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陆宁回到后台走廊，迎面就看见了一个人影，她眨眨眼，“柳姐，等我呢？”
“不是你说让我帮忙看看妆面吗，”柳晗月扬眉，把陆宁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眼中兴致盎然，“这一身真好看，定制的？”
“嗯，电影里面的衣服，稍微改了改，”陆宁甩甩头发，把小辫子别到耳后，“我还想着什么时候去喊你呢。既然来了，现在就去化妆间吧。”
“走，我刚才休息的时候已经把东西拿过来了。”
柳晗月就近把妆品放在了一号化妆间，直播正在进行，化妆间内也有其他选手和化妆师。陆宁过来之前已经在自己休息室化完妆了，现在只是想稍微做些调整。
化妆间靠近门口的地方有浅淡的烟味。陆宁走进门后吸了吸鼻子，下意识皱眉。她对烟味很敏感，虽然这味道不算重，但也让人不适，而这熟悉的经历，让她不由得想到了当天彩排现场蹲在门口抽烟的那个人。注意到陆宁的表情，柳晗月小声问道：“要不要去隔壁？”
“没事。”
两人来到了最里面的位置。
“姐，你什么时候上台？”
“二十六号，在你后面，不着急。”柳晗月站在陆宁身前，帮她摘下头上沉重的帽子与额饰，小心地放到一边，再认真审视着女人的脸。
眼前的女人微微抬头，脸上做出的伤痕效果让她多了些许脆弱，可眉型与深色的眼影又给她增加了几分坚毅，眉下的那双眼睛沉静而理性，像高原的水与天边的月。陆宁这次的妆容并不过分精致，自然的肤色与泛红的脸颊使她的皮肤染上了风霜，凌乱的发型和红绳头饰也起到一样的效果，只是看着都忍不住去怜惜——并非是对弱者的怜悯，而是对勇士的怜爱。
“你很上镜，”柳晗月突然说道，“有时候，一些长得好看的人不一定适合荧幕，大屏幕会让他们的瑕疵变得格外刺眼。但你的脸很合适。”
“这算是夸我？”
“当然，”柳晗月转到陆宁侧面，看了看她的发型，“这个头发，一会儿是要……”
“对，会散开的，做效果嘛。”
柳晗月笑道：“那我知道该怎么给你改了。”
“适当的斑痕反而能让妆面更加完美。”
“不是刻板的、千篇一律的美丽，而是更真实，更像一个人。”
“你化妆团队走的方向挺不错的。”
陆宁闭上眼，任由各种小工具在她脸上扫来扫去点来点去。一直到对方的手指抹了一下她的嘴唇，她才睁开眼看向镜子，连自己都怔了怔。
寥寥几笔而已，却已经让这张脸与之前有了很大的不同。
“怎么样？”柳晗月站在她身后，贴在陆宁耳边。
“姐，”陆宁偏头看她，笑了，“相信你果然没错。”
柳晗月重新给陆宁戴上头饰与帽子，再次确认整套妆造没有问题，才满意地点点头，顺手搂着人来了张双人自拍。
“那边在喊第十七位上台了，”柳晗月收起手机，看向门口，“回看台吧，再下一个就是燕老师了。”
“嗯。”
“你要遮一下脸吗？”
“不用，我站在后面看就行了。”
*
两人猫着腰进入了演播厅。柳晗月回到选手席，她说要等第二次休息再去做妆造。陆宁则是在一排摄像机后面挑了个合适的位置，站着看舞台。
台上的选手名叫江子佩，正在唱歌，唱的是某部电视剧中的知名插曲《我心如虹》，她发挥的还算不错，虽然技巧稍有欠缺，但声线很好，感情也足够充沛，配合着她邀请的童声合唱团，效果还算可以。
可在演唱结束后，她收获的掌声却并不热烈。选手们对她的反馈很一般，有些人甚至连表面功夫都不太愿意做。评委打分的结果出来了——她获得了七十六分，排在中游位置。
陆宁打了个哈欠，有些不耐烦地听着点评。
“江老师的短板还是比较明显的，”程熠撩起眼皮，声音冷淡，“你选用了纯唱的形式，已经避开了舞蹈压力，却没有发挥到让人满意的程度。”
“……我也是这样认为，”冼晟名先生附和，“在之前也有不少演员进行过表演，她们会尽可能将自己作为演员的优势发挥出来，即使唱功与舞蹈稍有欠缺，也能让人沉浸在舞台中。但在你的作品里，我没看到用心的设计。”
“最后的合唱部分很好，”许辰生补了一句，表情笑眯眯，话语却不太留情，“不过和江老师本人的水平关系不大。”
【天啊这怼的好直白……故意的吧】
【替人尴尬的毛病犯了】
【这个表演还行啊，为什么他们说话这么不留情】
【请自行去视频网站搜索江子佩，关键词抄袭】
【抄的还是我推呃呃，至今没道歉，别以为润去当演员就能岁月史书了】
【其实打分挺公正的，差不多也就这个分数，就是他们评价的时候心直口快了点】
【怜爱安榕老师，怜爱陆宁】
“……谢谢老师们的批评，”江子佩深深地鞠了一躬，表情依旧带着得体的笑容，只有从指尖的颤抖才能看出，她此刻的心情并不算平静，“我会回去反思，继续努力的。”
陆宁认识江子佩——因为江子佩的那次抄袭舞台，她也在场。不仅在场，她还是那位前来助演还被江子佩坑了一把，留下一个又翻车又抄袭的烂舞台的倒霉催嘉宾。在陆宁看来，这是她所有舞台中最大的污点。
【那是陆宁职业生涯唯一一个严重翻车的舞台，不管怎么努力往回带，江子佩就是调整不好状态】
【宁粉是真的很烦江子佩，又车祸又抄袭，我宁干干净净唱歌写歌，哪受过这委屈】
【据说当天她俩就在后台大吵了一架，导致后面陆还在镜头前直接怼了江】
【那这次在同一个节目岂不是很尴尬】
【怪不得陆宁不在看台，看一眼都嫌脏是吧】
总算熬到那人离开，下一位被所有人都期待的重量级选手款款入场，她的舞团成员们跟在后面，拎着裙摆小步跑着，像是一群花蝴蝶一样姗姗来到台上。
民乐团的老师已经在两侧准备就绪，巨大的钟被推到舞台后方，遥遥望去，像是一座铜黄色的小山，混杂在背景的山林草木与流水彩云之间。
*
这个节目的名字叫做《神踏》，是很纯正的中国风舞蹈作品，也是燕晓云所在的“琢玉沥心”舞团的代表作。从纯正的中国乐器演奏的音乐，到结合了传统古代服饰与神话传说设计出的服装就足以看出作品的讲究。
巨大的屏幕变化为中国画风格的景物与山水，江山如画，画中江山万里绵延，人间天上，天上亦如梦中人间，但只保留了人间中最为美好的部分。春和景明，万物灿烂，祥云飘过，异兽互相追逐，流水从看不见的天际一直绵延而下，那巨大的太阳光芒柔和，却好似近在眼前，只需要伸手就能感受到炙热。
浅淡的背景衬得其中的人像是黑白画中不小心被点染上的彩色，浓烈而醒目，她们服饰精致，动作各异，神态也不尽相同，仙女们或嬉笑着穿梭在林间，或慵懒地倚靠着巨石，或两三姐妹聚在一起小声交谈，或只身一人拾起泥土轻捻花瓣。
与人间相隔甚远的天上从来没有灾祸，看不见愁容与痛苦，听不见叹息和哀鸣。
一直到钟被第一次敲响。
悠长而沉重的钟声如水波纹一样扩散了很远很远，涤荡着场中人的心灵。
钟声像是某种信号，让音乐的氛围也随之一变，春光褪色，乐声逐渐由活泼轻快变得严肃，场中充斥着山雨欲来的不安，清丽明媚的天空被层层叠叠的灰云遮盖，烈日被侵吞，鸟兽慌乱逃窜，仙女们似有所感，看向原本太阳升起的方向。
那有一道人影，她的背后似若有光。她才是真正的天神，她的眼中有三界万物，因此她能看到仙子们看不见的人间疾苦。人间正经历着煎熬与苦难，战争与瘟疫，饱受折磨，民不聊生，万物枯寂。
于是神带着她的仙子，踏入人间。
仙子们惶恐地四处张望，她们第一次看见世间的阴暗面，看见了罪恶，看见了丑陋。天灾横行，烈火呼啸，洪水汹涌，带走一切生机。**不断，生命在勾结陷害，自相残杀，打破和谐与安宁。
神站在高处睥睨着世间，她的眼中似有哀婉，似有怜惜。她闭上眼，眉间满是悲戚，抬起手，钟声被第二次敲响。
圣洁的钟声唤醒了不安的仙子们，她们的表情变得凝重而认真，终于确认了自己的使命。
天神在最高处起舞，像是祭司在进行祈祷，她的口中念念有词，纷飞的衣袂配合着动作有节奏地起舞，每一次落地都正好踩在鼓点，每一次抬手也都有一名仙子亲自踏入人间。
她们在起舞，她们在拯救。
仙子们不知疲惫地舞动着，动用着自己的力量一点一点重铸人间。房屋被重建，大火被熄灭，洪水被引入江海，暴雨被吹散。她们重新唤起了人们心底的善良与爱，满身脏污的人们仰望着天空，像是在顶礼膜拜，而后，团结一心，同舟共济。
乌云渐渐散开了，被罪恶与灾祸冲刷的世界重新迎来了新生。每一处都是她们曾来过的痕迹，可仅仅这样就足够了吗？她们无时无刻不在听着死者的哭泣与不甘。
钟声被第三次敲响。
她们将超度亡灵。
*
【？】
【啊？？】
【我超】
【……不是姐妹，不是？？？】
【我语言有点匮乏了】
【发生什么事了，这是哪，我在看什么节目】
【不知道啊，回过神就发现自己已经跪下了】
【我觉得这个，以我的水平，没资格评价】
【燕晓云老师，我，我刚想起来，是那个国家队的……】
【她的舞团叫琢玉沥心，在世界范围内办巡演的那种】
【其实人家是业界知名大佬，在娱乐圈没热度是因为娱乐圈不配】
【这得多少分，不给个一百分说不过去吧】
【这已经不是pick不pick的问题了，直接降维打击，她不拿第一没天理啊】
【怎么打，这怎么打，这我拿头打】
【其他选手：欸……我打燕老师？真的假的，要上吗……？】
【啊，结果出来了】
【九十七分，这就相当于满分了是吧，没人能比这个更高了】
【赵老师输得不冤，这格局相差太远了】
【冼晟名给了十九分，李芩给了十八分！为啥啊！】
【？？？李芩在干什么，她不一直都给挺高的吗】
燕晓云站在舞台中央，看到了最终分数，垂下眼眸，似乎是笑了，对着评委席鞠了一躬。过于复杂的衣服让她的行动不是很方便，但她的一举一动还是十分优雅稳重。
“燕晓云老师，”给出了最低分的舞蹈指导李芩这次最先开了口，她眼神复杂，似乎是在犹豫到底该用什么措辞，“……你出现了失误，是吧。”
舞台中央的女人像是松了一口气，坦然地回答道：
“对。”
宁宁跟柳姐贴贴～
大概是很民族风的妆造，比较融合的感觉，姐这次妆超好看的w
江子佩现在在宁心里是负好感度（）
燕老师人也很好，她还是蛮随和的一个人，目光长远，对待事业也很认真，失误的原因后面会说w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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