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水马龙的都市，室外的喧嚣从可钻的缝隙传进公寓里来，七点半的早上便有川流不息的汽车和鸣笛声撕开忙碌的一天。
叶胥站在客厅里绑着头发，身高腿长犹如一副精美的油画，只是穿着简单的衬衣和长裤，在小米眼里真真一位贵公子，小米斜坐在沙发上，借大美人养养眼。
“起那么早？”小米迷迷糊糊的说。
窗户没有关紧，微风使淡色的窗帘不住的摇曳，叶胥走过去，把窗帘拉开，扣起来，俯视着楼底下来往的车辆，应她道：“不早了，大家都忙起来了。”
小米摸摸鼻子，眯眯眼睛，光太强烈，室内晃眼了起来。
“你去拿快递吗？”
“嗯，”叶胥昨晚跟她说过今天的安排，“你有吗？我帮你带上来。”
“不，不用了，”有是有，但小米不让他带了，“画这么大你拿上来挺麻烦了，我的东西也不小，等会我自己下去。”
“没事，我给你带上来吧。”
“真不用，”小米为他考虑：“你那小粉丝的画最重要，弄坏了我赔不起的。”
叶胥也就应她的意思了，倒不是真觉得赔不起什么的，而是静水寄来的画是他一笔一笔勾勒出来的，都是心意，叶胥也怕真的撞坏了，就作罢了。
“那我下去了，”叶胥拉开房门，嘱咐她说：“你今天休息，可以多睡会。”
小米笑着点点头，目送叶胥出门。
他们这儿的快递不能送上门，都集中在楼下一个保安室里，需要自取，每天来往取快件的人还不少，要排上一会儿，但这个时间点叶胥掐的比较准，都在忙，没几个他这样空闲的人，他取件比较顺利。
“小明星，来，你的。”保安大爷热情的招待叶胥，真就把他当明星似的。
“我不是什么明星，”叶胥承担不起这样的高估，接过快件后也不围着这个话题说下去，道：“这么大。”
大爷看看他手里包裹的严严实实类似画框的物件，抬抬下巴问：“什么啊？”
“画，”叶胥说：“朋友送的。”
“你朋友人挺殷勤，隔段时间就给你送画儿，”大爷想起一出是一出的聊着天，叶胥这孩子长得漂亮，这片谁都认识，住了个他们心里的大明星，尽管叶胥一再否认，但邻居还是这么称呼他，大爷道：“今天没看见小米出来呀？”
“小米今天休息，在楼上呢。”
“哦，小米挺忙的，难得了，”大爷说：“你最近也空出来了？”
“我跳槽了，上面还没有安排工作给我，时间充裕，”叶胥摸着严实合缝的相框，边角的包装纸有些蹭烂了，露出金属的框角，他担心画会有损坏，就没有跟大爷多聊，“对了，有小米的快件吗？麻烦叔叔找一下，我给带上去。”
“我看看啊。”
小米的快件不小，但也被叶胥一块儿捎上去了，楼上小米的架势正打算出门，看见叶胥已经回来了，就站在了门口，帮他接一下画，“你去哪？”
叶胥问她。
“拿快件啊。”小米应。
叶胥晃了晃另一手的东西，“带上来了。”
小米蹙眉，接了过来：“不说我自己去拿吗？”
叶胥笑笑，没回应。
两人进门去，各自拆着快递。
“静水好殷勤啊，”小米看着躺在桌子上的一副油画，伸手摸了摸，画的主人公无疑还是叶胥，静水每次送过来的都是叶胥的人像画，这个小粉丝许多年了，对叶胥是忠贞不二的，“画技也越来越出彩了。”
叶胥小心翼翼的观察着画，他是不太懂行，但对美的感受是每个人都必备的能力，他不知道静水画一幅画需要多久的时间，他只能从画上判断，静水的画有种华丽的奢侈感，是他的线条太繁琐，色彩太艳丽，不懂行，看一眼就是价值千金感，画处理的很细致，就连叶胥拍摄时的眼神也被体现的淋漓尽致，画师本人必定是投入了不少的心血，因为他身上挂着的玉佩，损坏掉的一块都被完美的呈现了出来。
那是在现场不小心碰坏了的一块儿，因为当时的种种原因，或许说当时的策划觉得没关系，应该不会被发觉，也能对外说是他们新的创意，就没有更换，可这也被人瞧出来了，叶胥摸着画像上玉佩的地方，不由得欣慰一笑。
“笑什么啊？”小米没明白，她没看懂。
叶胥摇摇头说：“没有。”
他刚说完这句话，想要给静水回个信感谢一下，手机就来电话了，正好，叶胥顺利的接起来，没让对方等太久，这号码他却并不熟悉，不过他没有什么疑惑，因为工作问题，谁给他来电话都有可能。
“您好。”叶胥站起来，礼貌的打招呼，走向了窗口边，小米在沙发上拆着自己的快递。
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只听叶胥道：“对不起，这个我考虑过了，我想……我可能没法与贵方合作。”
“不，不是您的问题季总，是我自己的原因……”
“Van吗？我会跟他谈，”叶胥压低声音，“我会请他原谅，对不起季总……”
小米不知道这对面的人是谁，也不知道叶胥在百星结交了哪些新同事，等他放下手机，小米才不声不响的一问：“谁啊？”
背光而站，华丽的长发挽在脑后，因为一系列举动使一缕发丝逃脱了束缚，从脸颊一侧滑落下来，人醉在光晕里，美得不自然，叶胥淡淡的回应道：“季衍之。”
小米拆着快递的剪刀一顿，差点刮到手，抬头一双震惊的眸望着光晕里美男子，“季衍之？Masha的季衍之？”
叶胥走过来，把手机放在了桌子上，“嗯。”
“我去。”小米慨叹一声，季衍之？她没听错吧？那个连咪咪都看不上，在时尚界的地位无可撼动，Masha拥有大权的季衍之季总？
“怎么回事？季衍之找你了？干什么？他怎么找到你的？要跟你合作了吗？是这个意思吗？”小米连珠炮轰向叶胥，快递也不拆了，被她搁置在一边，眼皮底下顶顶重要的事情，奇迹一样的事情正在发生。
叶胥跟她摊牌：“我也不知道他怎么找到我的，说是要约我拍一个古装主题，已经试过镜了。”
“怎么样？他满意吗？怎么说？定下来没有？”小米不给人喘息的时间，季衍之什么人啊，那真的说出来小米都得佩服的人物。
叶胥摇摇头。
“没……没通过啊？”小米想想也是，季衍之这人古灵精怪的，想法奇特，一些大众审美他都看不上，虽然叶胥是没什么可挑剔的，但业务能力还真不行，除了平面真没有别的拿得出手的事迹了，指定不能让季衍之那等级的人物看上，“没事，正常，季衍之这人本来就怪，他连狐狸精和白冉那几个名模都看不上……”
叶胥坐在沙发扶手上，直挺着脊背，看着小米自说自话似的模样，不由得笑了，“我通过了。”
小米又是一愣。
“我通过了，但我拒绝了。”
又是一道雷下来，小米更愣了。
“亲爱的，你哪句话是真的？”小米被耍进去了。
叶胥笑着说：“哪一句话都是。”
“不是，”小米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为什么啊？这是什么机会你知道吗？季衍之是谁你知道吗？Masha的总监啊，时尚界的预言帝啊，叶胥，你在推开自己爆红的机会？”
“你本来就该知道这不是我想要的，”叶胥没管小米说了什么，而是小米说的这些他都知道，所以他无比的坚定，“这与我的计划是悖论的小米。”
他的计划……不温不火一辈子吗？
他的计划……推开每一个送到眼前的机会吗？
他的计划就是碌碌无为，做一个无名之辈被人随时取代，顶替这一辈子，他的计划……
小米还没从久久的震撼里走出来，不知是震撼季衍之选中了叶胥，还是叶胥拒绝了季衍之的邀约，她作为一个局外人，一个幕后的工作人员都觉得无比的可惜，前路太过耀眼明亮，哪有几个人拒绝得了这样的诱惑？
季衍之，季衍之啊……
天，叶胥干了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事。
小米早就知道，他不是不能红，而是不想红，她跟咪咪争执时说的话并非气话，她说叶胥要想红有咪咪什么事？其实更为夸张的是，叶胥若真的想红，华盈里众星捧月的宠儿立马就要换人。你以为高探把她安排给叶胥是无脑之举吗？又以为叶胥碌碌无为这些年高探也从来不提解约的事是为什么吗？
叶胥身上有太多可以挖掘的潜质了，小米一眼就看得出来，高探这么精明的人当然也会啊，事实证明，连季衍之都出动了，还用什么比这更有说服力的？
“你不觉得可惜吗？”小米望着他：“叶胥，这真是天底下……最蠢的事了。”
尽管她如此纵容叶胥，可还是觉得拒绝季衍之是一件震撼无比的事情，他会成为明日之星，不带有一点儿夸张的成为，靠什么？只靠一张脸，对于叶胥来说，一张脸就够了。
如果说长得好看的人是上天赏饭吃，那么叶胥，应当是上帝的亲儿子吧，身处在这个圈子里，小米太明白了，叶胥这张脸会给他带来怎样平步青云的一生。
“或许吧，”叶胥抬眸，没有看小米，他的声线是低的，带了些无奈在里面，似乎也听得出一丝懊悔，可又很快化为坚定，“但我已经拒绝了。”
已经拒绝了，没有后悔的余地了，他拒绝了季衍之，拒绝了离梦想最近的一次机会。
可惜吗？也许吧。
他都要习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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