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艹，有点恶心嗷。”
澹酒把南晴拽到自己身后，然后径直进了驾驶室。
“他不会是涡虫吧。我去，我真要吐了。”泽承往泽允的怀里钻了钻，然后紧紧箍住他的腰。“哥～他好恶心。”
一帮人里除了面不改色的姚谙和什么都没看到的林璟以外，面上都多少带了点反胃。
“没事，刮下去呗。估计是一些比较低级的试验品，做坏了之后被拿来当守卫的。”澹酒一边操作一边打量窗户上的怪物，他总觉得这张脸有点眼熟，但是又记不清对方具体的身份。
“我来吧。”姚谙看了看情况，觉得现在的画面林璟应该能接受，才放下手走向前。“能不能切一块肉下来，回去做个化验。”
姚谙在一众五颜六色的操作按钮中看的眼花俩乱，于是还是选择从光脑里调出来了谢翊给的说明书，看了两眼然后按下了操作面板上唯一一个亮蓝色按钮。
飞梭右侧伸出一只机械臂从怪物脖颈后拽起一层皮，左侧则弹出了一把激光手术刀迅速的划了下去，然后那一小块皮肉被小心翼翼的收到了一个透明的小盒里。机械臂收回下一刻小盒子被送进了飞梭内。
“姚哥，他有点眼熟。”
南晴从两人身后探出头来，她身量不高，站在两个人身后只能看到两个人的背影，勉勉强强从夹缝里探出头来，只一眼就觉得熟悉。
“我也觉得。”澹酒也在此时插嘴，他侧身把南晴让过来，然后把手肘撑在她肩膀上，支着下巴，做沉思状“刚刚觉得他很熟悉，但是又想不起来。”
“滚，别烦我。”南晴摆开肩上的人，将装皮肉的盒子捧过来。
“他，我曾经好像在你们公司见过。”姚谙把那个让人眼花缭乱的说明书收起，脸凑得离车窗更近，几乎是和窗外的人影脸贴脸。那人的面部已经出现尸斑，眼睛浑浊，表面像附了一层淡黄的浆膜，已经死很久了。
“应该是很多年前了，我跟着研究所最开始去澹氏那次，他跟我一起做的会议记录。”姚谙偏头像是在思考
“这你也记得啊。”澹酒有些惊讶，声音里写着调侃“我还以为你那个时候看不见身边的任何人。毕竟你那个时候看起来傲的要死，好像根本就看不起任何人。”
“不，应该是恰恰相反。”姚谙细细端详着窗外人的脸“我那个时候总觉得自己什么也不是，所以反而是迫切的想记住所有人。”
......
一瞬间，飞梭内陷入了沉默。
知道当年拜访澹氏具体事件的两个人一下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那不是什么光彩的过去，几个人平日除了研究那些曾经由姚谙亲手做成的项目数据以外，几乎从不在姚谙面前提起往事。几人不主动问，姚谙也从来不说。他对此的态度也一直是淡淡的，所以身边人还以为那人是已经放下，早就不在乎了。
“所以，西部这帮人是冲着咱们来的？”南晴岔开话题。
“是呗，人都抓的是咱们认识的。”澹酒跟着回答。
“那他们这是什么思路，专门找认识的人？让咱们往前走？”
“那不正好，说明走的方向是对的，来这一趟也没浪费。”
两人又说了几句，算是把话题转移了过去。
“我突然想到了一件事。”南晴朝澹酒勾勾手，将声音压低，那人弯下腰附过耳朵“当时你家成首富之前破产的那个企业……好像姓林吧。”
“我艹，不是吧。”澹酒的声音一下有些没绷住，他偷瞥了一眼姚谙，看他面色如常，应该是没听见，于是也跟着用气音，“应该不能这么巧吧。”
结果。
刚刚好不容易远离话题中心的人声音又重新扬起。
“嗯，就是那个林。”
好像自从林璟来后。
姚谙对当年往事提起的次数直线上升。
“姚哥.......”
“没事。”
面露尴尬的女医生得到了一句称得上轻柔的安抚。
“当年我爸妈突然失踪，然后家里被人放了一把火。”那人的声音依旧平淡温润，好像真的只是在做简单的回忆和复述，没有任何情绪。“而且我从小没太接触过相关方面，而且那个时候状态也不太好，后来家里慢慢破产也难以避免。”
姚谙从窗上移开视线，偏过头看后座的林璟。
那人表面正乖乖地撑着头，似乎在看窗外的风景，但悄咪咪斜着眼睛暴露出了他并不太安分的内心。
窗外的阳光将他的脸映得棱角分明，头发也衬出了更明显的蓝紫色光泽。
是鲜活的，安全的，拥有一切的林璟。
如果父母没有失踪，那他会做什么选择呢？
姚谙盯着少年的脸任由思维发散了一会。
等林璟再次偷偷抬眼，二人对视。
无所谓了。
姚谙突然这样想。
“林璟。”
自从喊过一次名字后，这两个字终于不再晦涩，他朝那人招了招手。
“诶。”
被点到名字的人马上应声，眼睛亮亮的望着他。
“过来看看。”
“好。”
身量已经与姚谙比肩的少年从后面弯着腰挪过来，然后被姚谙拉着胳膊拽到光脑前。
“谢翊改造飞梭的时候配了一个说明书，你研究研究。”姚谙莫名的心情很好，于是起了逗弄小朋友的兴致，边说边将文件隔空投送。
得到的当然是肯定的答案。
“？我对机械和电脑一窍不通。”
“好巧，我也是。”他揉了揉面前人的头，笑弯了眼睛，“你以后能用上，学学没坏处。”
“哦，好吧，那也行。”
17岁的林璟小朋友很乖，说什么听什么。
“那这个人怎么办？”林璟问姚谙，他应该是听见了刚才几人的对话。
“打一针让他恢复原样，然后找个地方埋了。”姚谙最后看了一眼车窗上的他昔日的“同事”，然后转头，对上林璟的眼睛，声音有些小波澜，但是不仔细听依旧难以察觉。
“林璟，我们要对生命敬畏，懂么？”
“哦。”
面前人眨眨眼，应该是还没完全理解。
几人操作着飞梭给人注射完挖了个坑埋好，继续上路。
剩下的路里，飞梭继续平稳前进，除了前面挂着蠕动的碎肉，和依旧冒出来又很快被撞碎的混着涡虫基因的僵尸人以外，用泽承的话来说，没什么新意。
反正经过改造的飞梭很实用，路线设定好，不用人来看路，那些东西没有任何钻进来的可能，没造成任何影响。
又过了一会，忽然一下涌来了好几个有些熟悉的面孔。他们大多和先前的人一个死相，扭曲着瘫在飞梭表面。
又是咚的一声，撞到了一个很实的东西。
“咳。”
澹酒原本坐在驾驶室调整飞行轨迹，听到这个动静后猛咳了一声，眼神示意身后众人，然后刻意扬声。
“人怎么一下这么多？”
“别一会混进来个活的，那就麻烦了。”
车窗上的“东西”不知是听到了没有，只是扭动的更加卖力，更挣扎着想钻进来。
“要不烧了吧，然后把骨灰埋了。”泽承从后面接话，行驶的时间有些长，他有些困倦地抱着他哥的腰不想抬头，泽允戴着口罩看不清神色，只是任由他环着，跟着点头附和。
“真棒，都知道埋起来了。”南晴眼睛里写了些狡黠，她走过去揉了揉泽承的脑袋，然后收获了对方一个甜甜的笑。
“那就先烧再埋呗。”澹酒继续大声，他看着按钮开始眼花缭乱。
“这个是喷火。”抱着说明书研究了很久的林璟抬头给他指了两个按钮。
“你怎么知道？”
“我刚刚学的啊。”
“……”
“妈的，脑子真好。”澹酒咬着一根未燃的烟，含糊不清的暗骂。
按下按钮，火光烈焰。那些碎肉们化做一缕缕白烟，向上升起。
“嗯，暂时甩掉了。”姚谙盯着外面的点点黄昏颜色，理论上来讲他应该看不见，也不知他是如何判断。
“太阳要落山了，要找了地方住。”许久没说话的泽允开口，“我之前联系了一家客栈，今天住那里。”
随着人类的过度开发和污染，月亮早在好多年前消失，太阳的能量极微弱，他们现在所居住的星球出现了极大的昼夜温差。
所以，虽然说飞梭的内部空间很大，但是在能够降至超过零下五十度的夜里持续发动一晚，基本会耗掉一半的电量。
“西部没有咱们的产业，暴露身份的话不能保证完全安全，而且今晚应该不太安宁。”他掏出了一个小本子，轻轻翻动。
“西部自然景观奇特，所以咱们的身份是来采风的画家和研究矿石的学者。”
“装得像点。”泽允的眼睛缓缓扫向澹酒。
“？看我干嘛？我像的要死！”澹酒不服。
但没人理他。
“就是前面了。”
荒芜的沙漠里立着一个矮矮的半圆形建筑，浅灰色，外观像一个巨大的石头，只有一小块凹了进去，应该是个门。
“哥，这是黑店啊？”林璟打开飞梭的门在姚谙耳边小声说。
“不算。从这到下一个城市之间只有这么一个建筑，所有人都在这落脚。”
被风一吹，姚谙打了个寒颤，于是他将自己的外套裹紧，又拽住了前面人的帽子把人拉了回来，往人怀里塞了一件衣服
“起风了，把衣服穿上。”
傍晚，温度有一些下降。
“嗯？这个温度冷么，我觉得还好啊。”林璟伸手试了试。
姚谙愣了一下。
其实林璟说的没错，现在大约五度，除了姚谙以外，虽然众人身上都是夏款的半袖，但其实对于大多数觉醒者来说，这个温度刚刚好。
“嗯，是我有些怕冷。”姚谙说着，有些自嘲的扯了扯嘴角，想把衣服拿回来。
但拽了一下，没拉动。
衣服被人抱在了怀里。
“你不开心？”林璟从飞梭上跳下来，和姚谙对视，脸离他很近。
有么？
“没有。”
“你不开心。”是肯定句。
姚谙没回话，抓着衣服的手放了下来。
林璟把怀里的外套飞快穿在身上，然后伸手抓住那人的袖子。
“你说过，我有什么不懂的情绪可以问你。”
“嗯。”
“所以，你为什么不开心。”
“没有不开心。”
“你有。”
好固执。
姚谙看着面前人认真的表情，在心里加了一笔。
“我看见你想到了我小的时候也不怕冷，所以有点别扭。”
他觉得难以启齿，却还是说了。像是在说给自己，实际上也确实是在说给自己。
说出来，好像确实好受些。
林璟眨了眨眼，似乎还在理解，正欲启齿。
但早就先一步进入客栈的澹酒从里面推开门，身后还跟着明显是已经被澹少爷的三寸不烂之舌忽悠的很开心的老板。
“家人们，老板说只剩三间房了。”
澹酒眼睛里的戏谑已经藏不住了。
“那，我们该怎么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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