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罗弗的热情在抵达海军基地的几小时之内迅速熄灭。贺旗毫不留情地嘲笑了他：“想得倒美！涉及真实军力，怎么可能全部展示给非在役哨向看。军校每年转业的毕业生还有20%呢。”
“万一我们这帮人里刚好有人居心叵测呢？那不是泄密了。”
“……我知道啦！”秦罗弗瘪了瘪嘴，还是很幽怨，声音压得细如蚊蚋，“但是我们这样跟普通游客能看到的压根没差多少嘛！还多了几位士官一路盯着。”
“因为普通游客没有那么值得警惕的破坏力，”贺旗瞟着他，“像你这样的，有熊心还有熊的执行力。”
客惜斓跟在他俩身后，前后都是从一处船坞结束参观后陆陆续续走出的同学。
他们这次倒没有全年级打乱分队，而是按照班级出行、几个寝室为一队。
陆北海军基地仅仅开放不到40%给外来参观人员，对于军校生的到来所拨冗提供的配合是全程分出至少两名士官跟随每支队伍，确保他们不违反基地规则、误入禁地，每处地点照例配备高阶哨向看守，禁入地点看守人数适当增加。
客惜斓的目光状似无意，扫过跟随在他们队侧的海军士官，心想：这么看来陆北军校的生源确实算竞争力很高了，这些接收指令前来引路的士官几乎都是B级，这还是为了配合军校二年级学生的平均等级水平。
他不禁思考，以组织实验品里高阶哨向的结构比例，如果能顺利收编……
——一支精神状况随时陷入危险、理智值上蹿下跳的军团？
呃……感觉很难养护啊。他如今上网上得多了，稍一思量，觉得纳税人大抵是不愿意钱的去处是如此的。
他也趁此机会了解到，在军方，如他这两个室友所在的哨兵B级中后段配合相应资历和功勋，大概率对应少尉、中尉；到了A级，则有可能晋升校官。
向导的军衔分配则要往后挪一两个级别，尽管向导普遍晋升难度还要大于哨兵。比如同样是上尉军衔，参与作战任务数量相同的前提下，被授予者可能是B-5的哨兵，也可能是A-1甚至A-2的向导。
这是因为普遍认为向导需要依附于哨兵作战，只能提供防御辅助和回复后勤，对敌伤害输出主要取决于哨兵。
这也反映出在当前世界上，向导更加被视为“哨兵的配合者”，而非独立个体。就如同考虑到哨向配合作战体系而特意恢复的副官制度，哨兵校官的副官大多是其配偶向导。
他们参观了允许探访的部分船坞（都是国际上已经普及的舰艇型号和一些淘汰装备）、海军生活设施和训练场地，随行导引士官讲解到基地还有一批家属和文职人员驻扎，附带有较为完备的医疗和娱乐设施，以及教育机构，秦罗弗的目光跟随指引，长望了一眼住宿区的方向，数秒钟后才收回。
比起探望这些允许露出的地面设施、重点感受实地氛围的教学形式，客惜斓作为海洋生物精神体的本能让他更在意大海的召唤，迫不及待想亲自下水感受。
至于船下不下水，他不关心。
人工解说声里找不到兴趣落脚点，他翻阅着共享到通讯器上的基地科普手册电子档彩页，开始查看陆北军港所囊括的这片海域相关资料。
近海平均水深三四十米，温带的海底没有低纬度那么丰富多彩，真蛇尾、索沙蚕、寄居蟹，这些底栖生物看起来都很阴湿啊……
“这位小同学，你对底栖生物感兴趣？”旁边的年轻士官已经讲解得口干，乐得不用多费口舌，看见他在自己翻看科普，出声询问。
“嗯——算吧？我自己就是。”客惜斓答道。
“这样啊。”士官点头，提醒道，“那要稍微注意下，虽然你们可能也遇不到。我们近海的海底是有生物布防的，如果你们后续有下水活动，看到理论上来说不属于这个纬度的海底生物，多半就是了。”
“哦……”他缓缓睁大眼睛，显出懵懂惊讶颜色，看得讲解士官很有成就感。
这倒是很有意思，他更想下水了。海军基地应该大多都是海洋生物精神体吧，所以这里的水下搞不好已经变成神奇又杂糅的海洋伊甸园了。
正想着，一个身影从身后的船坞加快脚步走出来，走到他身侧，但并不说话。客惜斓主动道：“你是听完了讲解才出来的吗？”
“嗯……”霍河樵问，“你们都不听完吗？”
其实大多数人都不会全部听完那些老旧舰艇的介绍和制造流程，很大一部分是课本上写过的重复知识，除了明确志向是海军的学生，大多数人配合着手册和现场AR交互、快速了解一轮就出去了。
霍河樵给人一种纯朴用功的印象，他一贯如此，平时也成日浸泡在图书馆，看许多书，对各地神话颇了解，偶尔寝室聊天涉及相关，能迅速说出相应知识。他总是在一处参观点停留很长时间，每次都等到他们走出一大段距离，才自己默默跟上。
这样几次下来，他们也都懒得回头找和等了，反正人在基地，丢不了，大不了跟着下一队走。
“怎么了？”客惜斓看见前边忽然停下来。
秦罗弗转头：“贺旗有点低血糖，你们身上有糖没？”
哨兵需要控糖，很少有人备着，问了一圈都摇头，贺旗大约是觉得丢人，转而问士官基地什么时间放饭。
还有十七分钟，他们和其他寝室商量一下，决定脱离队伍，慢慢走到一处对参观者开放的食堂。客惜斓个头太低，帮不上忙，在旁边看着他俩轮流扶着贺旗。
渐渐地秦罗弗也被淘汰下来，贺旗嫌他不够高，靠久了脖子酸。
客惜斓听到霍河樵低声说：“我背你吧。”
贺旗拒绝：“不要，丢人。”
他心想，室友还是太有形象包袱了，换成他，恨不得扒别人身上让人代步，只要毒不死对方。
不过身高可能也是原因之一，一米八三背着一米八五，确实拔地而起、睥睨天下、风景惊奇。
大概都不约而同想着身高话题，秦罗弗侧头看他一眼，忽然道：“你暑假好像长高了哎。”
客惜斓精神一振：“真的吗！”
他俩就势停下脚步，并着排，现场比划了一番，才继续往前走。这一回秦罗弗很肯定道：“感觉有一米七二、七三了。”
八爪鱼开心，决定午饭多吃，继续铆劲长高。
等到进入食堂，打完菜，秦罗弗又坐到他旁边，客惜斓还没问，他就说：“贺旗头晕，不想闻海鲜味道。”
他探头瞟了眼贺旗盘子里素清澄亮的菜色，又看看自己盘里同样满满当当的海鲜。
来海边不能吃海鲜，可惜哦。
但是糖醋排骨味道不大吗？他瞄到霍河樵盘里。
没一会儿同队其他寝室的哨兵也进到食堂，他们唠嗑几句，商量下午参观完剩下几个地点就去码头。
客惜斓立刻蠢蠢欲动：码头！
可以找机会下水了！
抓螺！抓虾！抓螃蟹！
下午的参观路线是往接近码头的方向去，路上同样有船坞和修理设施，他打开通讯器上的电子地图挪动缩放着，看见这附近有一栋显示成灰色的建筑物。
灰色，基地地图上未被点亮的地方，意味着不对外开放的禁区。
从修理厂出来后远远地经过，他看到了那栋被列为禁区的建筑物，门口笔直地站着六位装备武器的守卫海军，仔细分辨过服饰，有四位士官，两位尉官，都是上尉。
他猜测两名尉官应该是一哨一向，既然被列为禁入区域，少说也要有一组A级哨向把守，这可能是A-2的向导和A-1的哨兵。
他眉毛微聚，觉得考虑到外来者数量和等级水平，如果这一地点存放着比较重要的机密，这样的守卫程度其实是略显疏松的——对于他们这批三百个人里有四名A级哨兵、上百名B级哨向的二年级军校生而言。
何况，说不准还有他室友这样藏着掖着的A。
上午贺旗随口一句“万一混进居心叵测的人”，他这时候看到此处守卫布置，想起来，不由自主也跟着有点不安心。
他升入A级之后很长一段时间缺乏升级的动力，即便已经遭遇过七鳃鳗哨兵那样危险而不敢与之硬抗的敌人，仍然身心懈怠。精神力这种东西的确是与精神状态息息相关的，去年为了快速升A、挣上大钱，他可以嗖嗖连跳数级，从C到A，如今却在A-1徘徊了一个学期加上暑假两月，足足半年光景。
感觉过得太安逸了，而且，如果升到A-2就和学校好几位教官平级了，他还是喜欢被当成小孩子对待。
他很怕杭知澍会说，都几级的人了，不可以像以前那样撒娇。
走到这儿，一比较合计，才发觉哨兵A-1其实单兵并不够看，特别依赖团队，稍微有点敌袭都难扛住。
唉，看来以后不能老是打固定团，赚钱是一码事儿，太依赖队友了也不行，万一哪天自己就是团队里最高级别，队友自顾不暇、甚至还要反过去支援呢。
他慢慢走着，一抬头差点撞到贺旗，忙换个位置，室友今天不舒服，下午才好些，能自己走。秦罗弗跟在他旁边，霍河樵——
他眨眨眼，心里了然。
又陷进上一处修理厂参观点了吧。
作者有话说
第64章 第 6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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