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霖不是个喜欢兜圈子的人，开门见山道，“我没想过纠缠着你一定要结婚。”
一记定心丸喂下去，钟熠肉眼可见的，轻出了口气。
季霖真是会被他一些直接的反应逗笑。
“你这模样好像之前很担心的样子。”
钟熠哽了哽，“也不能说很担心。”
“那是？”
钟熠眼神开始瞥其他方向了，就是不看季霖，季霖也不急，和老头子还有老大老二待过，别的不行，但凡闹出事来，养气的功夫倒是学了个十成十。
果然，不一会儿，见季霖也没有转移话题的意思，钟熠又错过了转移话题的最佳时机，余光偷偷去觑季霖，发现男人目光还凝在自己脸上，钟熠溃败。
“好吧，有一点。”
强调，“只有一点。”
季霖自然不信，但他看小朋友表演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戏码，津津有味。
“为什么？”
声音都染上笑意，没有第一次去钟家，钟熠送对方离开时那种压迫感。
钟熠说不出来，但是能感觉到气氛的松快。
本来这些话是不该说的，可能是吵了一架关系不需要再维护，也可能是目前氛围太轻松，让钟熠没有负担，季霖问了，钟熠便也说了。
说的还是很委婉，“其实你脾气没有外面传的那么吓人。”
“怎么个吓人法？”
悄悄抬眼去打量，确认季霖没有生气也没有动火的前兆，钟熠才又开的口。
“就是，大家都说你性格有些怪。”
不止是怪。
更多的，是有点疯。
这一点钟熠也见过，季霖和季浩吵架的时候（后续全程钟睿帮钟熠透彻分析过一次），季浩明明只是想逼季霖吐一些利益出来，但是惹急了，季霖宁可把自己的婚事搭进去，也要让大家都不好过。
正常人，不太会做这样的选择。
后续季老爷子和钟熠的闲聊，也讲了一些季霖小时候的事情，钟熠不是个喜欢争吵和麻烦的人，经过这两回，潜意识里，见着季霖就觉得不要惹着他为好。
钟熠说的是哪些传言，季霖自然知道，他也不介意。
他稀奇的是，“那你觉得我脾气和外面传的哪里不一样了？”
说这个钟熠不为难。
“挺多的。”
“我觉得你脾气挺好的。”
“呃，人也比较有礼貌，教养很好。”
“生气了其实也还好，不是蛮不讲理的，当然，可能我也没有和你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总之，在我这儿，你性格还不错。”
想了想，钟熠找了个不恰当的比喻，“至少比我小表弟好多了。”
季霖笑笑，可有可无道，“或许吧。”
又若有深意指出，“不过可能根本在于，我们两个并没有什么不可调和的矛盾。”
“你不耿耿于怀在酒店发生的事情，我自然不可能对你态度多差……”季霖平静道，“不然那样也太不像话了。”
顿了顿，季霖吃了两口东西，才又慢慢道。
“其实一开始你问我不回答，因为我公司的业务还在进行，我摸不准老大有没有在这里面掺和。”
“感觉上不可能，但谁知道呢？”
“试探怀疑你是我的问题，我承认，但我并不后悔。”
“重来一次，我应该还是会这样，性格使然。”
想了想，季霖神色莫名轻哂一声，“不好意思，不是很相信家里人，让你看笑话了。”
语气寻常，钟熠却咂摸出来两分说不上来的心酸。
好半晌，钟熠试探道，“你们不是兄弟吗？”
“是兄弟，但互相之间不喜欢，看不惯，也是真的。”
“我在季氏的股份其实占比很少，上京的业务老大负责的多，海外的老二在处理，季氏的东西我懒得打理，都丢给高层在做，就这样，老大今年起就在公司动了好次手脚，我要是不让许思淼去问，都不知道。”
钟熠不是很理解这种亲人之间的关系，眼神显得有些迷惘。
季霖看着青年的眼睛又睁圆了，黑白分明的眸子澄澈，外人看着总是觉得有几分幼态无辜，不知道本人有没有这个意识。
或许是气氛太好了，又或许是钟熠看起来一脸的纯真，季霖难得的多说了几句。
“有点历史遗留问题吧。”
“老大他妈走得早，老二他妈又好强，还没有我的时候，老大和老二的关系在季霄云他妈的影响下，就很糟糕了，老头子那个时候急着扩展业务，家里平时不怎么管，怨气就这样积下来了。”
“等到有我的时候，老头他事业打拼得差不多，在家的时间才久了。”
钟熠不理解，“那他们之间的问题，怎么又会牵扯到你。”
季霖将钟熠看着。
时间长一些，看得钟熠格外不自在，好像自己多笨似的。
但他也真不明白季霖的潜意思，很努力的想过，想不到。
季霖还是给他解惑了，怕再不开口，钟熠想死自己。
“我是老头子带大的啊，老大老二小时候老头子工作忙的不回家，骤然间有了个我，把父爱全部都分走，都一样是他的儿子，待遇大不同，有几个会高兴？”
有些事，不患寡而患不均。
父母的爱，也是一种。
况且他们三个年龄差都大，也玩不到一起，老头子越是爱季霖，在意季霖，大家的隔阂就会越深，且没有办法改变。
钟熠明白了。
低头咂摸好半晌，不知道是遗憾，还是有些同理的庆幸道，“我还以为像你这样的人，生活中不会有什么烦恼呢！”
“我什么样的人？”
“就，什么都好的啊，出身好，家里好，自己也好，特别聪明……我以为像你这样被老天偏爱的人，生活就很一帆风顺~”
季霖眉头微扬，“我怎么听出了你有两分幸灾乐祸？”
“我没有！”
这次记着要恰当转移话题了，钟熠：“所以，你没有一定要结婚的打算吧？”
“赌气一次就行了，咬住不放，你觉得我是有什么自虐癖好？”
“我确认一下！”
季霖顺着钟熠的话点头，“嗯，对，是这样，好了吗？”
钟熠笑起来，眼睛晶亮，“好了，很好。”
聊开了，钟熠胆子也大了，还敢再问，“之前认错的那个，罗少爷，你真的不喜欢吗？我觉得你们挺配的？”
“谢谢你还记得他。”季霖回答阴阳怪气的，“我要是喜欢会认错人，把你放进屋？”
哦，也有道理。
季霖：“吃过两次饭吧好像，老头子给我安排了好多人，我总不可能每一个都记住。”
事实上，季霖一个都记不住。
钟熠都不知道是不是嘲讽，季霖又道，“不过有几家餐厅挺不错的，回了上京可以带你去试试，到时候还是记老头子的账上。”
不知道季老爷子知道自己小儿子连相亲餐厅都记住了，就是记不住相亲对象，会作何感想，钟熠想笑，忍着。
钟熠问了季霖**，没多久就被问了回来，仿佛两个人在角逐着打探**一样。
“你问我，我也好奇，你这么抗拒结婚，是我有哪里不好吗？”
钟熠：“。”
钟熠：“你挺好的，但这是两码事。”
“你说。”
钟熠：“……”
不，他压根不想说！
在季霖的眼神下还是开了口，甚至有些后悔问罗少爷的事情了，“就是我之前说的啊，结婚怎么着，也得是两个互相喜欢的人吧，我们……不是那样的。”
不嫌事大，季霖慢悠悠道，“其实我挺喜欢你的。”
钟熠心漏跳了一拍，继而着恼，“不要开这种玩笑啊，你知道我的意思，不是这种喜欢！”
季霖笑了起来。
果然，就是故意的吧。
钟熠愤愤咬了口扇贝，咀嚼得脸颊鼓鼓。
很一阵，季霖才收起了促狭的笑容，替他道，“我大概知道，应该是你对婚姻的想法和我们圈子里的人不一样，还是比较普世价值的。”
“我们圈子里的话，反正最后都是从圈子里找，不要太差就行。”
“有感情的也有，少，多半是两家相当的婚姻，婚后不喜欢各玩各的就是，互不影响。”
钟熠噎了下，“这怎么能互不影响？！”
季霖眼尾拨了钟熠一下，“不住在一起，不就互不影响了吗？”
钟熠：“。”
钟熠服气，他不理解，也不想试图理解。
想到什么，季霖脸上又露出了笑，钟熠感觉有些不好。
“刚不是说有感情的少吗，但也有，别说，有一对你也认识的。”
钟熠感觉很不好。
季霖笑容灿烂，“就是钟睿和季晗，退婚前，从小到大是互相喜欢的。”
钟熠麻了，真的麻了。
钟熠：“食不言寝不语，我们能好好吃饭吗？”
言语中颇有两分败下阵来的哀求。
季霖大发慈悲，“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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