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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第 86 章

林守岁缓缓环顾四周:“这‘鬼’见你这和尚也没绕道走,还上赶着找事儿,看上去是更像是……装神弄‘鬼’!”

话音未落,阴风四起,大片残枝枯叶被卷起,如暴风雨般扑面而来。碧婆萝反应惊人,瞬间钻出撑开无数巨大的藤蔓枝叶挡在一众人面前,那些残枝忽然变得尖利无比,爆裂迅猛,刹那间穿透碧婆萝藤叶,将其打成了筛子,扑了个措手不及。

众人惊诧不已连番后撤,偏偏乌啼月刚刚动了神识受了伤,行动没那么利索,被落在原地,林守岁的碧婆萝赶忙伸去捞她,却被一道乌黑的妖风抢了先,将她卷到了半空中。

“逐术,现身吧,谁不知道是你!这种时候还躲着是看不起谁智商!”万曈曈冲天吼道。

林守岁看着被浑黑妖风卷在半空中挣扎不已的乌啼月,怒不可遏,飞身而起破开碧婆萝藤蔓,召唤破蒙在手,旋即朝那股妖风杀去。

剑锋带着层层叠叠的怒意划出一道银光弧线,划开风流,乌啼月瞬间被松了绑般直往下坠,林守岁探出碧婆萝追去。谁知这时,乌啼月伸手挡开要来捞她的碧婆萝,回手从宽大的冲锋衣里掏出掌心钟鼎,那是般瑀留给她最后的东西。只见乌啼月发力弹指一击,声波如浪,层层荡开,追着那股妖风而去。妖风似乎察觉出不对,接连后退想要隐匿踪迹,但那声浪紧咬不放,顺着风向而行,穿梭直追与风纠缠,一路发出震慑人心的嗡鸣之声。

林守岁飞身而上接住往下掉落的乌啼月,而此时,钟鼎低回的声响终于在某一处停了下来,声波顺着阻挡物雕划出人形。

乌啼月落地,吐出一口鲜血,撑在地上缓缓喘气,面孔却朝向那声波描摹的方向,咬牙切齿道:“逐术!”

妖风四散褪去,那个人影缓缓从远处显出真实的形状,这几乎是林守岁第一次于真实的人间看到真实的逐术本人,上一次在酒店外那不过是逐术借巫术幻化的虚影,在萦回塔前也是伪装,再往前的相见,便不是在人间了。

“把他的魂魄交出来!”乌啼月撑起咳血不止的身体往前挪了两步,从林守岁手里夺过破蒙剑,指向缓缓朝他们走来的那个身影。

无恒当时在酒店房间闭眼前最后看到的便是任遇出现在乌啼月面前,当时的他对任遇的认知只停留在“万掌印他们博物馆里的员工”,对凡人的武力值抱不上太大希望,所以闭眼时是全然的绝望,直到后来才知他竟是当年山上的般瑀。

老万爬至林守岁肩头,悄声道:“最后一片脉络拼图在他手里,或许只有真正树叶脉络完整的时候,我们才能回到越枝山。”

林守岁:“从羁恒诱杀凌芸开始,逐术就在这中间扮演者不可或缺的力量,他乔装成旧馆员工,促使凌芸自杀,羁恒献祭光阴祭,到底是为什么……”

“何止这些,”万曈曈道,“还记得萦回塔下夕照池,最后一枚青面罗刹鱼鳞落入水中,将浴火锁腐化,他也想召唤出都娅。”

“也许他不是要这些。”林守岁望着乌啼月握着剑缓缓前行的背影,道,“他可能只是要噬焰蝶和浮春雪峰。”

无恒:“他要这两样东西?有什么意图?”

万曈曈沉思道:“这两样都有同一个特征——源头!”

老万恍然大悟:“越枝火种和浮春渡河发源地!”

万曈曈:“不,还缺一样!同样是源头。”

老万和无恒几乎同时惊呼:“是那棵天树!”

万曈曈眼球朝后一晃,瞄了一眼自己的背包,沉默点了点头,只道:“所以他想要烧了乌啼月的魂魄去获取最后一段金蚕丝印刻的天树脉络,目的应该和我们一样。”

林守岁:“他也想回越枝山!”

老万和无恒双双陷入了“那到底该阻止他还是帮助他”的思考,因为最后一段天树脉络在他手里,他们现在几乎可以算是同一阵营的,可那缓缓向前的少女背影似乎不这么想。

逐术的脸上满是沟壑,下巴留着花白的山羊胡子,看上去是个弱不禁风的老人,可他笑意盈盈,抬手摊开掌心发出莹莹紫光,那里面便是般瑀的魂魄了。

乌啼月散落的绿色短发在沉闷的夜色里怒然蓬开,她执剑跃起,直朝逐术冲去,林守岁大喝道:“你给我回来!”

破蒙蓄势一击,迎头刺向逐术,逐术却面色沉静,轻松并指接住剑锋,两人相互角力,破蒙被弯折成一个骇人的角度。

“老家伙,把任遇的魂魄交出来!”乌啼月奋力一抽,破蒙锋利,划破了逐术的手指,血染剑身,破蒙嗜血后越发疯狂,对逐术步步紧逼。而逐术始终面带微微笑意,不攻只守,二人过招几个回合下来,逐术节节后退。

林守岁却焦急喊道:“乌啼月!别发疯,回来!你打不过她。”他放出碧婆萝直追乌啼月而去,可逐术周身设下了防护,碧婆萝根本无法靠近。

恰是碧婆萝徒劳无功的这一追,那几人才恍然大悟出不对劲来,乌啼月不管不顾朝着逐术追去,不知不觉间竟然被逐术引到了那水泊上空。

万曈曈大吼:“他要干什么!”

林守岁见势不妙,起身和碧婆萝一同朝乌啼月追去,就这时,逐术抵挡开乌啼月一波攻势之后,从怀中虚囊里掏出一片轻薄蝉翼,在夜空里,那蝉翼之上闪现出最后一段金纹脉络,正是金蚕天丝写下的那段最后的“拼图”。

逐术放手一掷,那枚蝉翼缓缓飘入水泊,最后一段金纹与原本漂浮在水面上的脉络拼图合而为一。

那脉络拼完整后便像是一部咬合完美的机器,仿佛天地间一切齿轮都转动到天时地利的位置,各就各位,紧接着便是呼啸而至的天崩地裂。

剧变几乎在顷刻间一触即发,脚下的林地再次发生强震,人已经站不稳,而天空中纷纷落下不知从哪投来的粗壮枝干仿佛风沙雪暴,让四分五裂的大地雪上加霜。

异动突如其来,林守岁正飞在半空,兵荒马乱的大地让他瞬间有股“顾腚不顾头的”的纠结,地上有万曈曈,眼前是离“危险品”最近的乌啼月。

此时,乌啼月仍然不顾脚下大地的天翻地覆,趁着逐术扔出蝉翼之时,再次朝逐术当空一剑劈下,而这一刻,逐术终于一改刚刚的防守退让,在水泊之上骤然发难,抬手掐指捏出一串黑色符咒,凝成一片黑盾,抵住染血的破蒙剑锋,乌啼月被一下弹开,刹那间,逐术的手穿过那片符咒凝成的黑盾,一把擒住乌啼月的喉咙,发了狠劲死死掐住。

“啼月!”

乌啼月几乎顷刻间脸色乌紫,破蒙脱手落入水泊之中,林守岁再也无法犹豫,飞身而至,一掌劈向逐术,逐术那万年不动的面孔上竟然露出些许阴邪的笑意,他勾住乌啼月再次躲闪,林守岁竟一时摸不透这老东西想干什么。

“放开她!”林守岁凌空接住一根不知从这翻滚的林间那里飞来的树干,一把蛮力改变它的方向,瞬间朝逐术抡了过去。

逐术眼眸里闪过一丝怪异的光泽,一手挟持乌啼月,一手推抵住重锤而来的巨大树干,林守岁并指目前,施力一点,那粗壮树干瞬间破成成千上百根木刺,朝逐术凶狠刺去。

逐术揽过乌啼月挡在身前,就这时,木刺纷纷坠落,碧婆萝终于得以上前,一把捆住乌啼月救了回来,林守岁将碧婆萝与乌啼月一起甩至身后,借纷乱中的风力铸成风芒,抬掌一崩,齐刷刷朝逐术冲去。

直到此时,林守岁都没来及想不明白,就这小丫头片子举着剑朝他砍去对这老头能有什么威慑力,值得他挟持她向自己挑战。

等等!

就这一恍惚间,林守岁似乎想到了什么,乌啼月根本不是逐术的对手,所以他的目标只可能是自己。

风如箭矢,万发穿心,面前的逐术被穿成了筛子,脸上却仍旧是一副木头般的笑意。

“不好!”林守岁顿时大吼,“你不是逐术!”

那被风矢穿透的“逐术”的面孔忽然在月光下斑驳起来,脸上的皮肤化作万千枯叶,层层剥离,飘落而下,那“逐术”也随着枯叶的斑驳而坍塌。

早在这天地巨震忽起之时,逐术便拈枯叶做傀儡,施咒于此替代自己与乌啼月周旋。

林守岁不禁呼吸一滞,那他的真身在哪!

由不得他多费半刻细想,地面突然传来无恒撕心裂肺的喊声:“万掌印,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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