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
被姜秉斯踹了一脚的黑衣人正欲站起，却不自觉摔倒，这才发现腿已经折了，在地上以诡异的姿势拖着。
他的同伴已经不顾他跟着冲进了汹涌人潮中。
一柄银白色长枪突兀的出现在他面前。
抬头，穿着用绑带束起手脚的短衫的少女冷漠的看着他。
周围人群窃窃私语，将他们围在中心。
“将他带走。”克费希尔意简言骇，转身走去，一头栗色的长发仔细盘起，不带起一丝微风。
守卫军闻言上前将黑衣人五花大绑，扛走了。
悄无声息的，穿着精良皮甲的守卫军已经汇入这个王都最为热闹的大街，如一张大网罩住这块区域，慢慢收紧。
维多利亚紧锁眉头，目光扫过每个经过她的人，空中那股腐朽的气味已经开始变淡，不知去向。
……
姜秉斯拉着那双过于柔软的手东绕西绕，显然，追兵不像她那样熟悉王都，很快就被她甩掉了。
悄悄躲进一个剧院里，姜秉斯在昏暗的走廊里竖起食指，示意奥克塔薇尔噤声，虽然后者并没有说话，也没有这个意愿。
她看着这个穿着奇怪的黑皮女人慢慢走出去，四处望望，确认安全后又走回来。
她带着几乎可以把整个脑袋遮住的尖顶魔法帽，衬衫最顶上的几颗没有扣上，露出了修长的脖颈和形状明显的锁骨。
但奥克塔薇尔看不见她的脸，因为那顶奇怪的尖顶魔法帽，只听见了她微微有些沙哑的嗓音，像是月光下的海滩，风吹过沙砾。
“你是谁？”
说出的话也多少有些奇怪，居然随意就拉着自己不认识的人跑了一条街么？
奥克塔薇尔抿唇，蝴蝶面具下那双浅浅的眸子适时的显示出主人的疑惑。
“咳咳，这个……”
姜秉斯也发现自己行为的不妥，转身背对着奥克塔薇尔走了几步，手转着衣角，好像在思考如何解释。
“我叫奥克塔薇尔，谢谢你救了我。”
脚步声停了，姜秉斯回头，饶有兴趣的接近奥克塔薇尔，“你再说一遍你叫什么？”
“奥克塔薇尔。”精灵不解的重复了一遍，昏暗的光等姜秉斯走近了才让奥克塔薇尔隐约看见她勾起的红唇。
她在笑，为什么？
“你的声音挺好听。”随着姜秉斯嘴唇的开合，柔柔的海风又开始吹了。
这好像便是原因？奥克塔薇尔低头思索。
“好了塔薇尔，你需要等人来接你吗？”姜秉斯擅自给她取了昵称，叫得也顺。
奥克塔薇尔看她一眼，没有纠正，由姜秉斯去，“应该有的。”
她欲言又止，姜秉斯也猜到了原因，她再次拉起奥克塔薇尔的手走出剧院，自己走到阶梯下“那么，美丽的小姐，您愿意让在下陪您逛逛吗？”
她语气带笑，滑稽的摆出绅士行礼的模样，冗杂的人音为她和声，路上的人成为背景。
本该有些搞怪的动作被她做出来，却有别样的感觉，奥克塔薇尔嘴角不自觉翘起，她走下去，与姜秉斯肩并肩，默许了姜秉斯的邀约。
于是姜秉斯带着奥克塔薇尔走向小孩子们最喜欢的小摊去，就跟一开始奥克塔薇尔看见姜秉斯时一样的小摊，演一些人偶戏，做个套圈的小游戏，简单朴素。
但不仅是小孩子们的最爱，好像还是姜秉斯的最爱。
她双手抱胸认真的看，全神贯注，奥克塔薇尔一愣，因为她身上透出一股几乎是纯真的沉溺，这令奥克塔薇尔不禁看了看围着小摊的孩子。
她真是一个奇怪的人。这个评价被奥克塔薇尔打在姜秉斯身上，恰如其分。
“走吧。”一句话又打破奥克塔薇尔对姜秉斯的判断，她似乎并没有沉浸在幼稚可爱的人偶戏中，很清醒。
“为什么？你不是看得很认真吗？”
奥克塔薇尔追问。
“嗯？是啊，但我想你应该对这个没什么兴趣。”姜秉斯自然而然的回答，她走在奥克塔薇尔前面，用着很轻松的步伐。
她是个很奇怪的人。奥克塔薇尔再次给姜秉斯贴上标签，随后跟上去。
姜秉斯又带她去玩小贩们支开的摊子，用小沙包投进小洞里，每个洞位有对应的奖品，简单而普及的游戏。
奥克塔薇尔像个观察者，默默不语，只是看着姜秉斯玩，拒绝参与。
一拿到沙包，姜秉斯身上那股散漫的气息就消失了，变得严肃谨慎。
几个沙包出手，全中，一气呵成，看的边上的老板急促的向前走两步，手抬起又攥着落下。
在奥克塔薇尔的注视下，姜秉斯又迅速的投出手上剩余的沙包，然后每一个都落在洞口附近。
姜秉斯拍拍手，“老板，拿奖品吧。”
“诶诶，好。”老板如释重负起来，眼角皱起几道细纹。
他拿过一个木制的可动人偶递给姜秉斯，细节处略显粗糙，估计是摊主自己做的，还有几分憨态可掬，一个大大的笑脸画在上面。
“送你。”姜秉斯正对着奥克塔薇尔说，她的容貌也终于暴露在奥克塔薇尔眼里。
奥克塔薇尔接过人偶，摩挲着。
“不许动！”
一个守卫军士兵按住姜秉斯的肩，如临大敌，尖尖的哨声响彻大街。
很快更多的守卫军冲过来，掀翻了摊位。
两人不知所措的站着，姜秉斯举起手示弱，但同时肩膀一抖，把那只手给抖了下去。
一时间场面混乱，所有人都将武器对准姜秉斯，奥克塔薇尔被护在他们身后。
“停，我自己会走。”姜秉斯躲开守卫军的推搡，乖乖的随守卫军走。
奥克塔薇尔捏着木偶跑上去伸出手做了个停下的手势。
“她不是，她救了我。”
奥克塔薇尔似乎觉得这句话不够，又想再说什么，贝齿咬着下唇，不知如何是好。
“是的。”姜秉斯等奥克塔薇尔开口为她辩解后才出声，在这之前她只是服从守卫军。
在不能证明自己清白时，保持缄默，让别人来为你证明，这是最好的。
守卫军不为所动，还是警觉的看着姜秉斯。
“放开她吧。”人群分流，身形高挑的克费希尔走了出来，她先是看见被守卫军弄坍塌的摊位，眉头一皱。
“你怎么会在这里？”克费希尔走到姜秉斯面前。
距离，有点近。
姜秉斯不动声色的后移一点，没逃过克费希尔的眼睛，但她只是垂下睫毛，没有再靠近。
“来走走逛逛？”姜秉斯试探性的说，偷偷抬眼瞄她。
“看来你是还想关关禁闭。”克费希尔摇头，微微一笑。
听见这话姜秉斯受挫的一耸肩，“好吧，我是偷偷溜出来的。不过你怎么知道这事？”
“这不是秘密。”克费希尔挥挥手，让守卫军把摊子重新支好，带着两人离开去魔导协会。
路上她拿出一只小型烟花，点燃了，在夜空中绽放出红色的花蕾。
“先去魔导协会吧，殿下很快会赶过来。”
克费希尔低头看着姜秉斯，恰好后者也抬起头来。
“你不会告诉学院长吧，我可以先走吗？”姜秉斯眯着眼睛看她，两者对视上还是姜秉斯先移开了视线，无他，克费希尔已经用眼神回答她了。
“好吧好吧。”姜秉斯认栽。
“塔薇尔你是哪里人呢？”她转头与奥克塔薇尔攀谈起来。
“我从南边的森林来。”
“在帝国里面吗？”
“不在。”
……
丝毫没有营养的话题，两人居然就这样聊了一路，并且完全没有踩中关键点。
克费希尔瞧了她们一眼，主动走上前去打开了魔导协会的大门，此刻大部分会员已经回家了，协会里空荡荡的，只有几盏灯微微散发出暖暖的黄光。
姜秉斯还是第一次来到魔导协会，这个聚集了全帝国最精锐的魔法使的魔法研究所。
“你不是战士吗？怎么会有魔导协会大门的钥匙。”看起来对这里也很熟的样子。
“秘密。”难得克费希尔用俏皮的语调说话，嘴角还向上扬起，竟有几分反差的可爱。
姜秉斯越过她，“行吧，我也不是什么好奇心强的人。”她借着昏暗的灯光四处看着，路过每一个人的工位，连协会里的绿植也瞧上一番。
末了她回头睨了一眼克费希尔，表情狡黠。
克费希尔无奈摇头，哪里不知道姜秉斯是和她在开玩笑。
“等殿下来了让她告诉你吧。”
话音刚落，吱呀一声，一个身影走进来了。
“抱歉，让您受惊了。”
来者正是维多利亚，她脸色红润，鬓角有些濡湿。
姜秉斯警觉的看向奥克塔薇尔，眉毛不自觉拧起来。
奥克塔薇尔摇头，淡淡的看着维多利亚，“我没事，我遇见了她，她救了我。”
维多利亚这才注意到角落里正站在绿植旁边的姜秉斯，她疑惑出声，“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怎么会在这里？表面上看好像可以是两个相识的人不期而遇，但其实潜台词是，你不应该在关禁闭吗？
姜秉斯可不记得学院有将她任务失败还被关了禁闭的事传播出去。
这种事情被人知道了还是有些羞耻的。
姜秉斯别扭的说：“我出来走走而已。”
“嗯。”维多利亚点头，没再纠结这件事，带着奥克塔薇尔走了。
“她是谁？”
姜秉斯默默走到克费希尔的身边，问她，然后又静静的看着维多利亚和奥克塔薇尔消失在协会的拐角处。
“精灵王的幼女，随使团来访。”
……
“抱歉，梅甘女士。”
维多利亚低着头，把来龙去脉全都解释了一遍，并无隐瞒。
梅甘听完面无表情的站了一会，但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她又微微笑起来，“算了，没事，反正奥克塔薇尔也安全回来了。”
“十分抱歉。”维多利亚语气诚恳，“另，为做补偿，梅甘女士对龙角有兴趣吗?”
“龙角？前几年那小子杀掉的那条龙的？”
“是的。”
梅甘仔细思索，叫来奥克塔薇尔定夺。
“好，我接受。”奥克塔薇尔已经把面具摘下来了，神色淡淡。
“那么我就不再打扰了，告辞。”
维多利亚欲走，却被奥克塔薇尔叫住。
“她叫什么名字呢？”
奥克塔薇尔不看维多利亚，反而注视着手里刚才姜秉斯送给她的木偶，语气轻轻的。
“有待您发现。”维多利亚换上礼貌客气的笑容，有点假。
精灵客房的门被她关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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