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夫郎甫一睁开眼睛，天还没亮，后院的公鸡时不时地打个鸣，远处传来几声犬吠，格外悠长。在静谧的清晨却不显吵闹，让人心里反而有一种别样的平静。
炉灶里有柴火燃烧的毕剥声，江禾冬身上没觉着不爽利，腰腿也不像往常一般酸痛，看来某个人昨夜还是手下留情了。
但是有一条腿压在他腿上，一双长臂膀紧紧箍着他的肩，让他有些喘不过气。
两个人皆是侧躺着，江禾冬拍拍身后汉子的手，汉子松了松力道，江禾冬终于从厚厚的棉被里艰难探出头来，林嘉山把被子掖在夫郎下巴底下，又伸进被子里。
这双不安分的手轻车熟路的搭在夫郎腰侧，轻轻揉捏起来。江禾冬颤了颤，立马弓起身子，虾子似的。
林嘉山带着刚睡醒特有的喑哑嗓音，“时辰还早呢，再睡会儿？”
“你睡吧！我要起了！”江禾冬羞恼，这好歹也算青天白日的，这人不定心思在哪儿呢，哪是好好睡觉的样子！
“不成不成，你也睡！”林嘉山哼哼唧唧地蹭着夫郎脖颈，大手大脚再次讨人厌地环住夫郎，将夫郎的腿夹在自己腿中间，开始耍赖，“你睡嘛！”
江禾冬真服了这祖宗，你不跟他讲理的时候吧，他爱跟你讲理。你要跟他讲理吧，他又跟你耍赖。总之就是，没脸没皮！
调戏完小夫郎，又心满意足地搂着人睡了个美美的回笼觉，林嘉山伸伸腰，感觉通体舒畅，忍不住发出满足的喟叹。
想起夫郎夜里的反应和模样，真觉得人生圆满，白天做活都更有动力！
今日是腊月二十三，北方小年。
同时也是灶王爷上天的日子，今日灶王爷上天庭述职，人家多摆贡品点香烛，以此祭灶，希望灶王爷在玉帝面前多说好话，以祈求来年衣食有余。
灶王爷掌管一家的饮食灶火，是平民百姓家里最尊崇的神仙之一。
江禾冬把旧的灶王画像小心揭下来，妥帖收好，换上一张新请的灶王相，又在香案上摆好糕点，糖瓜，还点了几根香烛。
糖瓜其实就是麦芽糖，按照习俗做成了蒜头的模样。这糖入口粘牙，就会黏住灶王爷的嘴巴，这样就说不出这家人的过错。吃了糖之后嘴甜，说出来的话呢，自然也是中听的！
总之就是求个吉利，心安。
小年还有一个习俗，就是扫除陈垢，辞旧迎新。
江禾冬和林嘉山吃完了饭，就开始进行年底最后的大扫除。
江禾冬喜洁，忍受不了家里脏乱。平时他就拾掇地勤快，因此也算不得太乱。他们俩人分工明确，江禾冬洗涮，林嘉山负责擦拭。
屋顶太高够不着，林嘉山把个大扫帚绑在一根长木棍上，将边边角角仔仔细细掸了掸，这些地方容易结些蛛网，即便没有蛛网，也容易积灰尘。
林嘉山面上蒙着一块布，挥舞着加长的扫帚，江禾冬早就把什么桌椅板凳盖好了，要不他俩可就白擦洗了。
两个人一间屋子一间屋子的挨个儿收拾过去，最后拾掇的是堂屋。
堂屋紧挨着一间屋子，虽然没落着锁，以往林嘉山没提，江禾冬也从来没过问过。
今日，江禾冬也很识趣的没打算进去。
他抬脚准备迈出门的时候，回头望了一眼，他的夫君拿着扫帚，在那扇门前呆呆立着。
不知过了多久，这汉子终于有了动作，他慢慢伸出胳膊，刚一碰到木门，就马上烫手似的缩了回来。
林嘉山闭了闭眼，再次鼓足勇气推开那扇尘封二十余年的木门，随着吱呀吱呀的开门声，幼年的种种记忆奔涌而出。
江禾冬发现，林嘉山藏在袖子底下的手都是颤抖的。
如意纹窗棂在风的吹拂下，摇动着光影，纱糊的窗户早已泛黄。陈旧的气息拂面而来。
这屋子陈设简单，只有一张火炕，靠墙放着盛衣服的木箱，屋子里没怎么落灰。
包婴儿用的小褥子整整齐齐地叠在一起。桌案上搁着一只拨浪鼓，好像什么都没有变过，曾经有一对年轻的爹娘摇着拨浪鼓，逗弄自家的爱哭郎。
天惶惶，地惶惶。
我家有个夜哭郎。
猫儿看，狗儿忙。
一觉睡到大天亮。
啼哭的婴孩长出宽阔的臂膀，幼嫩的杨树苗在光阴流转间生长，早就足以撑起一片阴凉，物是人非。
林嘉山拿起那只精巧的拨浪鼓，他声音闷闷的，“我从没见过他们，梦里都没有。”像一只受伤的落单小狗。
江禾冬的心说不出的闷痛，像被人揪着拧着。破了洞，滴着血。
可是他知道，语言到底是苍白无力，即便他再怎么能说会道，也总是无济于事。
于是，他上抱住自己高大的夫君，哄小孩似的，不住地拍他的背。
林嘉山紧绷的身躯终于卸了力，埋在夫郎肩头，再也没说一句话。
…
江禾冬手巧，寥寥几下，就在纸上剪出一张吉祥牡丹的图案，还有什么喜鹊迎春，锦鲤戏莲，年年有余。
林嘉山都有些看呆了，捧着这些令人眼花缭乱的窗花不住赞叹。
江禾冬微微一笑，抚平最后一张剪纸，交到林嘉山手中。
林嘉山展开，是两个小人儿，手拉着手，头贴着头。
我会一直陪着你，今生今世，永不分离。
夫郎什么都没说，可林嘉山好似什么都懂。
他中意我，不会抛弃我。往后数年里，我们俩会互相扶持着，携手相将。
一想到这儿，林嘉山鼻头一酸，眼中似有泪光闪动。
他吸吸鼻子，自己好歹也曾在刀光剑影中不要命地厮杀过，这辈子不觉着什么叫疼似的。那道贯穿半个胸膛的伤疤险些要了他半条命，他也从没落过半滴眼泪。
男子汉嘛，有泪不轻弹。
可打从年少时起，怎么一遇上夫郎，就眼眶发酸，他想，真没出息啊。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怨种写完手欠没保存只好重新打一遍
打完发现原来有个功能叫云存稿
世界调成静音聆听我破防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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