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遭先是静了一静。
三秒后,整个饭店哄堂大笑。
那食客先是怔愣,随即很快反应过来,怒道:“你这个服务员态度?!”
“哎呀,怎么了呀?”阮语皱眉,她早前哭过,眼眶还微微发红。此时一做出愁恼表情,就让人以为她又要哭了。
“就是啊!”有人起哄道,“人怎么态度不好了?张口闭口‘您’的!”
“我看这菜就很好吃啊!”又有人探头往前看,吃了一惊,“这下料方式,是沈厨的手艺吧?”
众人议论纷纷,都说那起性子的食客就是和山猪吃不了细糠,沈厨的菜都不乐意,那这个饭店没谁的菜能入口了。
有人又想起来,对着那找茬的食客说:“哦!又是你,上次我家楼下那早餐摊子,就是被你给闹没了!”
“怎么?”旁边人立刻发出求知的疑问,“说说看?”
“就是他说人早餐摊上料不够足,不给钱,还要去举报。”
“啧啧啧……惯犯啊这是。”
“还敢来国营饭店这么搞,想得美哦!”
“小阮,别怕他,我们给你撑腰啊!”立刻有人卖乖。
你一言我一语,把那食客说得脸都涨成了一大块猪肝,愤恨地就要拿看上去最柔弱的阮语开刀。
然而他实在是选错了对象。
沈随的身影从后厨门口出现,到站在眼前也就几瞬的事情,接着,一把刀落在了桌上。
“爱吃吃,不吃滚。”
他冷冷的嗓音,也像是刀,切断了店内的嘈杂。
阮语滴溜溜地眸子四处看了几眼,便也学着冷冷道:“爱吃吃,不吃滚!”
偏偏她脸带笑意,学了个四不像,惹得周围人又是一番好笑。
桌上锋利的菜刀威慑力十足,沈随握住刀柄将刀拔了出来,看了看刀尖。
幸好饭店桌子质量一般,刀没卷刃,桌面却裂开了一道。
那食客原本只是想找个茬,却没成想碰上了煞星,整个人都懵了。
片刻后,他转眼看到了阮语,心里顿时明悟了。
原来这个煞星是守在她身边的!
他顿时后悔起来,刚才为什么要选阮语,而不去选她身边另一个女的呢!
这也只能说赶上了,明明徐小梅都发作了,偏偏他要点根本没说话的阮语,这不是自讨苦吃么。
见这边僵持,其他食客纷纷起哄:“小阮,把沈厨带回去啊!”
阮语瞪了那人一眼,谁知一点威慑力都没有,反倒让他们更加起哄:“沈厨,你这都是第几次为了小阮提刀出来了!”
“起码两次吧?”
“三次,三次!”
沈随对他们的调侃充耳不闻,食指擦拭了一下刀刃,继而转头对阮语说:“你今天下午不是休息么。”
万万没想到他还问自己头上来了,阮语恼怒地踩了他一脚,转身跑开。
食客们又乐了,有人就提议:“干脆别喊沈厨了。”
“那叫什么?”
“叫沈一刀罢!”一个气势颇足的中年男人乐呵呵道,显然他也是打趣者之一。
另外几人立刻打招呼:“赵书记!”
这人正是宛市的□□,沈随转眼看到他,冲他点点头,之后提着刀回了后厨。
赵书记也刚进门,就听到这么一出,此时脸上正带着愉快的笑:“你们吃,你们吃。我找沈厨来的。”
“不是沈一刀吗?”大家哄笑。
沈随对这个外号持冷淡态度,赵书记告别了热情的食客们,上了二楼敲办公室的门。
江飞翰已经回来了,开门便笑道:“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小江。”赵书记进门就打了个招呼,道,“沈随他还在玩呢?”
“可不是么。”江飞翰耸耸肩,他知道,赵书记把沈随的厨师事业当做是“玩”。
但实际上,沈随真的没在玩。
“我今天来,有件事儿。”赵书记开口。
“您说。”江飞翰说完这两个字,心里有了一丝预感。
果不其然,下一秒,赵书记就开口道:“听说有一位贵客来了咱们这里啊!”
“嗐。”江飞翰起身,“您跟我来。”
赵书记不明所以,跟着江飞翰下楼,又进了后厨。
接着,江飞翰朝一个灶台努了努嘴:“喏,贵客,那儿呢。”
灶台前,苏静风脱下了大衣,正认真地看着梁厨如何揉面如何抻面,沈随抱着双臂在旁边看着,时不时提点几句。
赵书记看得眼前一晕,忍不住问道:“小江,咱们市这国营饭店是风水宝地啊?”
不然怎么一个二个,全都往这儿凑呢?
江飞翰哂然一笑,“是不是风水宝地我不知道,反正啊,贵客现在在忙着呢。”
“忙着……当厨师?”赵书记试探着道,脸垮了下来。
不是吧,苏静风这样的归国资本人材,也要来国营饭店后厨当厨子?
这年头厨子有这么抢手吗?
看见赵书记那一言难尽的表情,江飞翰忍笑忍得肚子痛,道:“老赵,我跟您说,那位还没找旅社呢就来咱们这儿了,你懂的吧?”
赵书记心想我懂个屁,嘴上道:“那那那,那等苏先生下完了厨,直接请他去宛市宾馆吧?”
“得嘞您,没问题,这话我肯定带到。”
这边赵书记说完,想了想,又觉得不妥。
片刻后他道:“走走走,去你办公室。我先等着,等会再亲自来找苏先生谈事情。”
两人上楼回了办公室,而后厨,苏静风好不容易抻出了一根粗细不一的面条,慢慢放进沸水里,而后在最末端打了个结。
沈随看见那个面疙瘩似的结,顿时一怔。
其实这个结,是他从阮语那边学来的。
上辈子沈随过生日,从不靠近厨房的阮语,便会这么做一碗长寿面给他。
味道惨不忍睹,而且阮语每次都把那个做标记的结,给搞成面疙瘩。
这就导致面熟了,可那面疙瘩没熟。
“苏先生。”沈随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这结,是什么意思?”
“啊……”苏静风推了推被水汽糊住的眼镜,笑道,“是我姐以前的习惯,她说好找出面的首尾在哪。”
这和当初阮语的解释一样,沈随垂下眼帘,有些想笑。
然后接着,苏静风又道:“其实还有其他意思,就是说啊,过往所有的‘结’都咬碎吃掉了,接下来就一帆风顺了。”
“原来如此……”沈随的嗓音沉沉地,压着一丝深藏的温柔。
“今天是小语的生日。”苏静风说完,从大衣内口袋找出一个首饰盒子。
接着,他端起面,朝几人道了谢,就出了后厨。
沈随跟在他身后,道:“阮语刚才去角落了。”
每次不高兴了,阮语就缩在一个角落的桌子上。
苏静风在大厅里看了几眼,找到了阮语后,便一手端着面,一手拿着他准备的礼物,朝阮语走去。
“小语,生日快乐啊!”
阮语蓦然抬头,看见苏静风还白蒙蒙的眼镜儿。
接着她看见对方把一碗面放在了自己面前。
熟悉的打结方式,只是整碗面都显得那么不羁,能从中看出制作者并不精通厨艺。
不知为何,方才一直围绕在阮语心间那淡淡的疏离感,忽然被面汤上腾起的水汽全部冲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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