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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第 37 章

一个时辰后,当瑾穑白衣广袖宽袍,金板玉带掐腰,一身翩翩如玉郎君的打扮站在芙蓉楼的门前,踟蹰着望着燕蘅,迟疑问道:“这样,真的好么?”

“我未嫁,你新寡,都是没有夫家的人,怕个甚!”燕蘅一笑,半推半搡着将她弄进了门的样子,怎么看都有些拐带良家的味儿。

这句话,着实是惊世骇俗得紧。北都城里谁不知道她是慕容衍的人,敢拐带她逛青楼寻欢的,怕普天下也找不出第二个来。新寡二字,瑾穑都不敢想象慕容衍的脸色,这真当他是死的吗?!

燕蘅熟门熟路,一路带她进了雅间。看鸨母殷勤的样子,是常客无疑。

“娘子还是老样子?”敢情鸨母一眼就看穿了她俩。

“今儿我有贵客,你可不能找些凡品糊弄!”燕蘅斜倚在榻上,一脚踏上了榻,真是活脱一个混迹军中的混不吝样子。

“晓得晓得!才新来了一批上等货,刚调教好,专为娘子留的……”

言罢,没多会,便有四位丰神俊逸的妙年小郎君鱼贯而入。一色浅碧练纱袍,深绿缎带束腰。看着都是未及弱冠之龄,故而都是半披着发,一根浅碧的同色发带,轻簪一根同样浅碧色的玉簪,这浑身上下,哪里有一丝的风尘腌臜气,分明是将赴清谈的出尘之人。

四人上前见礼后,有二人便坐到了琴几边,又二人一左一右开始烹茶。

瑾穑在一边看得一愣一愣的。她虽然在此藏匿几个月,却也没有真正到前院来逛过,此番真是开了眼界了。想当年她在章台郡,那也是曾‘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的混世小霸王。但是,她终究也是只敢擦个边,花拳绣腿,到底也没有扎扎实实地点过倌人。

燕蘅觑她神色,轻轻侧向她,便笑道:“怎样?这个茶,可还合胃口?”

瑾穑不禁脸色微红,不得不感叹,不怪郎君们总是执迷于留恋秦楼楚馆,真真是声色犬马,人间颜色!换她,也得留恋啊……

“小可琬琰,这是舍弟华英,自请为二位娘子抚琴一曲,二位阿姊想听什么曲子?”

“吸飞泉之微液兮,怀琬琰之华英。”这是屈原的《远游》。连取名都高雅得很,看来芙蓉楼的上品,果真不凡。

她以眼神询问燕蘅,燕蘅双手一摊,道:“你可别看我,我哪里听得懂这个。”

瑾穑便随意一摆袍袖,对二人道:“随意即可。”

“那,吾便为二位阿姊弹一曲《广陵散》。”

言毕,一人操琴,一人击磬相和,《广陵散》自指尖缓缓流淌而出。

这样清新脱俗,大方隽雅,真是怡人得很。这琴音比之她以前听的,倒也并不出色,只是,也听得出是下了多年苦功的,倒也不算流俗。此时,茶已烹好,那二人风姿优雅地将茶端上,服侍她二人喝茶,雅间内,音色绕梁,茶汤浅碧,斯人端方,无半点风尘味道,平白叫人整个身心都放松了下来。

燕蘅见她这时仍旧正襟危坐,端在那里,看得她都替她辛苦,便拉着她的衣袖倚下来道:“你帮我吹吹枕旁风,让他绝了不切实际的念想,我自有重谢。”

瑾穑闻言,不由得笑了:“你入宫即为右昭仪,自可自己吹着枕旁风。还用旁人相助?”

“我连嫁人都不愿嫁,你觉得我会去跳伐叱奴的火坑?”

说到这里,瑾穑倒是问出了口:“说来那日听你称他‘伐叱奴’,倒是个什么?”

“他们兄弟几个原都有陀跋名,自太祖开国,推行汉化后,便都只叫汉名,不再称陀跋语旧名了。伐叱奴是老七的小名,意为‘利箭’。他年少时候,先帝将他送来我父亲帐下,名曰历练,实则也是往我家安插人,我与他在营中厮混过一阵,日日打架,从来就没赢过我。你可别看他现在人模狗样的,那小时候,弱鸡一样,枯黄柴瘦的。”

燕蘅说得滔滔不绝,说得口都干了,不由抿了一口茶。

瑾穑点了点头,又问她:“你是不打算嫁人吗?”她心下料想,慕容衍一计不成,定然再生一计,估摸着就是要给她赐一门婚。

“嫁人做甚?上有翁姑,下有郎君,日日给自己添堵?我放着自在日子不过,自己作死么?”

“那你就一辈子呆在良州?”

“等我阿弟行过冠礼,自是要将大权交还给他的。到那时,我便在府中蓄养一宅的娇俏郎君,如花美眷,日日换着,岂不快哉?”

这话听得瑾穑不禁侧目,倒是头回听见有人将蓄养面首说得这般登堂入室得敞亮,但是细细品品,倒真是令人心驰神往得紧。

“那……你也不想要个孩子?”燕蘅上面没有长辈压着,倒确实可以随心所欲,为所欲为,但是,难不成真就一辈子这样过日子了?

“那不简单么?有了便生啊!”燕蘅说得理所当然,伶人端着青瓷盘,侍候在她嘴边,方便她吐着果皮。

“那,孩子的父亲……”她迟疑着相问。

“去父留子啊!”她理所当然地回。

瑾穑哑然,第一次听说‘去父留子’这一茬的,还说得这么理直气壮的。

一曲《广陵散》已届尾声,瑾穑晃了晃手中的青玉茶斗,碧色的茶汤缓缓荡漾开来,一圈一圈的清浅涟漪,倒映着她的眉目。

“我这个人,没读过多少书,不懂得那些凛然大义,也无甚宽广心胸,睚眦必报得很,滴水之恩,必涌泉相报。然则,滴水之仇,亦必涌泉相报。”

燕蘅双手报拢枕在脑后,笑得如登徒子一般望着她:“你如今是他心尖上的人,你的话,比谁都管用。你的一言之恩,我记下了,日后,有用得着我燕氏的地方,我绝无二话。”

这一句言罢,瑾穑倒是愣住了。她没想到,这看起来浑身没个正形的燕蘅,心思竟然缜密至此!她的晋阳长公主府上上下下长满了眼睛,这里边,明着都是慕容衍安插的,实则应还有楼后和其他人的,她也懒得去理会,只是,这里边居然还有燕蘅的耳目,她倒是诧异不少。燕蘅竟然连她说慕容衍迫她入宫是有失君王风度的话都知道,可见燕侯不是凡人。到底,少女就掌兵的人,岂能是善类。

既然燕蘅已经打开天窗说亮话,那,对着明人,她也不必再说暗话。

“所以,你今日才带我来此。”瑾穑优雅地搁下茶斗,转头幽幽地望着燕蘅:“你料到他下一步,许是要为你赐婚,便抢先自污了名声,让都城中的大家不敢娶。毕竟,纵使泼天富贵,哪家勋贵也受不起有个日日逛青楼的媳妇。再者,拐带我来此,给他找些不痛快,逼着他尽快放你离开。”

燕蘅‘哈哈’大笑几声,一手拍在膝盖上,一手支在软枕上,撑起了头:“要说我打第一眼见你,就这么喜欢你呢,跟聪明人打交道,就是痛快!”燕蘅将伶人递来的一盏茶仰头一饮而尽,笑着睨她:“你都看透了,不还是跟我来了么……可见,你也有用得着我的地方……”

几个捻弦,《广陵散》正收尾,却不料她们雅间的门被人从外一脚踹开,一行盛气凌人的家奴冲了进来,押着燕府的两个已被打得鼻青脸肿的下人,后面一人大喝一声:“哪个是燕蘅!给老子滚出来!”

瑾穑惊了一惊,她们此番出来,为避她府中耳目,并没有带人,连春和都留在燕府打掩护了。如今两个驾车的燕府家奴被对方擒拿住,这力量对比,委实悬殊啊……

她惊疑地望向燕蘅,却见她依旧慵懒地倚靠在软枕上,眉色波澜不惊。

“是你打的我阿弟?”一个锦衣华服的少年倨傲地跨进门来,居高临下地斜睨了二人一眼后,将目光落在燕蘅身上。

“你是何人?”燕蘅懒懒地起身,轻蔑地瞟了他一眼。

“我姑姑是当今皇后。”

李重晚正跟董壑、郁元亨几个在雅间里喝酒,司楚念弹琴作陪,听得外面‘乒乒乓乓’一阵闹腾,好事的郁元亨赶紧出去围观。

李重晚边笑着边摇头:“也不知这小子到底是不是他老子亲生的,怎么一点儿不像郁审言那个老狐狸……”

他笑着的话还未说完,便见郁元亨神色凝重地跑进来,喘着气道:“出事了!燕侯跟楼厉打起来了!旁边……旁边站着的,好像是晋阳长公主。”

听前半句的时候,董壑只微微抬了下眼皮,听到后半句,他神色一冷,‘豁’地站了起来,快步出了门外。

郁元亨愣在了当场,看着李重晚道:“这……什么情况?”

李重晚不紧不慢地剥完了手中一颗晶莹剔透的果子,扔进了嘴里,拉着郁元亨的衣领,懒懒地道:“走……瞧瞧去……”

四个小郎君跟瑾穑一起缩在了墙角,瑾穑为防被人瞧出来,随手扯过了一旁纱幔笼着自个儿。燕蘅望着一地被撂倒的楼氏家奴,一脚踩在楼厉的背上,踩得他嗷嗷直叫唤。

“回去告诉你那个好弟弟,以后,再敢欺负我阿弟,我便剁了他的手!”

“燕蘅!你敢!我姑姑是皇后,我叔父是太尉!”

“哟呵!好大的威风!那,便回去告诉你姑姑和你叔父,我燕家人还没死绝呢!若是有人敢瞧着我阿弟一人在国子学读书,便以为孤苦无依可以欺凌,那,便要问问我燕家门庭里那块玄铁碑答不答应!我燕家的人,可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能欺负的!”

“说得好!”这话骂的痛快,听得在一旁围观着的郁元亨忍不住击掌。

燕蘅闻声一抬头,便看见了探出半个头在门口瞧热闹的郁元亨,再一歪头,看见了董壑一行人,便又是用力踩了一脚已经被打得鼻青脸肿,血肉模糊的楼厉,笑得风淡云轻、吊儿郎当:“哟呵!郁相公子也在啊,这不巧了么,咱一起喝点儿?”

这群人里,郁元亨燕蘅是认得的,董壑那张倾国倾城的脸,在国子学开学那日,便给她留下了难以磨灭的深刻印象,自然也是认得的,至于李重晚,她虽不认得,可是有前两人珠玉在前,她也猜的个七七八八了。

瑾穑低低地垂着头,心里头默念着,希望董孔雀眼瞎,没有看见她。直到她忍不住抬眼,朝他的方向望了一望,看见他虽然笑着的眼里,冷厉地刀子一样射向她的锋芒。

“你先走。”董壑站到瑾穑身旁,没有多余的眼神,也无多余的情绪,冷冷地扔下三个字后,看了眼郁元亨。

动静闹得这般大,卫府军的兵马肯定马上就到,别人也就罢了,她这个身份在这里,谁都不好看。

瑾穑点了点头,郁元亨虽然瞧着这两个人怎么像是有点子什么,但此时也不是细究的时候,立刻会意,正引着她出门。谁知,还没下楼梯,便瞧见右卫府兵的人马往里冲,甲胄作响,郁元亨忙带着人闪进了他们原来那间雅间。

瑾穑入门,定睛一瞧,入眼正是闲坐在琴桌前的司楚念。二人眼神想触的那一刹那,瑾穑心中不禁漏了一拍:好一个绝色女子!清雅出尘,没有半点风尘感,难怪能成北都第一花魁。

郁元亨示意二人噤声,自个儿趴在窗棂上往外瞧,只见右卫府兵已经将燕蘅那间雅间围住了。

当差的校尉一扫雅间几张脸,便先朝着李重晚行了个军礼,称道:“公子!可是吃了亏?”

“哟呵!我道是谁,原来是赫赫有名的李二郎!”燕蘅一听,便知道了眼前人是李重晚。

如今都城戍卫军是李重时的手下,右卫府兵前来,竟不问缘由,却先问了自家二公子有没有吃亏,这放眼整个北都,除了他老李家,也找不出第二个来了。想他老李家的家风,可是出了名的护短,不论短长,自家的犊子别人敢碰一指头,就敢拿刀剁。这一点上,燕蘅倒是极为欣赏的,她燕家的祖上,就是太死脑筋,不然,也不至于沦落到今日地步。

此时李重晚,一身艾叶青的长袍,一柄湘妃竹折扇,白面书生,翩翩儒雅,折扇一收,以扇指着燕蘅对那校尉道:“这位,是燕侯。”接着又指了指地上那个血哧呼啦的一团;“这位,是楼公子。”

“他二人有些误会,无甚大事。”

那校尉先一听两人的名头,眉头都皱起来了,心里刚想骂一句:这帮子公侯子弟,天天地一个个吃饱了撑得!

再一听李重晚‘无甚大事’这四个字,便知是要他轻拿轻放,刚想顺坡下驴子,收兵道一句‘各位尽兴’,谁知地上哀嚎着的楼厉又大声叫唤了起来:“什么无甚大事!李重晚,你瞎呀!我都被打成这样了!她燕蘅凭什么!”

李重晚刚想说话当个和事老,却不料一直仿若旁观者一般站在一旁的燕蘅却说话了:“问得好!我告诉你我凭什么,”燕蘅居高临下,身上仿佛有万丈塞外的猎猎长风,那是经年沙场搏杀沉进骨子里的肃杀萧索。她语调轻慢得很,却字字力有千钧:“我凭的是我燕家世代镇守西北,风沙漫卷!凭的是我燕家门庭里那块太祖亲题的玄铁碑,‘满门忠烈’!凭的是我燕氏祠堂里那七十二块黑漆描金的牌位,累累白骨!老子告诉你,今日你能在这里饮酒作乐,醉生梦死,里头,可有我燕家的一身血肉!你楼家如今若是也能拿出这般硬气,那,你便也能将我踩在脚下!”言罢,又狠狠踹了一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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