是说不出口的，皎霞支吾半天，总算有了说辞。
“她还未分化，若她将来分化为坤泽该当如何？你还是过段时日再说吧。”
“可姐姐与驸马不也都是乾元吗？怎得你们可以，我们就不行？”
她可是听阿娘都说了，姐姐莫想拿这方面的事蒙骗她。
皎霞自知理亏，不再多说，站起身便要走。
“不说了，不说了。”她甩了甩袖子，明示在里面的把柄，“这事，我们需从长计议。”
她才不能容忍那个总是在灵韫身旁刷存在感的王夕颜成为她的“妹夫”呢。
作者有话要说： 孩子大了，该成家了（抽烟），喜欢写写两个主角又写写配角，在皎霞眼里夕颜就是“猪”来拱她妹妹这朵“白菜”哈哈哈。
说起来我这算配平文学吗？我不太懂。我之前是有点担心变成这种情况的，所以才让身份不对等的灵漪与春生同样来一个先婚后爱，来一个从主仆到夫妻的身份转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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