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为那墙是拦住几人的退路，可没想，无常还没来得及看上面的字，墙体就像是被击碎的玻璃，顷刻间崩塌。
石块浮在空中，再次分解成更小的石块。
经过几次分解，最终消弭于空中。
而那麦田、石板路、山坡与粮仓皆化为虚无，眼前只剩鸿蒙。
这一变化，别说普通人，就连无常也始料未及。
范无赦不经嘀咕了一句：“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谢必安看见他一脸懵逼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不是让你去地府找人吗，怎么还把他们弄进来了？”
范无赦：“开不了鬼门我回不去啊！”
谢必安一顿，倒也没责怪，只说：“那就赶紧找路出去。”
“白猫不是知道得挺多的嘛，你们没问问它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谢安逸插了句嘴。
谢婉儿：“白猫？”
谢必安：“它不是在外面吗？”
范无赦和谢安逸互看了一眼：“他说白猫失踪了，可能也跟着你们进来了。”
“我...”谢婉儿认为自己是第一个到的，想了想：“我没看到它，只看到了鹿沫。”
“难道它没有进来，是去了别的地方？”谢安逸诧异问。
“甭管它去哪儿了。”范无赦继续谢必安的话：“找出去的路更要紧。”
说罢，他将目光移到了祭台上的两人身上。
鹿沫陷入昏迷，任随江铭怎么叫，掐人中都无法醒来。
他问：“她刚刚在拜什么，为什么天突然就黑了。”
谢必安摇头：“应该是在举行什么仪式，而那个我们听见的声音像是某种咒，也可能是仪式歌谣。”
待他说完，谢婉儿打断了当前的话题，问：“石室，火光，还有躺在床上你们都经历了？”
“经历了。”后来的人颔首应答。
“都是自己曾生活过的地方？”谢婉儿再次确定一下。
这次，谢安逸迟疑地摇摇头：“我没在床上”
几人的目光落到了他身上，像看异类一般。
谢婉儿：“那你在哪儿？”
“地上。”谢安逸挠头：“旁边还有许多火，好像还有人在喊叫，但我听不清。”
“居然和我们不一样？”范无赦眸色忽沉，一切都太诡异了。
自杀案、歌声、幻境、高墙化作鸿蒙，几乎仿真的太阳、能被鬼感受到的风... ...
范无赦实在是想不透。
这时，贺之淮提了一句：“落地之前，感觉身体穿过了什么，你们有吗？”
“有。”几人都有同样的感觉。
贺之淮垂眸细细思索：“可以不可以理解为，歌声和幻境是一把钥匙，拿到这把钥匙就能进入石室，而石室可以把它当做观光车，由它送我们来这里，而穿过的东西，可能是这里的保护罩。”
几人都在思考他的话。
谢婉儿坐在祭台边缘，托腮望着他，突然想起来什么，大喊一声：“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了？”谢必安好奇问。
“他的意思就是，我们拿到这里的门票，车子就把我们送进来了，而这里就像是一个水晶球，外面有一层罩子，而内部又有不同的景象。”谢婉儿眨眨眼：“是这样吧？”
贺之淮附和：“差不多是这个意思吧。”
范无赦：“照你们这样说，这个空间是什么？是没有被发现的桃花源？”
“是和鬼市一样的地方。”谢必安冷不丁冒了一句：“鬼市也是藏在阳间的独立空间。”
“对。”贺之淮站出来：“掌灯人的蜡烛，也是钥匙或者门票。”
谢安逸听得云里雾里的，问：“这样说来，鬼道能制造一个独立的空间？”
“这就得找金九，问问它这个曾经和鬼道合作过的猫，鬼道到底有没有这个本事了。”范无赦冷冷说：“这猫说九局博主的话半真半假，我看它才是满口谎言。”
经他一提，贺之淮说：“进来前我让周齐联系她了，说加价让她赶紧接单，她答应三天后就去周齐的住所。”
这件事就目前的情况来看，似乎又没那么重要了，谢婉儿随口说：“好，知道了。”
祭台上，江铭唤不醒鹿沫，将她放下，上前问谢婉儿：“你有办法把她叫醒吗？”
这时几人的注意力才转移到了鹿沫身上。
她进来已经有三日了，这里面看样子也没有任何食物，可她却还是满面红光，唇色红润，看上去没有一点儿虚弱的样子。
谢婉儿走去她旁边蹲下，试了各种术法都没讲她叫醒。
于是寻求无常的帮助。
可两人试了好几次，依然无法唤醒她。
江铭有些急了：“她到底是怎么了？”
“好像被控制了。”范无赦将手指放在鹿沫的额间：“不过她人倒是没事，就是睡着了。”
谢必安：“控制她的力量可能也是维持这个空间的力量，等我们出去，她说不定就醒了。”
江铭也没辙了，好在找到了人，他心里也放松些。
他将鹿沫背起来，又用衣服将她和自己捆在一起，说：“现在去找出口？”
谢必安说：“等等，先别急。”
江铭把鹿沫移开之后，祭台中央的图腾完全展示出来了。
他看着上面的图腾，疑惑：“鹿沫是从湖的方向走过来的，那边是湖，而图案...婉儿说这像云。”
说着他围绕着图腾走，走到鹿沫上岸的位置，重新观察，而后抬起头，望向前方的鸿蒙。
突然他喊了声：“婉儿你过来看。”
不止谢婉儿，他一喊几人都跑上了祭台，垂眸研究地上的图腾。
范无赦他们急着寻他俩，没注意到青石板路上的图腾。谢婉儿先反应过来：“它倒过来也是对的！”
之前左侧的云纹到了右下方，从纹路来看，更像是被风卷起的海浪，原本在下方的烈焰现在到了上方，像是某种泄露的雾气或者火焰在往下落，原本脚踩龙珠的龙，也变成了托举蛟珠的人鱼。
谢婉儿再顺着图腾往上看，祭坛通往山坡是一条直路，凭着记忆，她惊觉山坡背后的那条石板路与这条路也是直线。
她再回头看湖面，想起九局博主的话。
“鱼人从海中上来，走上祭台。双腿退化的鱼人留在渔村，进化成人的则是走过村庄，经过麦田，离开鱼村。”她看着江铭身上的人，说：“那...鹿沫。”
贺之淮也旋即憬然：“我、谢小哥和江铭是在范无赦的帮助下才能听见歌声，可鹿沫自己就听见了。”
江铭耳里倏地一声微响，不确定地说：“你们想说，鹿沫是...是那些进化成人，离开人鱼村生活的人的后代？”
哪怕是经历了这些事，江铭还是不太信：“你们相信人鱼是真实存在的？”
“有谁见过吗？”江铭询问他们。
“我！”
突然出现一声猫叫。
几人四处寻找声音的来源，发现金九从一间屋的圆顶上跳了下来。
江铭诧异：“它说什么？”
“它说它见过人鱼。”谢婉儿解释。
江铭眉心一拧，猫都能说话，有人鱼大概真不算什么了。
范无赦警惕地盯着它：“你去哪儿了？”
“到处溜达了一下。”金九漫不经心地：“这房子全是用石头做的，冷冰冰的没意思。”
感觉它在故意转移话题，范无赦说：“你怎么能听见这个声音？”
金九却刻意避开他的话，说：“不过啊，我倒是找到出去的办法了，只要让那女的完成仪式，湖面就会出现一尊石像，石像会破开湖面，出去的路，就在水下。”
“噢？你是找到人鱼村观光指示图了，”范无赦饶有兴趣地看着它，轻笑：“还是...以前就进入过这里。”
金九说：“要你管！反正现在出去的办法就这一个，要不要让那女的举行仪式，随便你们咯。”
它是唯一一个主动进来，又知道出去办法的，谢婉儿看金九的眼神也变了。
她仔细想了想，问：“举行仪式鹿沫会不会有危险？”
金九却反问：“她进来那么久了，你猜她有没有可能，已经举行过好几次仪式了？”
“这个仪式是什么？”谢婉儿问。
“仪式是什么不重要。你们都看见了，江铭打断她的仪式，那边就消失了。”金九回头看了眼，眯着眼睛，平静道：“如果，我们不让她进行仪式，这个地方随时都可能再次消失。到时候我们说不定就像那堵墙一样，砰！一起爆炸，归于混沌之中。”
它的话只唬住了谢安逸一个人，他脸色惨白：“要不就举行仪式吧，我...我得出去啊，我还没找到我师父，不能死这儿。”
范无赦持不同意见，反驳：“如果这白猫撒谎，它的目的是把我们骗去别的地方呢？”
“喵的！骗你们几个废物我有什么好处？”金九面露凶狠：“说得好像咱不是一条船上的人似得，先不说你们，就谢婉儿那小鬼，当初在福利院，不是本大爷帮她挡伤，她现在能站在这儿？”
若不是它耗了灵力将自己的封印冲破，她还施展不出鬼术。谢婉儿看它气鼓鼓的，思考一瞬：“我同意举行仪式。”
“嗳，那就对了嘛。”金九得意地翘了下尾巴。
“我也同意。”谢安逸说。
贺之淮自是不用说，已然站到了谢婉儿身边。
江铭不明，但听他们话里的意思，似要让鹿沫去冒险，他只能选择拒绝，和无常两人站在一起。
范无赦冷笑：“四对四，你怎么说？”
“什么四对四。”金九嘁了声：“人小姐姐可乐意举行仪式了，进来的时候人家就还举行着，是被你们打断的。”
“你...”范无赦点头：“得，行。那就举行吧。”
江铭回头看了眼头搭在他肩膀的女生，说：“你们必须要保证沫沫的安全。”
“她有鱼人的血脉，在这里，比我们任何人都安全。”金九说。
谢婉儿翻译完它的话，江铭才将鹿沫放到祭台上。
金九说：“都站到边上去。”
既然同意了，也只有听它的。
几人站到一个房子外，警惕地看着祭台上的女生。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就在范无赦快没有耐心的时候，鹿沫突然起身了。
她站起来走向湖面，蹲下身子似乎捧了一把湖水，而后缓缓起身，又重新走到祭台中央，转身面朝湖面，跪了下去。
双手再次高举过头顶，两只手的大拇指与食指闭合，扣成一个环，像是一个无限的符号，中指指尖相碰，其余四指微微弯曲，形成一团火焰的模样。
结出手印，鹿沫朝湖面叩拜。
昼夜交替，天色暗下。
吟唱的声音再次响起。
在这静谧的空间，有一种说不出的诡异感。
“道生万物，万物又由一生二，二生三，三生无限不断演化。一表示万物皆由道而生，道是根本；二为阴阳互补；三则是阴阳互补之后的平衡与循环，从而达到无限。花开花落，男女结合人类繁衍... ...”金九轻笑：“天清，你到底是什么人。”
随着它的话，铃声三次作响。
最后一声落下，湖面弥漫大雾，一尊高达百米的石像在雾中浮现。
石像如九局博主描绘的人鱼模样一致，人形有一尾，手有蹼高举于空中。
而在双手之上，是那轮又变得更加暗淡的明月。
明月如鲛珠，在人鱼手上似有转动的迹象。
随着它的转动，湖水如同被煮沸，翻涌朝两侧散开，出现一石梯。
随着石梯的出现，“砰”地一声，鹿沫倒在了地上。
金九大喊：“赶紧走！”
几人来不及思考，跑上祭台，帮江铭背上鹿沫，一行人前往通往湖下的石阶。
谢婉儿走在最后，垂眸看了眼石梯上的图腾。
果然，与祭台和麦田那边的图案是反的，那就证明她想得没错，入水的人鱼和上岸的‘人’，要走不同的图腾路，从而开启不一样的生活，或信仰。
越往下光线越暗，谢婉儿几乎看不清脚下的路了，拿出手机，黑屏根本打不开。
只能依靠无常弄出的几团绿色鬼火照明，因此几人行动速度减慢，唯独拥有猫眼的金九，早就跑得不见猫影。
往下走了不久，一道带有回音的骂声传了上来。
“他喵的，我就知道，你连族人都护不住，怎么可能护住这东西。都说了让你给我，给我。现在好了，最后一块也被抢走了！”
几人脚步一顿。
谢婉儿诧异：它在说什么最后一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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