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地一声！
枪响如雷，在耳边乍然崩开！
高个男下意识偏过头，但耳中还是顿起一阵尖锐的嗡鸣声，几乎同时，还听到了叛逃者一声惨呼。
这肯定是打中了！
他们枪里的子弹都是特制的，一次可以穿透三个人。这叛逃者都中枪了，那个女员工肯定也……
就这么短短一瞬，他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回正了头朝前看去。
哪知道这一看，却令他大吃一惊——
预想中血流满地没有出现！
那个本以为应该瘫软在地额头中枪的女员工正惊慌失措地站靠在一边，而那个叛逃员工则是双手捂眼，蜷缩在地上打滚痛呼。
他一时分不清同伴是打中了还是没打中，忙问：“这是怎么回事？”
他的同伴脸色又阴沉又诡异：“躲开了。”
“躲开了？什么躲开了？”
矮个男没有回答。而是死死地盯着顾梦。
他刚刚看得很清楚，就在他扣动扳机的一瞬间，那个柔弱无助，已经要被掐得端起的女员工突然脚猛得往后一跺，接着手肘往后用力一捅，同时另一手猛地伸出两指插向自己脑后。
叛逃者立刻惨叫一声，松开了扣住她的手，整个人倒在地上，双手紧捂住眼睛。
女员工又飞似的往旁边一闪，那颗子弹就结结实实地打在了他们身后的会议室的钢化玻璃上，啪的一声又弹回了地上。
这一套动作下来，不过是电光火石的一瞬间，就这样让他们俩躲开了自己的子弹。
他的天赋是射击，射击几公里外的东西都能百发百中，这是第一次有人能闪过他的子弹，还在这么近的距离。
本能提醒他，这女的不对。
顾梦敏捷地看了一眼两个制服男，又看了一眼远处的摄像头。
见没人注意自己，又在摄像死角，便借着侧站的优势，用左腿挡住了自己的右腿，蹬着高跟鞋狠狠冲捂着双眼在地上翻滚的胁迫男踹去。
一边狠踹，一边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恶狠狠地说：“让你歧视女性，让你冲我来是吧，走廊上那么男人你不找，偏偏挟制我，看我穿着高跟鞋不好跑是吧？我让你知道什么叫高跟鞋女战士！”
9厘米的细跟高跟鞋用上劲儿踹人，跟刑拘差不多。
一脚下去就是一声惨叫，叛逃者连续惨叫几声，捂着眼睛手攀着地就想往远爬去。
这时两个制服男也反应过来了，顾不得疑虑，大步赶来将在地上蠕动的叛逃者死死按住。
顾梦还没解气，但也知道见好就收，千万不能被这两个稽查部员工发现她刚刚踹那几脚，不然得被抓去上企业文化教育课。
她深吸一口气，又掳了一把头发。
等两个制服男看向她时，早就是一副惊恐胆怯的样子了。
“这位员工，你没事吧？”高个男放缓了声音问。
“没…没事。”顾梦挤出一个欲哭的笑脸，弱弱地指向了走廊另一头，“我、我现在能去上班了吗？”
可就在这时，那个被按在地上叛逃者冲顾梦的方向大喊：“就是这个会议室！你记住了！”
什么玩意？顾梦皱眉，心觉不妙，赶紧换上了一脸无辜地看向好说话的那个高个制服男。
高个男皱眉，用力往下一压：“别再说些有的没的！”
那个叛逃者闷哼一声，他双眼紧闭，眼角流着血，脸都疼得抽搐了，却依旧坚持大声地说：“就是这个会议室，你要记住了！P6-90！”
顾梦也被喊的一愣，P6-90是她的编号，这个王八蛋怎么会知道？
要知道，在公司里里编号就等同于一个人身份和名字，平时没有业务往来，谁会知道彼此的编号？
她立马反应过来——她戴着工牌，工牌上有照片和编号，于是连忙解释：“我戴工牌了，他肯定看见了。”
这话合情合理，但矮个制服男看向她的眼神依旧不善，像刀一样冷冰冰的带着刺。
只见他嘴动了几下，似乎跟高个男说了几句话。高个男面露迟疑。
矮个男见顾梦看着他们，厉声呵斥：“你看什么看！是不是想偷听我们说话！”
顾梦心头一紧，连忙回喊了一声：“啊？什么？我瞎了听不见。”
“……”
两个制服男又对视一眼，高个男终于缓缓点了一下头，手上用力，把叛逃者压得更紧了。矮个男则松了手，朝顾梦走来。
糟了。顾梦心想。不该刚刚接那一句，这些古板的稽查部员工不懂幽默，一定是以为她在顶嘴。
没等她再挤出笑脸去解释，那个矮个男就站定在她面前，掏出了自己的工牌，冷冷地说：“我是稽查部员工P5-17，正在执行逮捕叛逃员工的任务，现在怀疑你与叛逃员工有私下往来，请你跟我们走一趟。”
“可是我不认识他啊。”顾梦连忙说。
“请你跟我们走。”矮个男顿了一下，语气咄咄逼人，“等我带你走，那就没有现在这么客气了。”
“我愿意配合调查。只是我的工作……”
“我们会通知你领导。赶紧走吧！”矮个男语气不耐地说，往前走了一步。
矮个男比顾梦高出两个头，他往前走这一步，缩短了和顾梦之间的距离。
又被俯视着，那种被当作猎物的强烈的压迫感让顾梦感觉不舒服。
她忍下了一脚踹过去的冲动，又强迫自己后退了半步，礼貌地笑道：“好的。”
矮个男瞥了她一眼，越过她往前走去。
顾梦转身跟在他身后，心想早知道昨晚就不剪指甲，直接抠烂叛逃男的眼珠子。
……
一盏灯直对着顾梦的脸，亮得她睁不开眼，只能勉强眯成一条缝。别说对面的人了，她连灯以外的地方都看不清。
“P6-90，我再问你一次，你为什么会躲开那枚子弹！”矮个男厉声地问。
“我也不知道呀，我就是那个时候被绊了一下，不小心踩到了后面那个人，我害怕，就乱打了几下，他一松手我就跑了。”顾梦委委屈屈地说。
“巧合了？”矮个男冷笑一声，“你的天赋可是危机意识，就这么巧吗？”
顾梦不吭声了。
“说话！”
“是巧合。”顾梦又补了一句，“我没有动用我的天赋。如果你不相信的话，可以找个有测谎天赋的同事来检验我说的话。”
“别以为我不会这么做！我告诉你，我现在是给你自己交代的机会，等会要是被我们查出来你用了天赋，那罪名可就不一样了！”
十几个小时的接连盘问，连口水都不给。
顾梦就算再能忍，也还是生出了火气：“那你干脆直接定我罪吧！别等人来了！”
“你什么态度！”矮个男突然一拍桌子，“我这是给你机会，不是来求你交代！我最后再问你一次，到底有没有用天赋！”
“没有！说几次都会是这个结果！”顾梦的声音也提高了，“还有，我要投诉你的审问流程不合规！”
……
不光是审讯室内的顾梦心烦。
站在单向玻璃后看着审讯室内的高个男也心烦。
同伴的年轻气盛，正在风头上，对自己的能力有着近乎偏执的自信，说什么都觉得女同事闪开他的子弹不是巧合。
其实高个男也知道同伴的小心思。
这次执行因为裹进了无辜员工没能拿到高分，同伴就想从其他地方找补回来。
正巧这个女员工闪开子弹的时机太恰当了，公司规定员工不能在工位以外的地方动用天赋，于是同伴就想借着这个机会把女员工也打成违规者。
只要女员工成了违规者，他们这次执行就不算波及无辜员工，高绩效也就保住了。
说到底还是因为三个月后就有一年一度的晋升审核了，谁都想绩效好看点，在年底顺利升职。
高个男也不是不想升职，只是这都审12个小时了，来来回回都是这么几句话。
连他都觉得这个叫P6-90的女员工是运气好，碰巧闪过了子弹。
而且重要的是，把这个女员工带回来审问，已经算是不合规了——他们没有任何证据证明人家动用了天赋，自己还违规冲着人质开了枪。这要是真审起来，先受罚的是他们俩。
但谁让同伴上面有人呢，他非要审问，自己也阻止不了。
但他还是决定等问完这轮，就把人放走。
毕竟这个女员工是游戏舱业务的核心人员，人家的领导也来找过了，说希望尽快得出结论，如果没问题就赶紧放人回归岗位，待处理的工作都堆成山了。
……
矮个男死死盯着顾梦，脑子飞似的再转。
他当然知道自己违规，但赌的就是顾梦违规。
可没想到，无论他是说好话还是提着声势质问，对方就是咬死了是巧合。
要这么下去，她再投诉自己一个违规，今年是铁定没法升职了。
既然这么问，问不出来，就只能……
矮个男打定了主意，突然阴森森地冒出一句：“如果我再朝你开一次枪，你能不能那么巧呢？”
话音未落，他就突然把挡在他们中间的灯一推，倏地掏出枪直抵在顾梦额头上。
“你要是现在交代怎么躲过的子弹，还能留一条命。要是再不说，就只能拿命试了。躲不过，我就信你是真的巧合。要是躲得过嘛……”
他阴森森一笑：“那你之前就在撒谎，你就是在违规使用天赋。”
顾梦怔了一下，脸上空白了一下。
深深地吸一口气，随即竟然把自己的额头往枪口抵，直视着矮个男的眼睛说：“拿我试吧。”
矮个男眯起了眼：“你不怕？”
“我怕，可那真的只是巧合。”
矮个男盯着她看了片刻，突然挪开了枪口，冲着顾梦发边开了一枪。
砰地一声枪响，子弹飞出，顾梦被吓得尖叫一声，左耳耳廓被子弹擦过，火辣辣的热痛起来。
她捂住耳朵，难以置信地望向眼前的人，发着抖，尖叫一声：“我要投诉你！”
“投诉去吧，我只是想要告诉你，别抱着侥幸心理，以为枪里没子弹或者我不敢开枪。”矮个男哼笑一声，他狂得没边了，竟然再次拿枪抵上顾梦的额头，“这第二枪可没那么好运了。”
顾梦被滚烫的枪口抵得严严实实，想往后躲，却被椅子卡的严严实实。她眼睛里瞬间滚出了泪珠：“你们、你们这是违规执法！恶意陷害！我要投诉！我要投诉你们！”
矮个男漠然，食指又搭在了扳机上：“给你最后一句话的时间，交代，还是不交代。”
就这么一瞬间，顾梦就感受到了矮个男的真实情绪——之前只是恐吓和焦虑，但现在是真的动了杀心了。
顾梦心头一紧，心想这人怎么能这么狂，居然要违规处死无辜员工？
她一时惊疑不定，想起“花蝴蝶”说稽查部来了一条有靠山的疯狗，为了绩效逮谁咬谁，谁也管不了，谁也不敢管。
她不会正好就遇到了那条唯爱绩效的疯狗吧？
今天什么日子？不宜出门吗？出门这么点背吗？
“快点，我给你5秒时间，到了时间不说，我还是要开枪。5，4，3，2……”
“我说。”顾梦咽回眼泪，声音也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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