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谢谢关心哦，我应该是不会在这儿实习的，毕竟书法专业在国外找到好的实习就纯属扯淡吧。我只是不太想20左右的年纪就固定好以后的日子……”联想到家里人给出的最佳规划，陈肆洲只觉得窒息。
当初选这个专业纯粹是想顺爷爷的意，反正他自己也没什么想报的专业。
可是现在看来十七岁的闯劲儿、不安定的样子倒是很符合陈肆洲这个年龄的少年。
周满月看着难得表现出一些“叛逆”的弟弟，眼里忍不住盛了些笑意，有些欣慰。
陈肆洲从98年9月29日从她妈周霁的肚子里蹦出来，就开始表现得和他们一家不一样。
如果说他们一家都是卷王，无时无刻不在自己热爱的事业上拼搏，那么陈肆洲他就是那种在小事上非常需要他人的督促，很懒散的类型。
比如作业总是打压哨球，但私教老师总是称赞他作业做得很认真。
他大概就是在既定范围内最大限度偷懒，却又意外在任务上认真的完成。
所以从他的言行中，你大概很难看出来他练了十二年的昆曲和评弹，风雨无阻；从11岁开始又因必须要报两个兴趣班，练习hiphop和太极到现在。
可就是在这之中，周满月和爷爷奶奶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即便陈肆洲坚持这么久的训练，可是他们看不到他对昆曲、评弹甚至是他自己选择的hiphop舞蹈与太极的热爱。
一切的坚持仅仅只是因为陈肆洲认为家人们让他做的他觉得有点喜欢，而且也没坏处就保持了下去。
但现在为止，他都没找到自己最热爱的事情，这可把一大家子弄着急了，生怕是之前一直在家接受私教，和他们这些老人待在一起，跟同龄人脱节了造成的。
于是连忙打了跨洋电话，让周满月带着小她四岁的弟弟多接触点年轻人喜欢的东西。
虽然爷爷奶奶都很希望大乖孙能继承衣钵，但是他们更希望陈肆洲能够找到人生的意义，并热爱、坚持下去。
而现在，就在大三这个分水岭阶段，周满月终于看到了她弟弟对家里安排的不情愿，虽然不算特别强烈，但也够了。
契机终于来了，周满月仿佛提前预知了未来，做出了她的决断。
于是她悄悄退了出去，把空间留给这群互不相识的少年们。
毕竟，在这个世界，只要给出一个支点，都能撬动地球，更别提易动摇的人心了。
“要是实在没找到合适的实习，要不要考虑一下当练习生呢？sizhou……？看着应该挺受艺人公司欢迎的，说不定到时候人气超高呢。”
听着文俊辉翻译的尹净汉的话，陈肆洲笑了笑，调侃着说：“好啊，到时候让我姐给我走后门，说不定找关系直接加入你们，捡现成的人气用。”
说完，又怕引起大家的误会，他连忙澄清：“当然我是开玩笑的，虽然**豆好像赚很多的样子，可是要想心安理得地拿钱，大家都高兴，后面的弯弯绕绕还多着呢。
再加上，不知道我的感觉对不对，我之前没接触过Kpop、爱豆，只听过E不发音的EXO和权志龙那个团，但是我是真感觉爱豆行业整体呈现一种繁荣而畸形的生态……”
说着说着，陈肆洲就逐渐没声儿了。这算怎么个事儿呢，你当着一群刚入行还揣着热情的新生崽儿泼冷水？
还好徐明浩和文俊辉耳朵都不太好，实在没听清就放弃了翻译和搭话。
“不过，这位要怎么称呼呢？”陈肆洲一边笑着看向文俊辉问到，一边手指收拢，用指节指着刚刚给他提建议的黑色长发的男生。
男生长得异常俊美，倒是有点超出刻板印象中男生的模样，更像是“漂亮、美”的代名词。
“尹净汉，英文名儿叫Jeonghan，95年生的。”文俊辉给陈肆洲介绍了尹净汉，而一旁悄悄观察的人听到熟悉的名字大概猜到在说什么，以李硕珉、夫胜宽为首聚起来，投诉着：“什么呀！哥（俊）也要介绍我们认识啊……”
见识着十几个人涌在一起，像蜜蜂一样你一句我一句地闹了起来，陈肆洲默默退了两步：要是我真做实习生或再做小组作业，绝对不会进一个大型团。
毕竟一人一句，13个人也得13句，要是自我介绍不得乌泱泱一团，乱糟糟的。
……
终于和Seventeen的所有人打了个照面，记住了名字，陈肆洲已经累得不行，但是比起身体与心灵的疲倦，他更难接受没有话题的尴尬。
于是他支配着不再高速运转的大脑，张嘴就胡咧咧，扯了个与他们相关的话题开始维持社交：“所以你们是什么时候出道的呢？出道歌曲是什么风格的啊？”
说起出道歌曲，权顺荣可兴奋自豪了，睁着亮晶晶的眼睛邀请陈肆洲做他们的观众，看看他们练习的舞台。
受大街上流行的EXO和Bigbang歌曲的影响，陈肆洲以为Kpop歌曲大部分都是风格强烈而且非常吵的，没想到Seventeen的出道曲《Adore U》是一首非常符合他们年纪的青春校园风的歌。
尤其是大家在舞蹈中表现出的青涩与自信、活力都异常地贴合歌曲。最让陈肆洲意外的是Seventeen的舞蹈，非常齐，齐到一种变态的程度，连大家的抬手抬脚幅度都一致，但是又各有各的风格。因为自己是练hiphop的，hiphop的个人风格非常浓烈，所以他知道要达到这种效果，背后一定是付出了很多汗水的心血的。
“你们真的超乎意料的齐。”
听到在夸他们，权顺荣瞬间从跳舞时的王者切换成纯情害羞的小仓鼠，又很骄傲：我们可是Seventeen！
自从知道是98年生的亲故以后，夫胜宽就格外躁动，这可是异国的同龄亲故诶！现在更是很热情地介绍他们团：“大家都很努力呢，除了诶撒在做练习生之前接触过舞蹈，大家都是零基础哦！”
“全是零基础吗？”文俊辉看着瞪大眼睛表示不可思议的陈肆洲补充道：“是的哦，而且我来当练习生之前，一点儿没接触过Kpop，真的一首歌都没听过。”
文俊辉大概也觉得有些神奇，从没接触过韩娱的他，怎么会因为星探钩织的一个完全虚无的梦，就放弃自己大好的前程来到言语不通的异国他乡，并且一来就坚持了这么多年呢？
要是陈肆洲知道文俊辉来这里放弃了这么多还是这样一个原因，一定会翻白眼吐槽的：完全是被资本家的糖衣炮弹PUA了啊！甚至资本家都没给出什么利益，就收获了一个好苗子，怪不得人家是资本家呢，这么会压榨……
“那你们练习了多久呢？”实在是忍不住想知道，眼前这群已经有些“星味儿”的青涩少年到底付出了怎样的努力，到底是多少个星夜的不寐与汗水才浇灌出终于绽放的梦想？其他那些练习生们也都能如愿等来了想要的机会吗？
“我们中间练习时长最长的是coups哥，他练习了差不多六年，而明浩是最后加入Seventeen这个企划的，一年零……八个月吧。”文俊辉思考了好一会儿才告诉陈肆洲。听到问题的时候，文俊辉好像在此走回了才来普雷迪斯的那一段时光。
“多少？！六年！”好像是被这个答案震惊到了，陈肆洲微张了嘴，嗫嚅着想要说些什么，等了许久，只憋出来了个“那读书怎么办呢？”
文俊辉听到这个问题愣了一下，或许是以为会问“训练的日子苦吗？”这样的问题，所以他完全没有心理准备。
“突然觉得是很久远的词呢，好像从我高二做出选择离开学校来到这边之后，就没怎么有人提起这个话题了。”文俊辉笑了笑，可是在陈肆洲的眼里是没办法把这看成是在开玩笑。
正是因为自己有一段相对完整的教育经历，并且在辅修心理学的知识中，更加深刻地了解到教育现状，所以会有一点惋惜与心疼。
这种惋惜并不是凌驾于陈肆洲学历的向下俯视，而是他自身勇气的缺乏。
在国内非常看重教育经历的这种大环境下，像文俊辉这样中途放弃学历去异国逐梦的毕竟是少数，这样的决定会让他经受很多的诽议，尤其是他如果没有成功出道，陈肆洲简直不敢想他该怎么去面对周围的眼光。
更近一步地说，读过书的人大多会有一点幻想自己的美好校园生活，而文俊辉又是一个俊俏开朗，喜欢与人打交道的孩子（是的，即便陈肆洲比Seventeen绝大多数人岁数小，可在他眼里，这些人都还是需要人照顾的孩子。），他的演员经历这三者加起来，必然会使他度过一个难忘的校园生活。现在就这样放弃了，去追逐一个虚无缥缈的梦，又怎么能不让人惋惜呢？
所以，陈肆洲顺口问出了那句：“后悔吗？”
后悔，这个词好像是鼓槌，轰隆隆地在他的心膜上敲击，敲击，激起一阵卷席全身的震颤。
他想，他确实会说后悔，在今年的5月前。
微微闭上眼睛走马观花似的看到那时的自己。
收到星探邀请幻想大有作为却看到破破烂烂、未来不明的公司的荒谬；独自一人来到异国他乡与陌生的队友语言不通，担心说错话的小心惶恐；看到队友令人赞叹的舞蹈质感与技术，而自己连基础动作都还练不好时的无助；让人厌恶和痛恨的严苛的前后辈制度与指导老师的肆意辱骂；早上四点多起来做早饭看着孩子们一个个起床去读书，而自己又要开始枯燥乏味甚至是无效的练习的疲惫不堪……
一切的一切，好像足以支撑他在此时此刻说出“后悔”这个答案。
“现在的我不后悔。”文俊辉看着陈肆洲的双眼，坚定的给出了他的答案。
在他接收到陌生练习生的主动指点帮助时，在他们互相展示自己的团戒时，在他们在束草起誓时……
种种的不甘与失望好像都能被原谅，与早已一起并肩多年的朋友甚至是亲人一起为热爱的事业奋斗，好像是件格外不错的事情。
陈肆洲从文俊辉的双眼里，看到了他的坚定。
可是，陈肆洲不敢想，已经等来出道机会开始绽放的人尚且放弃了这么多东西，去搏一个不清晰的未来。
那没有出道的人呢？
娱乐大国的爱豆狂欢中，几十万的练习生又有多少人能出道呢？
那些耗费整个青春却又未能出道的祭品，又该何去何从？
所以困住这里所有人的是什么呢？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练习生？练习了6年的练习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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