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完袋子那天，同工的走了。苗成开对章恩说：“你不是要锻炼吗？老板给了新任务，去，把猪圈的墙刷上大白。”
笪水：“？？？”
怎么说他有在工地打工的经历，老板说话一般直面说，哪有托人相传的？别不是苗成开这个黑心姐夫骗他的。
他道：“为何我不知道？”
“你出去那段时间说的。”
出去？他是出去过，苗成开进去，笪水恍然大悟，脑中的神经绷直，不会苗成开和老板说我小舅子能干，家穷，刮大白的活你给他干，就当给我一个面子……猪圈嘛，又不是房子，不讲究刮太好，以老板那榨取劳动力便宜的性格，肯定答应，这就对上了老板出来拍他的肩膀说小伙子好好干。苗成开阴他，笪水以人性为突破口反阴对方：“咱俩一起刮。你不是我姐夫吗？我刮不好老板还能给你好脸了？”
下一秒，他看见苗成开嘴角僵住。
“你欺负我回去我就告诉老姐。”
苗成开一想到章慧磨叽嘴子和优柔寡断的性子，太阳穴跳个不停。他道：“你是小孩吗？刮大白都不会，左三下右三下完事了。”
“我是没经历过社会的人。你经历过，你会，你去。”
“？”
苗成开站在那三秒，笪水被他看得不好意思，点脚踢石子，没等他踢出去，有人捏住他的肩膀朝左方向大力拽去，他疼喊道：“你你你你要干什么？我告诉你，我可不怕你，我告诉老姐……嘶，疼疼疼，放开！放开我！苗成开，你有毛病吗？我扛了三天的袋子，肩膀疼死了，你还捏，你是缺心眼吗？”
“满寨子人都知道你有手机，搜索，搜索怎么刮大白，不刮今天不走了，什么时候刮完什么时候走。”
“我不搜。你不是我爹妈，你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我凭什么听你的话？你谁啊？神经病。”
“你搜不搜？”
苗成开语气低沉，笪水浑身哆嗦一下，将章恩那见弱霸道见强怂的性格演出来，边掏手机边碎嘴子：“不就是刮大白吗，刮不好别赖我，不给钱不行，你们叫我刮的，这个，应该是这个。”
找到方法，笪水握工具，站到墙前，一滚动一刷，先头刷的不好，以至于他不敢看苗成开的眼色，只得低头学习，学完再刷，好在他学习能力强到后面好了起来。
“我刷好了。”笪水肩膀更疼了，都抬不起来。他道：“能回家了吗？”
苗成开剜了他一眼，回头蹙眉道：“还不走？”
笪水追上他。
接着去找老板领工资，工资不多，但是是冬天中的一丝温暖。
“终于能回家了，我要好好睡一觉。哎，姐夫你买什么去了？”
苗成开上来关好门，随手将东西放盒子里 ，转方向盘开车。笪水瞥了一眼，是一个如丝线细的银手链，竹子形状，有竹节高升之意。给章慧买的？是的话，在寨子真一股清流。
***
山路崎岖不平。
凌晨四点到家，笪水下车没和他们说再见，捂着厚衣服直奔章家，他现在是又累又饿，急需休息救急。推门动静不大不小，叫醒了思念儿子的章母，她踩着鞋出来道：“这几日累坏了吧，脸都憔悴不少。”
“累坏了。太累了，我饿了，有吃的吗？”
章母双手擦衣服左顾右盼道：“吃的？不知道你回来，晚上做了些山菜，后屋有几根腊肉，我去拿来炒了。”
一盏昏灯，一个灶台，一个人切切剁剁，章母道：“外面怎么样？苗成开欺负你了吗？”
“外面还行，他不敢欺负我，我咬他。”笪水道，“苗成开好像不爱说话？再不说话呛人，他以前这样吗？”
“不啊。他以前就是闷，一个屁崩不出来一句话，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他说话爱呛人，一句不对就怼，什么人呢。幸好跟他家不远不近，剩得看他一张闷脸。儿子，他说话怼你了？”
“怼了，我怼回去了。”笪水笑着说，“这次出去，他力气真大，一次性扛六个袋子呢。”
章母炒菜：“他和你姐定亲的时候，腼腆，不爱说话，你姐嫁过去后他像个人样了，知道干活，力气大，多亏了咱们家风水好，养人！”
“………”
夸人最后夸到了自己身上，牛。
笪水低头吃炒腊肉，之前的苗成开腼腆，不怼人，之后的苗成开百无禁忌，谁来话不好听怼谁。随朱国有地位高低，国主跳海自杀，那么国剩下了将军将士，巫师等鸟人，而在风旗中千年，那吞噬别人的都是狠心。怪物活了半辈子，出来后见识到压迫它能受得了？必然是怼天怼地怼人。苗成开是怪物的几率在性格两面上加重两成，笪水怀疑他也不能先动，这方面牵扯的东西太多……再没有确定就是怪物和完整的，万无一失的方法前，保持现状。
明天，明天他去找找‘眼睛’。
“儿子，吃完碗筷放锅里，妈刷就行，别看手机，早点睡觉。”
笪水：“我不会看手机，累的沾床睡。”
真照着这个话来了，他喂完老鼠，试着与老鼠和谐共处，倒头便睡着了。许是心里的大石头轻一点，他没有做杀人剥皮的噩梦，而是一些跳河，从楼上跳下去的梦，梦中他站在山上，唱着歌谣……倏然一切静止，他感觉呼吸不顺，有人在捏他的鼻子，他睁眼，看见一个人，猛地抬头与对方头相撞，崩——顿时响起哀嚎声。
“章恩，你抬头干什么？！”
是北在瓶。
笪水全身放松，他道：“怪我抬头？你捏我鼻子我还没找你算账。”
“怎么样？”
“不错，不错的体验。”笪水轻声说。
北在瓶瞬间明白深义，他笑道：“那就好，起来，带你出去玩。”
“几点了？”
“下午两点。”
笪水一下坐直，抹脸道：“糟了，我今天有事，先不跟你出去玩了。”
“什么事，需要我帮忙吗？”
“验证。”他道，“我想验证，验证成功，开始布局。”
***
二流子驾到，章慧头疼，来准没好事。可是她撵不走，好声好气道：“阿恩坐，吃点什么不？”
“瓜子有吗？”
“有。”
“我不吃，瓜子除外的东西，你端上来。”
笪水语落看见章慧手腕上戴着一串手链，和苗成开买的一模一样，哦豁，想不到便宜姐夫蛮有情趣，蛮有爱妻之心的。
章慧：“……”
她去拿。
笪水来的时间苗成开不在家，他支走人，去车上找眼睛，然而姐夫像第六感强似的，放到了别处，无奈，他回到屋子与章慧四目相对。
“阿恩，你怎么去外面了？”
“阿姐不欢迎？我去外面扔垃圾了。”她手上端着酥饼，笪水抓起一个放入嘴里，跳到凳子上道，“你去忙吧，我来待会。”
章慧说不听，就随着他去，反正在作能作到哪去？在她心里，放火烧了房子都是小事，毕竟章恩干过。
眼睛会放到哪里呢？
笪水转了一圈屋子，章慧家困难，不舍得吃面食，他吃了像什么话？撕掉他咬的那口给放回原处。如果人进来两手空空，怪怪的，他又掏出三颗弹珠把玩。在哪呢？他不好随便扒拉人家的东西……他现在是章恩，章恩被父母宠爱长大，到人家扒拉还别说有可能。这么一想，笪水放下道德感，找眼睛。
屋子不大，柜子他都找了一遍。会不会苗成开怕章慧发现，放到了偏屋？笪水绕过桌子，朝门的方向去，哪知地面有个坑，他没注意，绊了一下，弹珠脱手而出，滚落至柜子下面。
笪水：“关键时刻你非要给我找点活干。”
他蹲在地上，侧头伸手去拿。
未拿到。
他打开手机手电筒，蹲深一点，继续。
要不不要了？一个弹珠而已？笪水告诉自己，决定起身，这时有阴影落在他的身上，而前面出现一双黑色鞋子，他顺着双腿向上看去——苗成开。
苗成开脸色阴沉，一字一句问：“你在找什么？”
这个姿势，这个位置。笪水被他的压迫感压住，像一位战无不胜，杀无数人的将军矗立在面前，因此他手心出汗，眼神不自觉看向地面，紧张，对，就是紧张。道：“弹……弹珠。”
“衣服明显被人动过，你当我傻吗？章恩，这不是你家，这是我家，你懂得尊重人吗？你懂得礼貌吗？”
好厉害的警觉性。
笪水生怕自己说错话：“这是我姐家，我还不能看看了吗？”
“别拿你姐来说话。给你一分钟的时间，滚，有多远滚多远，再来我拿扫帚打你！”
“姐！姐夫要打我！”
章慧没有来救，苗成开把章恩赶了出去。冷风裹着笪水，将压出来的汗吹走，苗成开有强迫症？不像，屋子收拾的虽然干净但是不整齐，单纯的记性好？看来东西对他来说很重要。
苗成开目送章恩离远，眉毛夹得能夹只笔了，烦人，他从未见过如此烦人的人，一家子都烦人，真想把他们所有人悄无声息杀了。
***
村子有一口井水，笪水在上面提水，忽地有人从背后推他，他不能暴露自己会功夫，大喊啊啊啊啊，旋即如滚筒，从水井滚到了地上。惊心动魄他起身，周围没有一个人，好像有人推他是错觉，是他精神恍惚下的幻觉。
“谁推我？敢做不敢当？你是鼠辈中人！别让我知道是谁，我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上你家门口骂人！”
笪水气急，他提满水拎回家，今天章母生病了，提不了水，道：“用我做饭吗？”
“不用，小病。累没累坏？快去休息吧。”
第二日下午笪水在灶台旁玩手机，小游戏跳一跳，跳到三百多分时，他后背生出一阵阵凉意，跟蛇爬在身上。差点掉井里？凉意？不正常，绝不正常。他身边有鬼，鬼要上他身了？
笪水当即起身道：“我去找彭南玩了，晚会儿回来吃饭。”
“哎，这干啥啊，吃完饭再去啊！”
天擦黑，再试试，试试那方东西会不会跟上来？他哼着小曲，双手揣兜，下一瞬，他心中铃声大叫，玄学第六感告诉他前方有不知名的东西正在奔他来，是心脏的方向！
它想杀死他！
笪水快速掏出手机，做出接电话转方向的动作，避开不知名的东西，他能感觉到，擦着他的手臂飞过：“啊？我这就来，快了，快了，着什么急？”
那东西转个方向冲着笪水的后心去。
“什么！你要结婚了！我这就来！”笪水跑起来，跑进人家，东西没扎到。
笪水关好门，惊慌神色吓北在瓶一跳，他刚想问怎么了，前者食指抵唇，噤声。
“哎呦，今天玩什么游戏？咱俩战到天亮！”
北在瓶道：“王者荣耀，玩不玩？”
“不太会玩，跳一跳吧，简单。”
“你姐呢？”
“二姐做饭呢。”
“你拉来，一起玩。”
气氛不对，北在瓶不能多问，都照着他说的做，没多久，一个二十四五的皮肤蜡黄色女孩进来，她腼腆胆小：“叫我来，干，干什么？”
“咦，二姐没嫁人吗？”
北在瓶道：“嫁了，她回来做饭的。”
笪水有那么一瞬沉默，他道：“坐着来玩会吧，彭姨不会说你的，说你彭南帮你，扑克你会吗？”
女孩摇头，跑出屋子。
危险就在外面，说不定什么时候破门而入。笪水双手颤，他这个傻子，叫女孩来干什么，她走了彭母肯定会说，就算彭南帮说别骂了，彭南走了呢？走得对，是他没头脑只顾自己了。他长出一口气道：“有笔，红布吗？”
“有。”
笪水在角落里画十个符纸贴在身上，道：“扑克呢？打扑克，多找几个人打。”
就这样，和在道上随便拉进来的人打了一夜扑克，一宿没睡。一早那股寒意才不见，笪水一身冷汗，劫后逢生抱住北在瓶，靠近他的耳朵悄声道：“怪物是苗成开，它想杀死我！”
他自认没惹过其他人，只有怀疑对象苗成开；苗成开为何先下手？对此他想许他太烦了，炸出怪物暴脾气。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支持
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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