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笙微微讶异，自打沈度断了腿后，整个人就变得沉默压抑，鲜少开口说话，即便是开口，也是暴躁的，不安的。
如今他却心平气和的主动询问，这倒是让余笙有些惊喜。
“是，还没开始就遇到了麻烦。”余笙并没有把惊喜表现出来，只是微微叹了口气，然后将摊位租金的事情说一遍。
“这几天买菜买药已经花不少银子，若是再交租金，我们连做小吃的本钱都没了。”
“为什么一定要租摊子？”沈度问道。
“租金租的不是摊子而是摊位，只要在那条街上卖东西，哪怕只是在地上铺块布，也是要交钱的。”
余笙以为沈度不明白租金的含义，于是简单的解释一下。
谁料沈度摇摇头，“租摊位要交租金，客源也不稳定，何不试着卖给酒楼。”
“卖给酒楼？”余笙一怔，下意识开始思考这种可行性。
好像不是不行……
不，是非常可行！
她这几天一直在思考卖小吃赚钱，下意识里想的全是现代街头的小摊贩，以至于钻了牛角尖。
如果不依靠摊位的话，卖小吃的方式就灵活很多。
找酒楼谈合作售价可能会压的很低，但是薄利多销，家里至少能有固定收入。
若是卖得好，之后她做其他菜品也方便销售，不至于从头开始。
越想越兴奋，余笙起身跑到床边看着沈度，笑眯眯的夸赞。
“沈度，你真聪明！”
沈度鲜少被人如此直视着，余笙就坐在他面前，手臂撑着床边，一双眼睛在烛火的照耀下，显得亮晶晶的，像是夜晚的星星。
两个人距离不算近，但也不远。看着余笙明媚的笑容，沈度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有些苍白，呼吸一紧，狼狈的避开了余笙的视线。
“我累了。”沈度说着，侧着身子躺了回去。
余笙不知道他这是怎么了，见他躺下后闭上了眼睛，只当他是累了，便没有追问。
她现在满脑子都是跟酒楼餐馆合作的事情，已经顾不上沈度的情绪。
第二日余笙起了个大早，先去看了看锅里的卤味，确认一切正常后才开始做早餐。
早餐她准备的很简单，只是清粥小菜。虽是清粥小菜，但并不糊弄，她特地在粥里面放了红枣和肉丝，不至于吃起来没味道。
“祖母，母亲。昨天我跟沈度说了摊位租金的事情，他提了一个建议我觉得还不错，你们也听一听，看看怎么样。”
餐桌上，余笙将昨天晚上沈度说的建议和自己的想法简明扼要的说了一遍，随后观察着众人的反应。
沈清沈知没什么主见，做了一辈子的庶女，已经习惯在议事的场合缄口不言。郑淑宁才嫁进来一年，也是个谨慎的性子。至于陈氏江氏，她们倒是想发表一下自己的看法，可思来想去也没想出这个主意有什么不好。
反倒是沈母，听到这个建议是沈度提出的，顿时红了眼眶。
“笙笙，这个主意，真的是小七提的吗？”
“当然，这种事情我何必骗人呢。”余笙知道沈母在哭什么。
自从沈度从狱中出来，就是一副要死不活的状态，如果不是沈母一直在他耳边哭，说不定沈度早就死在了路上。
现在他肯主动开口，那就说明状态变了，至少不会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我们已经在云城落了脚，赚钱的事情也有了转机，沈度的事虽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治好的，可现在已经有所改变了，这就是希望啊。我们以后的日子会越来越好的。”余笙说道。
“笙笙说的对，富足的生活是要靠自己创造的，先祖的基业也是战场厮杀，真刀真枪拼出来的。只要大家齐心协力，以后的日子会越来越好的。”老太太拉着余笙的手，笑吟吟的看着众人。
……
用过早餐，余笙带着沈母出了门。之前到城里观察的都是街边摊位，还没留心过城里的酒楼餐馆。
云城地理位置有些偏，但周边都是一些重要大城，借着周边大城的光，云城内的客栈酒楼倒也还算繁华。
余笙观察了好一阵后，选中一家名为福安的酒楼。
余笙选中这家，除了因为它是云城最大的酒楼，更重要的是它售卖的产品多样且没有招牌菜。
许是为了迎合过路的商人，所以酒楼内菜品多样，天南海北哪里的菜都会做。也正是因为如此，这里的地方特色菜做的都不是特别正宗，也就没有拿得出去的招牌菜。
余笙没有太多时间去评估其他酒楼，带着沈母在福安酒楼内外转了一上午后，找到了店小二，要求见酒楼的老板。
“就是你们跟店小二说，如果我不见你们日后会后悔？”不多时，福安酒楼的老板走了进来。
听店小二介绍，福安酒楼的老板姓许，名叫许杰，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
余笙不动声色的打量着他，他也观察着余笙。
许杰身型高挑匀称，穿着一身绛紫色暗纹锻袍，手持沉香木串，看上去不像是商人，反倒像是读书人。
沈母略有些担忧的偏头看了一眼余笙，见她神色冷静，便没有急着开口。
老夫人说过，既然已经立了掌家人就不能越了规矩。如今余笙当家，生意也是她主张的，沈母只需要陪着就好。
“抱歉，言语上可能有些唐突，还望许老板见谅。”余笙朝着许杰微微福身，眉眼微敛，看上去似乎姿态放的很低，但神色却满是从容。
虽说许杰看上去不像是商人，但也仅仅是看上去。
拿着手串的手轻抬，在半空中虚扶了一把，许杰道，“二位请坐吧，有什么事不妨直说。”
余笙跟沈母在许杰对面落座，相互对视一眼后，沈母将带来的东西拿到桌子上。
是装卤味的陶罐。
陶罐一打开，卤味的香气瞬间飘满整个屋子，独特的味道刺激着味蕾，让人忍不住想去看陶罐里装的是什么东西。
“许老板，这就是我想找您谈的事情。”余笙拿出一早就让店小二准备好的碗碟，将陶罐里的卤味夹了出来。
因本金有限，所以余笙卤的东西都是捡便宜的买，除了必须要有的猪肉外，还有猪下水、鸡蛋和豆腐干。
余笙将筷子递给许杰，示意他尝一尝。
许杰早些年走过不少地方，见过很多美食，余笙拿出的这个东西，他倒是头一次见，于是接过筷子就准备尝一尝。
“先生且慢！”
一直跟在身边却从未开口的掌柜突然出声拦住了许杰，紧接着就见他从怀中拿出一套新的餐具放在了许杰的面前。
余笙不解，这掌柜忒奇怪，不喊许杰东家反而叫先生，还大费周章的给许杰更换餐具。
什么意思？嫌脏？
“抱歉姑娘，烦请您先行试吃。”掌柜抽出许杰手里的筷子，重新交还给余笙。
余笙了然，原来不是有洁癖，而是担心她下毒啊。
毒药多贵啊，她买得起么。
隐藏住心中腹诽，余笙从容的接过筷子，在每个卤味上都夹下一小块吃掉。
随后抬起头看向许杰，似乎再说这下放心了吧。
“姑娘别介意，云城虽小，但生意场上下作手段繁多，这些年若不是杜掌柜，恐怕我不知道死了多少次。”
许杰笑的温和，柔声解释着杜掌柜的行为。
“不妨事，是我准备的不够周全。”余笙说道。
许杰夹了一块卤好的猪肉放进嘴里，浓郁香醇的味道瞬间在口腔内蔓延开来。
猪肉是精心挑选过的，不会太肥吃起来油腻，也不会太瘦吃起来没滋味，肥瘦相间，相辅相成。
许杰眼前一亮，随后又尝亮其他几样，“恩不错，老杜，你也尝尝。”
看到许杰的反应，沈母顿时有些兴奋，她悄悄握住余笙的手，开心之色溢于言表。
余笙浅浅捏了捏沈母的手，安抚住她的情绪。一直等到杜掌柜品尝完，这才开口询问。
“不知二位觉得这道菜如何？”
“恩不错，这是你做的？”许杰拿出手帕擦了擦嘴角，用完后又折起来放入袖口中。
“是。”
“所以今日你来找我，是打算卖这道菜的秘方？”许杰问道。
余笙摇了摇头，“不，只卖菜，不卖配方。”
“只卖菜？”
“对，我这边有两种方案可以参考。一种您在我这里订餐，前一天告诉我要多少量，我做好给您送过来。第二种我借您的地方售卖，您按份抽成。”
“第一种方案的好处是您自己定价，利润多少由您决定，但坏处是您若卖不出去，浪费的成本也要您来承担。第二种就简单很多，利润可能不会很高，但您不会承担任何风险。”
余笙语速不疾不徐，给人一种从容不迫的感觉。
许杰看着余笙，手指在桌面轻轻敲动着，似乎是在思考，也似乎是在审视余笙。
凭借他多年的经验判断，余笙做的这个卤味，应该会很好卖，但他不想被余笙牵着鼻子走。
“姑娘似乎很自信，我为什么要在你的方案里选？”许杰敲桌面的手指一顿，身子微微向后倾斜。
“许老板当然可以不选，合作是双向的，如果许老板对我的方案不满意，那我也只能表示遗憾了。”余笙浅浅一笑。
“姑娘年纪不大，倒是挺自信的。”许杰微微挑眉，目光在余笙跟沈母之间流转。
“难道二位就不怕，走不出这间屋子？”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 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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