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我来宣布班委名单：班长，王岚旌；副班长，苏畅；团支书，谢司仪；生活委员：李思佳；劳动委员：罗江；纪律委员：苏海媚；文艺委员：陈业。希望各位班委能够带领我们班朝更好的方向进步，现在我要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
慈祥敦厚的笑容出现在王琴脸上，众人沉浸在即将拥有一位亲和善解人意的班主任暗自窃喜中，丝毫没注意陈业嘴角露出的不屑与嘲讽。
多年前陈业也是和在座诸位一般对王琴充满期待，奈何后面发生的种种让他完全撕碎对老师这个职业所附带的一切滤镜。
老师也是人。
众人屏住呼吸，分外期待王琴口中的好消息。
“一个月后会举行这学期的冬季运动会，如果有想报名的同学，可以在罗江那里报名，这是新生第一个校内活动，我希望大家可以踊跃参与，三年不算长，也不算短，我希望你们所有人都能在这个阶段找到属于自己的目标和状态。”
王琴咽了咽嗓子稍作停顿，机敏的目光游荡在每一个人的身上。
无声的审视蔓延在窃窃私语的教室。
若有所想，若有所思
陈业当然记得那场运动会，甚至用刻苦铭心也不为过。
距离比赛开始五分钟他被罗江指派去跑三千米长跑，当他深切地感受到来自全班的期待的目光时，他犹豫了片刻，随即点了点头。
比赛结果可想而知。
陈业顶着‘倒数第一名’的头衔回到班级里不仅承受着来自王琴一脸的“恨铁不成钢”，连带着同学们一个二个冷嘲热讽挖苦嘻弄。
“说自己要参加，现在又怪我把他名字报上去，没见过这么贱的人。死娘炮。”
“没本事就别参加啊，整得自己多伟大一样，不知道的还以多厉害。真是傻卵。”
率先引起的讨论是罗江和他的小跟班黄廷伟，虽没有点名指姓，但字字诛心。
陈业一步一步走上讲台朝着坐在下面表情狰狞的同学们鞠躬道歉，在低头的那一秒，他知道，自己不再有尊严。
他没有反驳，因为事实摆在面前。
他跑了倒数第一。这是他自作自受。
耳畔连绵不绝的生气谩骂让他变得麻痹，他觉得，自己真该死。
短暂的狂欢后王琴又召集班委开了一个短会，班委如朝圣般将王琴团团围住，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举办某种洗脑仪式。
“与运动会同期进行的是第一次月考，我希望两位班长和团支书可以将班级的操行纪律维持好，我们是1班，不仅要做到成绩最好，更是要做到量化考核最好。”
王琴说话时脸颊两侧的肌肉以一种诡异的弧度弯曲，远远看去，另有深意。
“月考结束也会召开本学期第一次家长会，班长副班长，我希望你们可以协助团支书将班级同学们的操行分考核统计好，我想可以的话在家长会上进行公布，一来可以让各位家长了解班级的管理情况，二来也能激励大家的学习状态。”
王琴的目光从班长王岚旌掠到陈业身旁的副班长舒畅身上，见着二人脸上并无表情，这才将视线落在了团支书谢司仪身上。
“好的王老师，我会跟班长副班长将操行评分统计好，到时候会在家长会上陈列出来。”
谢司仪的话不紧不慢传进在场每个人的耳朵里，听得众人眉头一皱。
最为不适的当属陈业。
过去她沉浸在谢司仪花枝招展的虚伪伪装中，从未想过当年她的言行放到十年后会被称为绿茶婊。
令他记忆犹新是谢司仪给他说的第一句话：“陈业，你的月考作文是我帮老师批改的，你很有文采，我很喜欢，但是我没有给你高分，因为我觉得你可以有更大的提升空间，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现在看来，倒是另有一番深意。
“好了，散会吧，陈业，数学老师让你去一下办公室，其他人先回去吧。”王琴看向面无表情的陈业，被憎恶的人注视让他顿感全身不适。
眼见众人散去，陈业脑海里开始浮现出数学老师的面貌来。
数学老师叫张森。
张森给人的第一印象是浓厚的书生气，瘦削高挑的身材佩上一副银丝边框眼镜，眉眼间的清秀倒是与他的年龄大相径庭。
陈业喜欢他。
他十分清楚自己对张森的喜欢不是喜欢，更多的是一种禁忌的，讳莫如深的，迷恋与青睐。
他的性启蒙晦涩难言，只记得那是在一次期末考试后，他在食堂吃饭，碰到了刚洗完澡来食堂吃饭的张森。
张森对陈业本来就有印象，便端着餐盘坐到陈业身边。
鼻间攒动着张森身上香皂和男性荷尔蒙夹杂的奇妙味道，这气味将陈业的脸烧得通红，以至于他吃到平素最喜欢吃的糖醋丸子却浑然不知其中滋味。
“张老师，我很少看到你在食堂吃饭。”陈业不敢抬头，只能利用眼角的余光略微瞥到眼前的男人用食指指骨推了推眼镜边框。
“我倒是很少看到你来食堂吃饭，也有可能我们每次都没碰见过。”张森话间总是不经意间舔舐唇角，以至于每次听他说话都会有一阵若有似无的顿音。
陈业不动声色将一颗沾满酱汁点缀葱花的丸子放入口中，甜腻与酸涩两种口感在他嘴里迸射开来，开出一道绚烂的花。
“张老师，我觉得你像”话并未完全出口，他的脑海里突然闪现无数个极具暧昧色彩意味不明的词。
心间似有一阵瘙痒。良久的沉默后，他直面上男人的视线。
“像什么？”
“像佳人。”这个词他想了很久，最终才缓缓开口。
“家人？陈业，你很会开玩笑。”
那天中午张森跟陈业聊了很多，从他的求学阶段聊到考研，从毕业聊到结婚，得知张森已经有孩子时，陈业的呼吸逐渐平复下来。
他心下间似乎立马得到了安宁，对张森的那种暧昧，青涩以及意味不明的思绪，终究死去。
此刻他站在张森的办公桌前，注视着眼前的男人拿着红笔勾勾画画。
动作行云流水浑然天成，办公室的吊灯投射下一缕炫光打在男人的金丝银圈眼镜边沿上，勾出一道刺眼的光。
“我才统计完你们班入学考试的分数，陈业，这张试卷是小升初的衔接，能拿满分看来这个暑假你没少花功夫。”
张森的话如沐春风，听得陈业细微红了耳郭。
他并没表露出兴奋与喜悦，相反他的一脸平静让张森坚定心中所想：“不如你当我的科代表吧，小陈业。”
脱口而出的称呼不加遮掩，分外暧昧。
“森老师，这只是一次摸底考试，我怕我后面不能一直保持。”
陈业也将先前一惯的称呼改从‘张’改为了‘森’。
是他不安分的小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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