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周遭像是被按下静音键。
音乐声、谈笑声都消失不见。
闻霜不可抑制地被一种冲动裹挟,就如那天在渝城,她不顾还在病中坚持去找周晏清。
她把卡片重新夹回花束,指尖微颤。
周晏清静静看着她的反应,一时更沉默了。
他一直在找机会,像今天这样的机会,正式地把两人往前推一步。
以他的处事原则,其实根本不可能会在未言明的情况下和人发展到肌肤相贴的一步。
即便是当初和谈懿桐,他也始终恪守准则。
但人的一生中,总会出现那么一个人,让你打破规束,让你变得不像你却更像你。
对周晏清来说,闻霜就是这个例外。
他也说不清到底喜欢闻霜什么。
或许是她那双充满矛盾的小猫一样的眼睛,或许是她身上荒野里顽强扎根的生命力,又或者是她单纯野性的原始魅惑……
但绝对不能说他就只是喜欢她的这些单个的特质。
周晏清说不上来。
对他而言,闻霜仍是一个谜。
一个越了解越想了解、令他深深着迷的谜。
静寂的十来秒。
周晏清从她的表情似乎得到了答案。
他绅士一笑,这一瞬间,对于两人的关系走向忽然也有了定夺。
“饿了吧?先点菜。”周晏清说。
闻霜把花放到旁边空位上,那么大一束,像坐在空中花园里。
她接过服务生递来的菜单,被上面的标价吓了一跳。
萦绕在心头的旖旎情绪瞬间被冲散,只觉得周晏清败家。
她抬起眼眸,瞥向对面的男人,这一瞥比平时停留的时间长。
周晏清注意到她的目光,平静回视。
对面的人顶着一张招蜂引蝶的美男脸,偏偏气质清冽禁欲,又将所有的视线集中在她身上。
闻霜心想,算了算了,就败一回家吧。
她说:“你点吧,我不熟。”
“好。”
黄海海域每年有四个月的禁海期,上个月刚解禁,金秋时节正是鱼肥虾美的时候。
周晏清点了葱烧海参、干烧大黄鱼、脆葱鲍鱼、虾籽茭白,外加一份拌时蔬和一碗炖汤。
两个人肯定吃不完,闻霜做好了打包的准备。
菜很快上来,摆盘精致,味道绝佳。
闻霜一边吃,一边跟周晏清说:“我要赚很多钱,以后想吃就来。”
周晏清盛一碗汤放在她面前,笑说:“以后经常带你来。”
闻霜咬着一只鲍鱼,抬眼瞧他:“现在就开始包养我了,男朋友?”
周晏清一怔。
被“男朋友”三个字电到,握汤勺的手斜了一些,里面的汤汁险些溢出来。
他还以为……
然后就轮到闻霜发愣了。
她把咬剩的半只鲍鱼往碗里一放,皱眉问他:“什么意思?”
千万别告诉她,周晏清搞这么大阵仗真就只是为了吃饭。
那花,那卡片也通通只是助兴的工具。
闻霜下不来台,吸进一口气,“周晏清你——”
“我什么,女朋友?”周晏清往她碗里夹了一箸黄鱼肉,是整条鱼身上最鲜嫩的月牙肉。
“……”
闻霜没被人当面这么喊过,乍然从周晏清嘴里听到这三个字,呼吸一紧,奇怪的不自在。
她重新拿起筷子,低头吃东西。
之后,她话很少。
直到用餐结束,她抬手喊来服务员,跟人说要打包。
服务员愣了一下,这里是人均两千的黑珍珠餐厅,很少遇到吃不完要打包的顾客。
但也只是一秒,他立即笑道:“请您稍等。”
在等服务员去拿餐盒的时候,闻霜平淡朝周晏清看去,周晏清双腿交叠,端起桌上的茶杯正在品茗。
神态和动作都自然无比,丝毫不觉得闻霜这行为丢脸。
不用闻霜动手,服务员将剩下的大半条黄鱼和几只鲍鱼分装在两个盒子里,并密封盖好,装在餐厅专用的打包袋里。
周晏清伸手接过打包袋,捧起花,竟然还能空出一只手来,自然而然地搭在闻霜的后腰上,两人一道出门。
谈懿桐今晚是和丈夫一起过来的,包厢里谈的都是生意,她陪着喝了几杯酒后觉得无趣,借故要上洗手间便出来了。
站在楼梯上,打眼便看见那个穿浅咖色羊绒衫和灰色休闲裤的修长身影,伸出去的腿悬在半空中,她顿在原地。
疑心自己看错,因为那人把手搭在身旁女伴的腰上,那么亲昵。
她和周晏清谈了两年多,深知他骨子里的寡淡。那两年里,他从来不会和她在公共场合有过分肢体接触。
他绅士,温和,恪守礼节……
“怎么在这儿……有熟人?”丈夫出来接电话,见她失神站在楼梯中间,过来问她。
谈懿桐回神,笑说:“看错了。”
丈夫点头,一边按下手机屏幕上的接听键,一边用目光提醒她注意脚下台阶。
谈懿桐去洗手间,垂眸看了会右手无名指上的钻戒。
-
没喝酒,周晏清自己开车回去。
路上经过龙湖公寓,他说上去拿个东西。
白色林肯开进地下车库。
反正这回连休两天,明天不用上班,闻霜懒得折腾,就说:“今晚住你公寓好了。”
周晏清勾唇,“好。”
仍旧是周晏清拿花和打包袋,闻霜两手空空,像个没事人一样双手插兜跟在他身后。
周晏清忽然停下来,看了她一眼。
闻霜不解,周晏清下巴微点,捧着花束的胳膊也朝她抬了一下。
闻霜反应过来,几步走到他身侧,一把挽着他。
周晏清没说话。
电梯里,闻霜扫一眼前面的轿厢墙面,金属板清晰映出两人紧挨在一起的身影,旁边人分明眉眼都带着笑意。
周晏清按指纹开门,把花和打包袋放在玄关的边柜上,俯身从鞋柜里拿出那双白色亚麻软底拖鞋,整齐放在她面前的地垫上。
闻霜悄悄勾了下唇,蹬掉脚上的帆布鞋,靸上。
周晏清在家里其实更习惯不穿鞋。
公寓每周两次有保洁过来打扫,一尘不染,和闻霜上次来一样。
仔细算,这是闻霜第二次踏足这间公寓。
时隔两个月,他们已从网友变成了男女朋友。
周晏清把花和餐盒都拿去厨房,闻霜走到阳台去看花架上的多肉。
这么久没见,它们似乎没什么变化,小小个,怪可爱的。
“喝什么?”周晏清的声音从厨房传来。
闻霜想当然地答:“酒。”
她每次来都只要酒喝。
周晏清从冰箱里拎出两瓶精酿,特意选的水果和鲜花口味。
闻霜啜一口,却觉得淡。
周晏清便将她喝过的那瓶拿过来,又去帮她挑了一瓶“重口”的。
原麦汁含量11°的黑啤,苦中带涩,口感却很醇厚,闻霜咽下嘴里的酒液,然后非常不注重形象地仰起头“哈”出一声。
还是拖长了调子的那种。
她有时候真像个不谙世事的孩子。
周晏清被她逗笑,“那么好喝?”
闻霜点头,席地坐在花架前,仰起的脸笑意盎然。
“我尝尝。”周晏清说。
闻霜便把抬起胳膊,把手里的酒递给他。
周晏清却俯身,精准擒住她沾了酒液、晶亮的唇。
闻霜身体自然的反应,拿酒的手往回落,周晏清宽大温热的掌心将她的手连同那瓶酒一同握住。
这是一个绵长的吻。
吻到闻霜呼吸不畅,胸口传来针针的微痛感。
她另一手抓了下周晏清的羊绒衫下摆,然后伸进去。
力道适中地抓了一下。
周晏清便退出来,擦着她的唇问:“先去洗澡?”
闻霜气息不稳:“你先,还是我先?”
周晏清拇指指腹抹掉她唇上的液体,“一起。”
主卧里的浴室很大,有一个浴缸。
热水一浪又一浪从浴缸边沿漫到了地上。
不过这也只是前菜。
确定了关系,有了“名分”,今晚注定是不一样的。
闻霜披着周晏清的浴袍,站在洗手台前让周晏清帮她吹头发。
周晏清的动作并不娴熟,一手拿吹风机,另一手帮她捋顺打结的发丝,很慢,但服务态度极好。
闻霜盯着镜子里两人紧挨在一起的身影,手不老实,朝后面的人伸过去。
周晏清嗓音有点哑,耐着性子哄她:“很快就好。”
闻霜故意问:“你说的现在还是待会?”
周晏清没说话,专心致志帮她把头发吹到6分干。
他若有心,必定坐怀不乱。
闻霜等啊等,上下眼皮开始打架。
吹风机的“嗡嗡”声却忽然停下,她惊醒,却在镜中对上一双暗沉深黑的眼。
“现在好了。”周晏清说。
拥吻着跌撞出浴室,碰倒台灯,也没人去管。
因为之前那些愉快的经历,闻霜对周晏清的期待很高。
但在某个关键时刻他居然不得章法,闻霜两手抵在墙上,不上不下的十分难受。
某一瞬间,她意识到什么,在黑暗里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
她转头问身后的人,“周医生、你不会是……唔!”
没等话音落地,身后的人俯身同时堵住她的唇。
闻霜瞬间战栗,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刺激。
周晏清的表现让闻霜叹为观止,也让她累到差点直接昏睡过去。
闻霜趴在周晏清身上睡着的时候,她能感觉到他的身体反应。
相信若不是顾及到她会吃不消,今晚会是一个不眠夜。
沉睡之际,她感到额上湿发被人用指尖轻轻撩起,继而一个轻柔的吻栖止于上。
“晚安,女朋友。”那人用温柔的嗓音对她说。
作者有话说
第37章 chapter 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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