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有蛊虫认主一说。谢婉儿不敢贸然用阴气将蛊虫从贺之淮体内取出。
当时，她强行取周齐腰间的蛊就痛得他龇牙。
看着秦简脸上阴险、偏执的笑。谢婉儿握拳，抑制着心里的恨意：“谢必安呢？”
“回地府了。”秦简话里藏不住的笑意：“这还要多亏林道生，他被蛊虫折磨得见到人就要攻击，就连被白无常锁出来的魂也失了理智。要说修鬼道的人还真有些本事，连索魂链也险些被他弄坏了。”
贺之淮望着他：“林道生是被你抓走了。”
“我早就告诉过你们了，每一个拿走假碎片的人，秦家都在派人跟踪。”秦简说完，余光微动，瞟了眼身后：“小白猫，想袭击我？”
金九猫着身子，突然停下来：“喵的，他背后长眼睛了？”
话里似乎对秦简没有多大敌意。
也对，他们都想找到天清。
若是照目前的情况来看，谢安逸也会被说服，和他一起去寻找天清。
毕竟他也想见到他师父。
贺之淮阴沉着脸：“秦家到底是人族，还是伏生？”
“这你们都知道了？”秦简一挑眉：“看来奇在石洞里留了不少东西嘛。”
“你还知道什么？”贺之淮问。
秦简没急着回答，看着身后的路：“你们也不想大晚上在这荒郊野岭的地方听我讲故事吧？”
说罢，他转身往下走，不留一丝再向他问话的机会。
谢婉儿又看了眼贺之淮身上的红疹子：“好像没动了。”
贺之淮也察觉脖颈没有之前的痒意了：“这蛊虫难道真的听秦简的话？”
谢婉儿说：“应该是。”
“强行取出来会怎样？”
“可能会死。”
贺之淮笑说：“会死得很难看吗？”
生死攸关，谢婉儿不知道他怎么还能笑出来：“会，全身流脓腐烂！”
“真死了，你会给我烧纸钱吗？”
“你好像很想死。”谢婉儿瞥他一眼。
“我只是感觉，你好像很担心我会死。”贺之淮垂眸看了眼谢婉儿的手，从开始到现在，她一直捉着自己的手腕，不曾放开。
谢婉儿撒手：“一日夫妻百日恩嘛。”
“知道我是贺显生了，还是觉得这辈子也算是和我成了三月夫妻？”
贺之淮突然发问，谢婉儿怔愣：“你怎么知道自己是贺显生？”
“之前想说一直没机会，林道生要杀我的时候，一直叫我贺显生。”贺之淮眼神变得很认真：“现在，我怕自己真死了，就没机会再告诉你。”
“呸呸呸！少说不吉利的话。”谢婉儿抬眼看他：“我发现你这人真的有点儿怪怪的。”
贺之淮冲她一笑，自然的转了话题：“秦简现在还要用我来威胁你，不会让我死，既然这样，就去听他说说，他到底要做什么。”
说完，他反握着谢婉儿的手腕，下山：“走吧。”
谢婉儿随他，走到山下。
秦简没有开车，站在他们的车前：“商量好了？”
他的身旁还站着一个熟悉的人影。
十七绫。
秦笙见到她，结合之前他们的话，不免对她警惕起来：“你是故意带我去鬼市的？”
十七绫望着她，笑容十分甜美：“这是我唯一有可能变成人的方法，对不起了。”
轻描淡写的一句对不起，秦笙心里气得很：“你根本就没有被困在那间房子里！”
十七绫笑而不语。
秦笙更生气了：“都是一群骗子，我要回家！继续掺和你们的事，我看我迟早尸骨无存！”
说着她就要独自下山，秦简手里浮出一道金光，定住她：“妹妹，你可不能走。”
秦笙挣了一下：“哎呀，关我什么事啊！我就是个打工人。”
“当然关你的事。”秦简上前揽着她的肩膀，将她带到车上：“你可是天清。”
“我是个屁！”秦笙嘴里骂着，可身体不听自己使唤，坐上车。
秦简又对几人做了个请的手势。
他拿走贺之淮兜里的钥匙，亲自开车回酒店。
“这家酒店是秦家的，很私密。”到了顶层的套房里，秦简一边倒茶一边说。
他姿态从容得好像是在招呼重要的客人，而非几人是被他威胁来的。
谢婉儿并不想喝他倒的水，推开杯子：“有屁就放！”
秦简抬眼：“你不想知道，你作为巫族的巫女，为什么会被杀死吗？”
“可能我犯贱。”谢婉儿假笑着回应他：“活该被弄死。”
秦简动作一顿，手里的茶杯停在空中。
谢婉儿看着他：“我们有权保持沉默，所以你别问任何问题，自个儿说自个儿的就行。”
秦简握着杯子的手紧了紧，眉眼含着愠色。
不过片刻，他敛起脸上的所有表情，变得异常平静。
开口说：“天清留下了一个石块，那个石块一直收藏在秦家，在爷爷的帮助下，我解读出来了一部分，大概也是因为这个原因，秦家才选择收养天生有阴阳眼的我。”
“那些术法和道法、鬼道或者地府的鬼术都有不同。”秦简眼底是藏不住的兴奋：“它更加的诡异，玄妙，要想真的参破它，只能找到天清。”
贺之淮目光扫过秦简：“你现在所学的道术都来自这个石头。”
秦简笑了笑：“对。”
谢婉儿：“然后你处心积虑，等待时机，为得就是让我们帮你找到天清，让她这个可能并不存在的人教你更多的术法？”
秦简直言不讳：“是的。”
“但，鬼道、包括秦家，似乎都不想天清被人找到。”
和他们猜想的大差不差。
贺之淮：“为什么？”
“秦家有家谱，上面记载着关于家族人物的事迹，其中也包含这些人与鬼道的接触。所以我知道奇作为鬼道的开创者，他的目标很明确，就是保护天清。之后他也顺利找到了三块罗盘碎片，将它藏在云顶山的洞中。要开启山洞必须要靠五族的人。”
贺之淮：“你原本是想让秦笙去开？”
“不错。”秦简抬眸看着秦笙：“她出生就被秦家人带到了汕南村，那里原本是秦家的藏身地，看护她的老头，也是秦家先祖的一缕残魂。”
秦笙微微一愣：“你们把我带哪儿去干什么？”
“他们想要除掉你。”秦简对上她的眼睛，说得很直白：“你死了就能保护天清，至少...现在能保护她。”
“你让十七绫故意引诱她去天渊镇，就是想试探她是否能进入鱼人村？”贺之淮问。
“对，可是她进不去。”秦简说：“只有听到了歌声，才能进去。”
贺之淮又问：“你也并不知道真正开启山洞需要什么？只能让我们去试？”
“当你们告诉我有人能听见金九说话的时候，我就笃定你们其中一人，是巫女。”秦简将视线又移到谢婉儿身上：“百年前，有一魂魄被鬼道送入地府，但在不久，就被送了出来，并且与一即将转世的灵魂一同转世了。”
“当时的秦家人猜测你就是五族之一，想至你于死地。可是谁知道林道生出现，硬以为你是什么特殊命格，要用你打生桩。”秦简笑着：“不过也多亏了他这个废物，秦家才能确定，你就是五族的人。”
谢婉儿：“你们一直在跟踪我？”
“准确来说，是追寻有可能是五族的人。”秦简解释：“一旦发现，秦家就会出手，将其铲除。”
谢婉儿：“那他们为什么没有杀死还是婴儿的秦笙，要让她活到现在？”
秦笙：“喂，不能这样讲话吧。”
秦简笑：“大概是天道要彻底亡五族，秦家作为伏生的后人，在我爷爷这一脉已经绝后，没有继承人了。他们只能倚靠我来保护天清，作为交换，我希望他们能让秦笙活到被鬼道发现的那天，我也承诺，真到了那天会不惜一切代价，让秦笙死。”
秦笙的白眼都快翻到了天上：“我是什么容易拿捏的玩具吗？你们说杀就杀？”
“可你其实并不想杀秦笙。”谢婉儿说。
“秦笙、你、谢安逸、加上爷爷和人族，我终于还是等到了这天。”秦简兀自说着：“找到她，我也可以和五族一样，逃脱生死，不用轮回，永远活着。”
几人又看着他面露扭曲的模样。贺之淮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人族是谁？”
秦简大概是心情大好，玩笑似得看着贺之淮：“我说是你，你信吗？”
就像贺之淮得知谢婉儿可能是巫女时一样，谢婉儿震惊的视线落到了贺之淮身上。
但短短几秒，她就意识到不对，贺之淮如果真的是人族，秦简在他身上种蛊这件事就说过不去。
贺之淮同她想的一样，低笑：“不可能。”
秦简也不和他们绕弯子了：“明天，我们去到平顶山后的天池，你们就能见到他了。”
... ...
“天清在那里？”谢婉儿愕然。
“你以为奇为什么会去平顶山，他死也要死在天清的身边。”秦简说。
贺之淮十分防备地盯着他：“你怎么知道？”
“我说了，石头上有术法，先天演挂你们知道吗？天清早就把乾、兑、离、震为阳，巽、坎、艮、坤为阴弄明白了，什么道家，在她面前什么都不是。”秦简面露崇拜：“很好推算的。”
“你——”谢安逸起身指着他：“少侮辱我们道家，天清，狗屁天清，她要真这么厉害，会躲在家里不出门，我看就是你们这一群丧心病狂的畜生，编来唬弄别人的故事！你们就是个巨大的邪/教组织！”
当谢安逸的话说出口，贺之淮莫名觉得有几分道理，故而失笑：“既然她的石头上有那么多东西，地府的鬼帝，你没有推算出来？”
这好像问到秦简的空白地带了，表情明显怔了下：“找到天清，你们就会知道鬼帝是谁。”
“可我们不关心他是谁。”谢婉儿冲着范无赦问：“是吧？”
“是。天下有许多未知，若是太强求，就会像你一样，变成一个疯子。”范无赦淡淡说。
“可是世人不就偏爱这份未知吗？”秦简反驳：“如果天清真的存在，你想过吗，我们的这个世界，可能会被彻底改变。”
“为什么一定要改变？”贺之淮眉头的纹路加深：“换个世界，换个统治者，我们也不过是蝼蚁。”
“不是的，到时候我不会是蝼蚁，五族的人也不会是蝼蚁。”秦简大声反驳，自顾自地说着：“我们会逃脱生死，成为神，被别人敬仰的神。”
贺之淮再次无奈摇头：“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一个人要变成神，那就要做人不能做之事①，如若天清存在，那人人都可能成为神，也就没有人会敬仰你。”
“那就要各凭本事了。”秦简咬着牙，一字一句地反驳。
“那和现在的世界又有何不同？”贺之淮依然平静回答他的话：“有人掌握权力，有人掌握金钱，有人为了三餐奔波，你能肯定在天清的世界里，你就一定是那个手握权力的人吗？又或许在天清之上，还有更高的存在，是天清也无法窥探的存在。”
秦简张口，话在嘴边却没能说出口。
他只能催动蛊虫，看贺之淮一瞬间吃痛的表情，嗤笑着说：“至少现在，在你我之间，我掌握着你的生死。”
他环顾着众人，唇角咧得更大：“明天到了天池，我们一起迎接天清，迎接新的世界。”
作者有话要说： ①修改于古希腊历史学家普鲁塔克《亚历山大大帝传》。
原句：神之所以能成为神，是他做了人所不能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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