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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1章 171

宁峦山将信纸标记仔细收好,掀起眼皮撩了他一眼,定定地瞧着他:“我说你杀了师旻阁主,可没说是你亲自动的手,你身边那个叫白藏的,记得告诉他,刀是好刀,但杀人呢不要打扮得花里胡哨的。”

侯龄之低头沉思,忽然脱口:“……碧玺念珠。”

“没错!”宁峦山打了个响指:“你私下传书阁主夫人,声称白衣会的人找上了你,你惶恐不安,期望能得到帝师阁的庇护,并有要事相告。”

他顿了一下:“你想杀天狼手可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你这样的人,是绝不可能甘做傀儡的,更不会让一个倚老卖老的人在你头上放肆,没准你还真想借帝师阁的力量除掉眼中钉呢,毕竟那个时候可还没有白雀。”

“阁主夫人出于情分,一定会让你来,这个时候你再让白藏假扮你进入帝师阁,但这个计划中出现了一个变子,就是突然造访并挑战阁主的白雀。”

“不过白雀的到来并非坏事,剑谷一战,让她在中原声名鹊起,许多江湖豪客慕名前来,乘舟于云梦四湖之上,阁主夫人便以此为掩护,趁夜用船将假扮你的白藏接了进来,藏在了她的房间里。白雀挑战帝师阁,你授意白藏按兵不动,因为你知道阁主必然会挺身应战,若白雀得胜,对战中又出点什么意外,失手杀死阁主,倒不用你费心,但比试却在中途被打断,且延至七日后。”

“此战危险,且关乎中原武林的颜面,阁主夫人不敢在这段日子贸然引荐,但她要在天下第一和自己丈夫的眼皮子底下藏七日,为此倍感心神不宁。而迟则生变的道理同样适用于你们,所以陈贞然来找阁主夫人时,你们干脆顺水推舟。”

说话之间,宁峦山见其听得入神,似乎正在反思,于是袖口上撩,朝他飞出几枚银针。这是他和荆白雀在入关前从敦煌黑市淘来的,一半在救牧向云时用去,剩下一半还留在身上。

侯龄之猝不及防,转剑悉数挡下,抬头一瞧,眼前已没了人影。

“哼,雕虫小技。”

只见白影一闪,几个起落后,腾身立在宁峦山跟前,宁峦山给唬了一跳,扶着青墙,抚着心口,有几分无语凝噎。

“行吧,你有轻功,你了不起……”

他摆了摆袖子,天赏剑就架在了脖子上,侯龄之眼神示意他往前走,乖乖找人,同时要去拂他哑穴。

宁峦山叫住他:“我得说话。”

“我不想听你说话。”

“你是怕我把你的设计都抖了出来,让你自惭形秽吧,你不用这么佩服我,我们都知道这是事实。”宁峦山缩着脖子,盯着他手里的剑:“你拿稳一点,开个玩笑嘛,你正好可以复盘一下,下次别让人抓住小尾巴啊。”

“……”

“我刚才说到哪儿了?”

“怨女在哪儿?”

“哦,我想起来了,白藏趁阁主夫人分药的时候,故意打碎瓶子。人在心虚的时候,总是会格外小心,也会做一些多余的事,所以她怕被陈贞然发现屋子里还藏了个人,于是借着扔碎片的名义,出外查看,给了白藏可趁之机。”在侯龄之动手抹脖子之前,他一口气说完,指了个方向。

两人往前走了一段路。

宁峦山冷不丁道:“你知道么,你辜负了这世上最信任你的人,害死了这世上唯一可能不计前嫌对你好的人。”

侯龄之哂笑一声,表情很是复杂:“你又懂什么。”

“难道不是么?白藏能够得手,还不足以说明么?”宁峦山嘘声一叹:“师旻阁主武功再是平平,那也是参照天下一流高手,要想在剑川之外,不惊动师昂前辈,无声无息刺杀他,你就是换天下十大高手前来,也不一定能做到,你唯一能利用的,便是他的仁善。”

“所以,你让白藏直接去见他,并一五一十告诉他你的身世,告诉他这些年阁主夫人是如何庇护照拂你的,若我所料不差,他听后必然大惊,一时之间根本无法决断你的去留,这时,你再通过白藏之口,故意露出马脚,让他怀疑你受到了白衣会的蛊惑,若他想要当场劝化教化,再与他强辩,激怒他。”

“阁主若要动手,白藏便以阁主夫人威胁他,比如‘你若敢动我,必不能与阁主夫人交代’云云,他自然相信自己夫人的为人,绝不会是非不分,情急之下,定然会转头去找夫人对质,白藏一面先示弱,哭求他不要告诉马蔓菁,一面再用偷出来的白雀的刀,偷袭阁主。”

“阁主一死,阁中哗然,白雀摔下百丈渊后下落不明,帝师阁必然会大索云梦泽,未免把你牵连其中,阁主夫人自是劝你先回去,等此间风波平息,并想法子送白藏离开。又或者,根本不用阁主夫人开口,白藏便以体谅她的苦楚,不便与她添麻烦为由,自己请求离去。”

“可怜她一片真心为你,却被你耍得团团转!”

宁峦山忽然顿足,回头狠狠剜了一眼,眼中有恨,他恨眼前此人机关算尽,也恨自己虽救了白雀,却也害得身在局中的阁主夫人洞悉此事。

马蔓菁明白自己深受蒙骗,间接害死了丈夫,是自己一片丹心错付,才会放杀手进来,她既因自己之过,愧对丈夫,也因一念之仁,救下襁褓之子却没有尽到教养之责,害他成为心胸险恶之人而追悔,最后不堪重负,自刎坟前。

有时候不如糊涂。

“夫人很内疚,不是因为她做错事认错了人,引狼入室,而是她悔恨自己当初没有把你留在身边,给了你自由,最后还是让你成为了这样的人!”

侯龄之拿剑的手不稳,眼眶微微发红,但他却趁天光乍暗,别过脸去,惨然一笑:“事到如今,缘由为何,又有什么意义呢。”

宁峦山心里蓦然一阵刺痛,不由恍惚。

两人都沉默了许久,直到侯龄之用剑在他脖子边上一顶,他热血一凉,又猛然惊醒,自己不应该同情,不论侯龄之是恨师旻,恨帝师阁还是恨马蔓菁,是处心积虑还是阴差阳错,都与他无关,他勾了勾唇:“至于分|身术,就不用我再多说了吧。”

“若不是为了密会魏国的人,你就该亲自上了,白藏也就不会留下马脚。普汝行事乖张,不顾后果,你发现江陵府衙咬住花楼案不放,于是又把他们踢出来当替死鬼,你既然可以帮普汝出城,难道出事后,还不能把他弄走,你那么聪明,应该可以为他指一条明路的。”

“你不救他,是因为在你眼里,他早就被放弃了,黑市去劫风翠翠的人恐怕还是你帮他安排的,说不定把风翠翠引出来杀的计策也是你想的,八大姓听命于魏王,普汝若死,便能让我们和魏国结怨,如果没有白雀,你也会暗中派白衣会的人在他进城前动手杀掉,不让他开口说话,毕竟我们江陵府衙防外人,但不一定能防自己人。”

“但即便我猜到这一步,我还是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杀阁主,为什么要密会魏国暗使,我拿到了阁主夫人的信,信上亲笔指认碧玺佛珠,但对你的身世依然讳莫如深,我想她在提笔之时,仍然为你辩护,她怕你受到白衣会蛊惑,怕是天狼手为了拉拢你的刻毒用计,所以我心里隐隐有一些想法,但仍不敢确定,不过刚才,罗乾象已经为我彻底解惑。”

“哦不,是左卫将军,云栖。”

“对么,桓公子?”

大概是觉得隐姓埋名那么久,连流亡大漠时碰到的白雀也只知道他叫阿照,不知全名,这一声桓公子,叫他如今终于不必再伪装,反而由衷松了一口气,只是眉间渐起愁色,仍不抵多情。

——

元兴三年,桓玄兵败刘裕,自建康台城仓皇出逃江陵。

帝师阁阁主夫人马蔓菁本是桓玄母族的表妹,当年桓玄意欲登极,为壮大己身势力,试图拉拢与世家交好的帝师阁,却遭帝师阁断然拒绝,后兵围三山四湖,而嫁与师旻的马蔓菁自惭兄长所为,便与其决裂。

但幼子无辜,出于私情,面对云栖托孤,马蔓菁一念之仁,将孩子留了下来。江陵渡口,云栖远去,为追兵围追堵截,生死不明。情势紧急,江陵政局几变,马蔓菁无法亲自将他送到可靠的好人家抚养,又因为旧怨,无法把孩子带回帝师阁,只能谎称弃子,给了将去西蜀投奔侯信的闺中旧友。

那一年,桓照十岁,他在离开江陵前,含泪给马蔓菁磕了三个响头。

桓玄死讯传来,他却重获新生。

两年后,义熙二年。

桓照一十二岁,终于在西蜀安家,但因为是长子,侯夫人处处与他刁难。

那一年,谯纵自称成都王,马蔓菁没想到侯信居然卷入了蜀地纷争,心中不安,觉得蜀地动乱不易于孩子成长,动了心思想将他接回帝师阁。

但桓玄加冕后,对帝师阁及其他江湖势力多有打压,拏云台就此没落,前阁主师昂就此退隐,如今安帝复位,桓家式微,新仇旧恨之下,如何服众,叫马蔓菁伤透脑筋,何况此子身份敏感,大逆不道的罪臣之后,如何能藏,她只能一边设法运作,一边写信去蜀中安抚。

那时他很听马蔓菁的话,也为父亲所为,害战乱再起,民不聊生而愧疚,他会将愧疚转移到侯夫人对他的刁难上,因而处处退让。但马蔓菁频繁的联系,致使他行踪暴露,导致白衣会找到了他,“天狼手”董仙府希望他为父报仇,继承大业,但他却不想,只能想方设法躲着那个老头。

次年,谯纵向姚秦称臣,派遣使臣去往秦国(注1)。侯信并无实权,但名下却有不少佃农铺子,有意将生意往汉中发展,十三岁的他作为长子,跟随父亲以及族中长辈前往秦国,路上却被阴魂不散的天狼手缠住,为了不让身份暴露于人前,他狼狈躲逃,还是遭到天狼手伏击,和车队失散,流亡到塞外。

在塞外的时光,他当过奴隶,因为饥饿和人抢食,为了活下来,甚至杀过人。

从小姑母便不许他习武,劝诫他与人为善,他躺在戈壁滩上,望着星空,越发觉得可笑。自己这个样子,若回到江陵,马蔓菁一定会大失所望,这一段江湖的流浪,让他深刻体悟了人情冷暖,叫他明白自己若是去了帝师阁,若是那里的人知道自己是谁的儿子,自己在沙漠里杀过人,和桓家有新仇旧怨的那些名门正派的良师弟子,还会再接纳他吗?

义熙四年,使臣入秦达成合作共识之后,姚兴遣早已投奔秦国的桓谦前往西蜀辅佐谯纵对付晋国(注2)。

天狼手再下一剂猛药,让十五岁的他与自己的叔叔桓谦偶然碰面,桓谦暗示他,他父亲之所以没能逃离江陵,就是因为帝师阁里有人出卖了他,当今阁主师旻恨他,恨他父亲当年兵围云梦泽,差点害死阁中之人。

那一次,马蔓菁来接他,听说他从关外归来,仍不放心,于是提出先将他接去江陵居住,他虽然不信天狼手和叔父的说辞,心里却为此动摇,最后以不忍丢下弄碧夫人为由,拒绝前往帝师阁。为了打消马蔓菁的担心,他告诉她,自己会在蜀中隐居到老。

……

桓照握剑的手心浸满冷汗,他的眼睛明亮如波,盛着月色,像流到心里的眼泪:“其实事情到这里,便是最好的结局,若真能隐居巴蜀,此生万幸,可惜义熙六年,晋国朝廷疲于应对卢循的叛乱,谯纵贪心不足,向姚兴请兵,想要趁乱攻打晋国,桓谦由此被别国任命为荆州刺史,进攻荆州,最后惨败而亡(注3)。”

“你以为是帝师阁所为?”

“年少无知。”桓照深深叹气,其实在阁主夫人自刎消息传来时,他才知道自己着了道,天狼手死了又如何,都说当局者迷,最后他还是被成功离间。

“但我已经无路可走,只能沿着这条路走到尽头。天狼手有句话没说错,我始终姓桓,我的祖父是,我的父亲,我是整个家族唯一的希望。”

桓照用剑直指他:

“你别以为光凭信就可以将我军,白雀还在我的手上,你最好别耍花样,怨女在哪里?”

作者有话要说: 注1、2、3:史实参考引用《资治通鉴·卷一百一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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