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端上来的馄饨冒着热气，笪水扇扇风，把馄饨舀出放碟子中，连烫带水吃了下去。申沐含糊不清：“着……神马急？你还相信他？”
“那咱们分两队？”
“我看行。我和瓶子，你和花日。”
禅无：“我呢？”
笪水和申沐异口同声：“你老这么大岁数了，这种小事交给我们就行。”笪水紧接道，“你和王叔说说话，别告诉买家事。这事，以王家的态度不可能出来帮忙，不可能得罪有着千年传承的买家。一旦开口，坏了两位朋友的友谊与心情。”
“你师父能不知道？”
笪水：“行，您开心就好。”
埋头吃的北在瓶稍微抬头：“我自己找找就行，万一碰到的真是它，两个人怎么斗？”
这么一说，似乎也对。
于是申沐、笪水、花日一组，北在瓶单独一组。
他们开车去接娑利。几天的相处下来，笪水知道娑利爱美，喜欢凑热闹，非要去，不去不行，不太有礼貌，老远看他穿个花衣裳，红绿相间，耀眼；在看见他们后，在马路牙子上挥手叫停，生怕错过不认识他。
“呦，大家好啊。这两天过得怎么样？”
笪水给他开门道：“吃好喝好睡好，你呢？”
娑利收腿跳上车一条龙速度乐呵道：“和你一样。不是说天大的事情吗？那两个人咋没跟来？”
“他们碰到老朋友，说话去了。”
“说话？白江，你是不是不信任我？我没见过你养的小鬼，怎能一次分辨的清楚？你这么做，还能做朋友了吗？”
一个个质问，好似笪水是十恶不赦的坏蛋。他道：“不是，你想多了。老头子在泉州有朋友，来一次不去看看像话吗？我不放心他一个人，叫瓶子跟着去了。”
“这样啊。”娑利想起今天的任务，道，“此次符合的人叫……不知道，男，外表看有三十多了，是个拾荒流浪汉。”
“娑利，他叫不知道？”
“不是，我不知道他的名字。他非泉州人，加上不说自己的名字，没有人知道喽，我问过其他流浪汉，他性格孤僻，疯疯癫癫，头发打绺，有跳绳那么粗；专门捡带眼睛的玩具，两面人，好的时候真好，能救人，不好的时候打人，害人，抢东西。差点忘了，有几个流浪汉说他居住的下水道隔一段时间传出巨大的声音，像有什么东西炸了。流浪汉不招人靠近，自然无人知道那股巨响是怎么发出的。”
笪水摩挲手指，道:“他现在在哪？”
“郊区废弃的化工厂。”
***
上世纪改革开放，全国各地掀起方方面面的热潮，其中南方发展最为好，出了不少工厂，到这几年有些关闭了。这块的化工厂听人说，是被举报关闭的，笪水下车喝了一口水，太阳刺眼，他手挡住道：“化工厂比我想象中的要大。奇怪，下水道一般离化工厂远，他跑来这里干什么？”
“谁知道小鬼的想法呢。”娑利捂住嘴，“不会是为了杀人研究吧。”
有这种可能。
笪水道：“走。”
走了几步，笪水退回去，找出四个医用口罩给他们，万事小心为好。娑利道：“哎呦，你想得好多。”
戴好口罩，进去。
当年举报，化工厂被上级挨个查，查完宣布关闭，那那么多的工具怎么办？老板决定变卖的变卖，实在卖不了的扔厂，反正都倒闭了。厂内两个学校操场那么大，墙上边有好几个通风口，阳光借着那小地方进来，照在地上；像片子里抓人关起来的地方。笪水捏紧口罩，地上落满灰尘，若不是戴着口罩，全进肺里了。
四人将可能藏人的地方找了一通，啥也没有找到。笪水拉住申沐，指向远处的一个门，后者当即清楚想法——走，去那看看。
工厂废弃，门什么的都关紧，可眼前的这个门，透了一条缝。小孩子不会来，拾荒老人有特定住所，只有一个人，他们的目标人物。
笪水的小刀出来，他想，躲在里面干什么？不对，好像忽略了一个问题。怪物吸过他的血，是在外面，小巷子攻击，而不是打晕带到这里；怪物要真是喜欢把人带到这里杀人研究，早就对他做了，所以流浪汉不是怪物。这时，娑利在他的前面，娑利……娑利说小鬼杀人，似乎在引什么，引着他们进入化工厂！难道，娑利是怪物？！他告诉自己要镇定，倘若娑利是怪物，接下来他还会有动作。
进入钢门，里面更黑了。笪水眼睛适应一会儿看清周围，柜子放着线，他上前拿一个在手里，未等看清申沐拿走了，同时面露惊讶。申沐是物理专业高材生，她认识这些东西，是控制阀与雷.管。
这是用来做炸弹的。
只不过炸弹主人没有大手段，弄不来高级材料，只能做些简单炸弹。
她轻声道：“炸弹。”
好家伙。
什么都敢弄，真是活腻了。
笪水赶紧放好，按错什么爆炸不好了。
申沐：“这个炸弹尚在研究中，不会爆炸。”
“研究成功的呢？”
一句话掀起浪花，人一被浪花裹住，呼吸困难挣扎。这么大的地方有研究成功的，不是变相证明他们此刻很危险？怪物玄学之术有办法，科学呢？搞不过啊。笪水：“走，出去再说。”
他们穿门，行一半，面前站着一个看不清脸的男人，手拿棍棒。大喊：“你们是谁？来干什么？”
“……”
倒霉。
出门就撞到。
“快点说！你们是谁，来干什么？！”
“来……误闯进来的，躲猫猫。”
“躲猫猫？”男人道，“你们看到什么了吗？”
笪水：“没看到。”
“真的？”
“真的。”
大家一条线走，忽然，棍子拦住他们，男人慢慢扭头道：“你们说谎。你们进去，一定看到了什么。”
抡起棍子要打他们。
“妈呀！”娑利侧身躲开，一蹦一跳道，“你！你不可理喻！你有病！”
这句话刺激到了男人，他大叫道：“我没病！我特么没病！”
娑利：“……”
笪水：“别跟他犟，跑出去再说。”
这里都是工具，器材，如果男人身上有炸弹，对他们来说后果不堪设想。娑利做鬼脸，完了绕器材跑。
男人从口袋掏出一个圆东西道：“死去吧。”
话落，化工厂一声巨响，器材被炸的歪歪扭扭。笪水捂住耳朵，耳边鸣鸣响，不是，做出来的威力这么大吗？
“赶紧走，赶紧走。”
门就像救星，希望之路。笪水作为主心骨，他出门后没有走开，而是把门开到最大，尽可能的每一个人都出来。到男人，他一脚踢门，门嘎吱嘎吱合上，在他们找车时，门突然飞开，咣地一声落在地上。
“死去，哈哈哈都死去！”
男人口袋好似哆啦a梦的口袋，巨能装，一个炸弹炸了又掏出一个。
笪水躲在化工厂角落，动静大迫使他喊道：“娑利！这他爹的不是疯疯癫癫，是精神病！”
尘土飞起，不少进娑利的眼睛，他眨了眨眼睛道：“疯疯癫癫不是精神病吗？”
笪水：“……”
真跟他无话说。
疯疯癫癫要是精神病，精神病院会跟餐馆一样多。
怎么办？这种地方没有人能帮助他们。男人是人，用不上刀，打晕？可看他这架势，就是苍蝇都别想近身；报警？公安局和医院不同……算了，还是不能报。笪水正想对策，手臂却被人抓起，随即一颗炸弹落在他的脚边。
笪水几人飞了出去，手机屏碎了。
脑瓜子嗡嗡嗡，头疼，浑身疼，血液冲向四肢，手脚发凉。
“咳咳咳。”笪水吐出嘴里的土道，“你们干什么呢？！”
“炸弹飞快，等我发现它已经过来了。”花日小声道。
笪水：“……我拼一把，你们上车。”
“什么？”
笪水已冲出去，他身形快，从男人手扔的预备姿势判断方向，几次下来躲过他一脚踢向男人的肚子。
那人飞出几米远。
在要第二击，炸弹落在了笪水的脚边，将他逼退，忽然申沐上前道：“师兄，我是申沐啊！”
对方手指失力，炸弹掉出去。
“师兄？他？”笪水弓着腰跟着申沐隐藏，“你哪个师兄啊？”
“大学师兄，成绩老好了，有时我第一有时他第一。”
怪不得做炸弹这么六，他是物理专业的！
“那他学习这么好，怎么变成这样了？”
“先上车，上车再告诉你。”
一人引炸弹，其余人员上车。花日倒车，直前，加速，半开车门，像当初笪水开车他跳上来那样。
方朋深知自己做的东西是犯法的，不能让他们走，他跑几步瞄准，想扔车上炸开花，却想到我是申沐四个字。是有一个人叫申沐，是他的师妹，学习很好，有天赋，多年不见，一见就是这种场景。他手、身体因羞愤控制不住的颤抖，想找个地方钻进去。
愣间，头上的炸弹炸开，将他的所有记忆炸出一朵转瞬即逝的花朵。
***
车开的前所未有快，娑利上下颠的快吐了。
“走，走远了，慢点吧兄弟。”
这里离郊区远，是个村子，花日便将车停在路边。笪水道：“娑利，今天吓到你了，你回家好好休息。”
“我？”
“对。”
娑利：“行。”
大家开车到娑利家门前，他回家了。申沐：“有烟吗？想抽了。”
花日给她。
打火机点上，申沐借着工夫道：“我大学有一个相处不错的师兄，叫方朋，就是你们看见的那位。他学习好，有保研去985学校的希望，得过不少奖，对人温和，友好。有一天我得知他患有严重的躁郁症，后来，他大四休学，退学了。明明差一点就毕业了。”
说到最后，申沐发出轻轻的叹息。她以为他会过得开心，谁能想到是困苦。
“之后他没有消息。直到一次大学同学聚会，我才知道，他被他父母送进精神病院。他躁郁症严重想回家休息的时候，他父母说他别矫情，好好读书好好学习，不然就把他送进精神病院。过了几年他出来一把火烧死了他父母，再然后不见了，彻底没有消息。”
一面是存在她记忆里的温柔优秀学长，一面是患有躁郁症，放火烧死父母，研究炸弹的学长。年少人都有豪言壮语，方朋的是我要当物理学家！为国家、人民做贡献！可是现在，他与自己的理想背道而驰，成了利用物理学的犯罪分子。申沐回想到与方朋的一眼，她瞳孔骤缩，确认了好几次，这是她的师兄吗？怎么会变成这样？她不喜想事情的弯弯绕绕，这次为了他破例。他认出她了，肯定认出来，可是身份不同，环境不同，她去说，方朋不会说认识。
师兄。
你到底经历了什么？
申沐：“我看到他身体爆炸，他有活的希望吗？”
她是物理专业，知道几率小，仍想从别人嘴里听到一丝几率，来遮住茫然的心。
笪水：“小。”
车里无声。
***
北在瓶找了一上午，没找到。路过小店，白板上写着各种小吃，他看好了其中的酸梅汤，夏天来一碗，解渴得很。当即进去，买了一碗。
酸酸甜甜。
好喝。
他放下汤勺抬眼看外面火辣辣的太阳，耳旁传来说话声：“那狗东西跑哪去了？”
“我哪知道？骨哥说在浮桥街附近。哎呀，放心，它跑不掉我们的手掌心的。”
一番话吸引北在瓶，他偏头，六个男人面对面相坐，地上放着凳子那么高的背包，瞧着不是本地人。他喝了一口酸梅汤，心道这么自信吗？如果逃掉了呢？不得气死啊。
“你老婆今天没找你？”
“没有，哪能天天找我。”
“哈哈哈哈，之前连着四五天找你，不算天天找？”
“你滚。”
男人说着握拳作势打他。这一慕尽收北在瓶眼中，他看得出神，手中汤勺都掉了。他……他小臂的刺青好眼熟。他拿起手机找到那人，停停点点好几次，支走还是不支走？支走看定位系统他们就知道他在说谎，不支走，笪水他们会有危险，他不愿看到他们受伤。
最终，他决定在不透露身份的前提下提醒笪水防范买家人。
他叫来老板，付钱。
北在瓶回来是在下午五点多，他一进门看见申沐蹲墙角吸烟道：“心情不好？”
“嗯。”
“怎么了？”
“我一师兄死了。”
“节哀。”
“谢谢。”申沐踩灭烟头道，“不说我了，你呢？”
“还是老样子。他们呢？”
“花日出去了，笪水在看新闻。”
北在瓶进去道：“这次的人不是怪物？”
“不是，但我有一个怀疑人。”
“谁？”
笪水凑近道：“娑利。”
“他？”
“如果娑利是怪物，他接下来还会有动作，所以我让花日带着泥人娃娃去看着他了。”怕误会道，“隐藏地方看。”
“那你可要快点了，说不定买家的人来到泉州了。”
“好。”
“她还在抽烟？”
“她心情不好抽，等她自己想明白，释怀了就不抽了。”北在瓶道。
笪水摸了一个棋子道：“也不知买家人有多少人。慢着，我是买脉的话，不会派一队人干两份活，有可能找怪物一队，找我们的一队。那两队等着我们？”
北在瓶心想，聪明，都不用他提醒。他道：“你这么一说，很有可能。”
“两面夹击，击上加击。”
“话说，你不担心花日一个人去吗？”
“他有上古之力，且武功练得不错，有能力自保，我担心反倒成小家子气。”
北在瓶道：“我以为你喜欢他呢。”看人眼神和他看笪欢一样。
笪水不作声，默认了他的话。
“我这些年学了算八字，算到你和他有缘。”
笪水：“如何有缘？朋友是缘，一面是缘，仇是缘，恨是缘。”
“相守终生之缘分。”北在瓶正经道，“花日这个人，有主意，有想法，你觉得呢？”
“我觉得……”笪水停道，“我要睡觉了。”
……
……
一天念叨什么，晚上六成几率梦到。笪水梦到了花日，梦中花日说谢邀，我不喜欢你，现在不喜欢，以后也不喜欢，不止如此，他还用力掐住他的脖子。
他吓得一下坐起，由爱生恨最恐怖了。北在瓶这个碎嘴子，都怪他，好好的说什么，这比他以往做的任何一个噩梦都吓人。时间到凌晨两点，笪水睡不着，便下床拿零食吃，吃到一半，他看见泥人娃娃在窗口：【余回来啦！】
旋即，花日推门，和风进来。
“怎么没睡？”
笪水不好意思说梦见你掐我，挠挠脖子道：“觉浅。他有动作吗？”
花日没带刀，因此娑利未发现他。道：“有，我看见他坐车去化工厂那里摆了一堆石头，一个地方摆另一个地方也有可能摆，于是我去豆子村找了许久，真叫我找到了，两个地方的石头摆法一模一样。我没拿，但是叫泥人记下来好给你看。”
泥人投射在地上一模一样的一堆石头。
笪水观察道：“像玛尼堆。不过玛尼堆藏语叫多崩，用于祈福的，他不会那么好心。”
“会不会是诅咒？”
“我去问问师父。”
笪水打开灯看着呼呼大睡的师父道：“师父？你醒醒，有大事。”
禅无拍开他的手。
“师父！大事！”
禅无不听。
无奈，笪水拿出杀手锏，找出摇滚歌曲，在他枕头旁大声放。
咚咚咚，地震了似的。
“你！大晚上的，你干什么！”
“有非常大的事情。”
禅无：“……”他坐起道，“你说。”
再怎么说都不如一见，笪水拉着他去偏屋。
石头堆每一个石头都有繁复的眼睛印记，以红色为主，像神话电视剧中带有能力的石头。禅无蹲在泥人娃娃旁边，下意识想要拿起一块仔细看，哪知手穿过去，他道：“这方面我也不太熟悉。等我去查查资料的。”走三步猛地转过身，“你们记住，关于怪物方面只要带眼睛一定不是好事。”
“是。”
“好了，这回不用睡觉了。得亏你师父身体好，能熬夜，不然三天小息，五天大息。”
“师父，你身体倍棒，会活到九十九。”
“借你吉言喽。”
禅无找资料，笪水找资料，没有一个人闲着，找到符合，差不多的就上前问，不是的话继续搜。
随着事件的深入，禅无翻出自己珍藏许久的奇闻异事书，这些是他多年来走遍各地听到的记下来整理成本子，当传家宝都是够格的。可翻到尾，一个符合没有。他双手敲打桌子嘀咕道：“两个方向两个点，倒像是……”
他借王叔手机给在武当山的老朋友打电话，只问了一句：“你们学习的阵法有什么特点？理论？”
长篇大论后，禅无坚信自己的判断道：“阵法。这是一个不完整的阵法。”
笪水一个箭步滑到椅子上：“一个北，一个西，这是大三角，将半个，一个泉州人民放在阵法啊。”
“没错。现在没有人员伤亡，证明还差一个点。它既知道咱们，肯定会再次来找。”禅无道，“这期间咱们把后果想一下，尽可能的脱局且能抓住他。”
笪水比了个OK。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支持
鞠躬
bi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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