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令玄依旧镇定的说道:“可以。”
“那什么时候去验尸呢?现在吗?”沈乘风问道。
“晚上。”
“在哪里?”
“静岳县衙门。记住晚上到静岳县衙门的时候,不要让其他人看见。”孔令玄叮嘱道。
沈乘风有些不耐烦的说到:“知道了,验个尸还要鬼鬼祟祟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这个堂堂的十里醉春风酒馆的老板要去你们县衙偷尸体呢!”
“那钱什么时候给我啊?”沈乘风问道。
孔令玄说:“等你验完尸之后。”
“好,就这么说定了。这一桌酒菜十两银子,记得付钱。”沈乘风在离开席位之前,先把面前的一碗酒给喝干净了,“这一碗算你请我的。”
孔令玄叹了口气,鬼见愁就是鬼见愁啊!不仅人见了他要发愁,鬼见了他也是要被宰一刀的。
孔令玄骑马离开了十里醉春风的酒馆。
*
孔令玄刚回到静岳县衙门,就看到原榭准备了车马,身后跟着五个皂吏。
“大人,您这是要去哪儿?”
“令玄,跟上。路上再慢慢跟你说。”孔令玄又跟着原榭上了马车,他们一行人立即向城西的清水河方向驶去。
马车里,原榭说到:“我们刚刚收到消息,城西的城大官人昨天夜里在清水河畔不幸溺水身亡。”
“又是溺水!是他自己不小心落入水中死的吗?”孔令玄问他。
“暂时还不清楚,根据来报案的家丁说,昨天夜里成大官人特地到祭祀点去查看情况。为了预备第二天准时开始的清水河祭祀大典。成府里的家丁等了三四个时辰,都没有等到成大官人回来,所以他们就派人去找。第二天早上,他们才看到被流水冲到下游芦苇从里的尸体。”
孔令玄问:“你通知老冯一起去吗?”
原榭叹了一口气:“没办法,现在静岳县衙门就只有他一个仵作,不通知他也不行,先让他跟着去吧。”
大约一个时辰后,他们来到了清水河畔,发现成大官人的尸体的地点。在河边有一层茂盛的芦苇,如果不是这层芦苇阻挡了水流,可能成大官人的尸体就被冲到下游去了,偌大的清水河,水流湍急,要是冲到下游,再想把尸体找回来,那可就难了。
成府的家丁已经把成大官人的尸体打捞好,放在河边的草地上,只等衙门里的人来检验尸体。一同闻讯而来的还有成大官人的妻子林氏,他的儿子成留江,他的女儿成留云,还有他的一个年轻貌美的小妾翠萍。
成夫人哭得很伤心,一边哭一边咒骂:“你个短命鬼!怎么这么早就走了?剩下我们娘俩怎么办?你这个没用的东西。”
“我都跟你说了,七月十五中元节不要来水边,你就是不听,现在好了。你一个人走得太轻松了,剩下我怎么把这兄妹拉扯大。”
成大官人的小妾翠萍也跪在一旁掩面哭泣,声音哽咽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原榭下了马车之后立即叫人保护现场,将无关人员一律推出尸体三丈之外。
“大人,你可一定要为我们做主啊。”成大官人的妻子成夫人说的。
“知道了,知道了,本官会为你们做主的查清真相的,现在请不要打扰我们勘察现场。”
这个现场不是成大官人落水的地方,而是找到成大官人尸体的地方,周围除了芦苇也没有其他的东西。地面上有很多脚印,乱七八糟地叠在一起,都是成家打捞尸体的家丁留下的。成大官人身上穿着一身暗红色的杭州缎面衣裳,衣裳的外边还刺绣有很多金色的祥云纹,头上带着的织金帽子已经被河水冲走了。
他的尸体被河水浸泡了一个晚上,加上现在又是夏天,尸体肿胀得厉害,肉色发绿,面部惨白,并且肿得像馒头一样,根本看不出原来的样子。
原榭抬手掩着口鼻走到成大官人的尸体旁边蹲下查看良久,此人指甲发白,身上没有任何多余的伤口,唯一的致死就是溺水。
但是,溺水也分两种,一种是自己不慎溺水身亡,这样的案件没有受害人,可不能无中生有,从芸芸众生中找出一个凶手来!另外一种就是死者被人推入水中淹死,造成了溺水死亡的假象,像这种被淹死的案子一向难以查找凶手,尤其是在这种荒郊野岭之中。
原榭皱着眉头,站起来看了看四周的环境,崇山峻岭,河水湍急,方圆十里之内都没有一个人影,况且成大官人失足落水的时间又是晚上,因此更加难以找到凶手。
“宋平,老冯什么时候来?”
宋平说:“快了快了,我来的时候,老冯已经正在准备他验尸的工具了,应该快到了吧。你看,说曹操曹操到。他不就来了吗?”
只见清水河旁边的官道上,老冯左手拎着一个木头匣子,骑着一匹中等的马,快速朝河边奔来,身后卷起一阵飞扬从尘土。
马蹄声哒哒哒!
老冯来到成大官人的尸体附近,立即翻身下了马,一边走一边立即打开手里的木匣子,每个仵作都有自己的一套验尸工具,这个木头匣子里装的便是老冯祖传的验尸工具,棍子、锤子、木杵……
老冯将里面验尸用的东西都拿出来。随后,他有拿出一本小册子和一支炭笔递给站在一旁的宋平:“拿着,我一边说,你一边做记录。”
“好。”宋平结果小册子,这是一本用废弃的宣纸边角料缝在一个的小本子,只有一张脸大小,四根手指头厚,是老冯外出验尸专门带着的一个随身工作记录本。
老冯来到尸体的旁边后,他看了看死者的面容,不知道为什么,他看到成大官人的脸时,愣了一会儿,随后才不紧不慢地解开尸体的衣裳,开始就地验尸。
站在一旁的宋平赶紧拿着纸笔开始记录。
“死者,男。年纪大约四十五岁。发现尸体的地点,清水河畔李家坳的芦苇丛中,尸体肿胀发白,身体膨大,肉色呈青黑色。死亡时间大概在昨夜戌时。鼻子内有少量淤泥,指甲内也发现少量淤泥。身上无其他的外伤,死亡原因是溺水身亡。”
老冯一边检验,一边说,检验完之后,将白布盖在成大官人的尸体上。
成大官人原名成俊浩,是静岳县城西区人,发现尸体的时间是七月十五日早上,死亡时间是昨天晚上的戌时。原榭听着老冯的检验,虽然他自己也看着老冯检验,但是他毕竟不是仵作,如果老冯有意要隐瞒尸体的情况,他也看不出来。
原榭看了一眼尸体:“成大官人是不慎跌落水中溺水而死的……”他看向成夫人,“成夫人,成长大官人平时可识得水性?”
成夫人摇摇头,似乎接受了仵作老冯验尸的结果:“他不懂水性,他也从来没有下过水。”
“昨天成大官人出门之前,可跟你说过什么话?”原榭问道。
成夫人仔细回忆了昨日:“他出门前见的人并不是我,而是她。”成夫人指着陈大官人取得小妾翠萍说道。翠萍虽然有些憔悴,但模样还是好的,柳叶眉,鹅蛋脸,樱桃嘴,一双桃花眼目里含光,看起来我见犹怜。
翠萍立即说到:“大人,昨天晚上老爷出门之前跟我只是寒暄了几句,并没有说什么要紧的。”
原榭:“他跟你说了什么?”
“他说他要去清水河畔看一看,免得那些做事的人在那里偷懒。”翠萍说道。
“我当时还劝他,天晚了不要去。大人,你知道的,我们这里比较信鬼神,尤其是到了中元节,再加上清水河又是经常出事的地方,自然是不敢走太近水边。”
原榭:“成大官人真的只是去清水河畔监工吗?”
翠萍肯定的说道:“那是自然。成老爷一向做事,喜欢亲力亲为,尤其不信任手底下的人。他来清水河畔亲自监工也是为了第二天的祭祀大典能够顺利进行。哪成想,只是来看一眼竟然掉到河里出事了。”
原榭蹲下来,端详着眼前的这具尸体,说实话,他不是仵作,就算尸体有其他的问题,他也看不出什么。他又回头看着老冯再问了一遍:“尸体真的全都检验了吗?”
老冯说到:“是的,大人全都检验过了。”
原榭:“没有一处遗漏的地方吗?”
老冯:“没有一处遗漏的。”
宋平说道:“这应该没问题。成大官人又不识水性,到了河边刚好不小心失足落水,这也是正常的事情。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只能说成大官人福薄了!”成大官人前几日刚娶了小妾翠萍,收购了周老板的青云茶庄,还没有开业呢,就先走了。
“从这里到清水河祭祀大典举办的地方距离有多远?”原榭站起来,看着眼前滚滚向东流淌的清水河问道。
“粗略估计,应该有三十里吧。”宋平说道。
“三十里地,”原榭在心中暗自估算了一下,水流速度是一个时辰两里地。三十里的距离大概要十个时辰,到了李家坳芦苇丛挡住了尸体继续往下流,算起来时间上是没问题的。
“走,我们去清水河祭祀大典的地方看看。”
原榭又带孔令玄、宋平等人往河流的上游走去。大约半个时辰后,他们来到了清水河祭祀大典的地方,这里是一块平坦的河边平原,河边长着一片绿油油的青草,青草刚好没过脚面,不算高。
在平坦的河边平原上,成大官人请过来的人搭了一个木台子,长十丈,宽五丈,上面摆着一个大火盆,在火盆的前面摆着一个祭坛,祭坛上面放着三个香炉,还有猪头,牛头和鸡鸭。
香炉里面插着三把香。这些香都是用上好的檀香做成的,需要烧上九九八十一支,才算完成祭祀大典。檀香从昨晚的子时开始,就已经被点燃了,浓郁的香味,从香炉中四处散开。
旁边还有五六个家丁在布置木台子,木台子的左右两侧还放着十个蒲团。这一次他们请的是五个道士,五个和尚一起来超度念经。
等到了时辰,道士和和尚就会分别坐在左右两侧,给清水河里的亡灵进行念经超度。等祭祀大典完成后,祭坛上的猪牛羊鸡鸭鱼肉……全都会分发给周边的百姓,正所谓功德圆满。
原榭让宋平把昨天晚上在这里搭建台子的人都叫过来。昨晚留在这里搭木台子的一共有五个人,都是附近李家村的人,分别叫做李有郎,李大发,李玉粥,李三桃,李忠良,年纪在二十到三十之间,最小的是李三桃,今年刚好二十岁,年纪最大的是李忠良,今年三十岁。
宋平把他们五个人全都叫到了原榭面前:“大人有话要问你们,你们老老实实的回答。”
这五个人都是在附近的村民,平日里虽然知道静岳县有个县太爷,但是只要官府不管他们,谁当县太爷都跟他们无关。今日,他们也是第一次见到静岳县的县太爷,所以表现得有些胆怯,畏畏缩缩的:“是,大人。”
“先说说你们的名字和身份。”
五个人在原榭面前站成一列,站在最右边的一个是年纪最大的李忠良,他面容憔悴,虽然只有三十岁,可是看起来竟然像个五十岁的老头子:“大人,俺叫李忠良,今年三十岁。是李家村人,我平时在家种地。我的田地在清水河南岸三十里地。”
第二个男子年纪稍微比第一个小一点,他开口说道:“我叫李有郎,是李忠良的弟弟,今年二十八岁。我跟他一起来给成大官人搭木台子的。平时也都是跟着他一起种地的。”
第三个男子脸上有个肉疙瘩,他说话的时候一般习惯低着头,声音也比较小:“我叫李玉粥,今年二十五岁,是李家村的,平时上山砍柴。”
第四个男子说话有些结巴:“大大大人,我我我是是李李大发,今今年二二十三三了,也也是李李家村人,我我我种种种地的。”李大发说完一句话后,脸都被自己憋红了。
年纪最小的李三桃开口说道:“我叫李三桃,平时在静岳县城里卖烧饼的。听说成大官人要搭木台子,我立即从县城里回来了,带上他们几个来这里搭木台子。”
原榭问道:“成大官人让你们搭木台子,给你们多少钱?”
“每个人十两银子。”李三桃说道。
原榭看向其他几个李家村的男子,他们没有说话,看来就是这个年纪最小的李三桃带他们一起来的。
原榭又问道:“昨天晚上,你们是什么时候见到成大官人的?”
站在最左边的的男子李三桃说道:“昨天晚上大概是戌时。成大官人突然来看我们搭这个木台子,当时他还狠狠的骂了我们几句,说我们手脚太慢,故意在磨洋工。”
原榭问:“那后来呢?后来他去了哪里?”
“后来成大官人就到河边看风景去了,我也不知道他在看什么,当时我们都在低头忙着搭木架子。”李三桃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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