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 我不要
105分，这好像是赵小棠最近半年的英语最高分了。坐在车上，虞书欣已经拿到了赵小棠的英文卷子。
“Doing，to do，真的那么难分清吗？你每天早上不就是在背这些东西。”虞书欣皱着眉头，赵小棠的三处扣分点都与这个有关。“那我们就继续补习吧，多练习你就找到窍门了。”虞书欣把卷纸还给赵小棠，顺势敲了敲她的脑袋：“英语真的不难的。不要再偷懒了。”
国庆节假期结束了，可赵小棠借口身体不舒服，拒绝了两次早上的英文补习。周慧给赵小棠摸摸头，量量体温，也都没什么问题，只好给赵小棠喝着一些感冒冲剂。在赵大江准备把赵小棠拉去医院的时候，赵小棠这才“痊愈”了。
虞书欣都看在眼里，只觉得是赵小棠因为成绩快出来而产生的畏难情绪。国庆和赵小棠过得有点太快乐了，气死舞蹈班那两个碎嘴的女生，认识了孔雪儿，陪赵小棠拍mv，从来没办法真正讨厌赵小棠的虞书欣，差点忘了自己的小计划。
“什么事？”那天，虞书欣看着没有敲门进来，却愣在原地的赵小棠，对被意外看到身材并没有太过生气，上游泳课的时候也经常和朋友们一起换衣服。
赵小棠脑袋一片空白：“额。。”咬了咬牙，眼睛瞅向别处：“不要，早恋。”
虞书欣先是一惊，又笑的不能自已，上去就提着赵小棠的耳朵：“小屁孩你懂什么啊，还管我。”
太近了，赵小棠甚至看到了她胸前睡衣的凸处，赵小棠闪过身去：“要。。专心学习，男生真的不行，都很差劲。”
“女生，今天是和女生出去玩了。”说罢，虞书欣把赵小棠赶出了卧室。
赵小棠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却趴在床上不停闪过那个面红耳赤的画面。
虞书欣搞不懂赵小棠天天脑子里在想什么，不如多用功读书，但刚才赵小棠突然脸红是怎么回事，独生子女的大小姐，可能没见过别人裸身。
“嗯，下次一定考到110。”赵小棠点了点头。
回到家后，赵大江拿来了一个大的快递箱，收到了寄给虞书欣的快递。李律师和虞书欣通过电话，家里的房子拍卖之前，李律师把虞书欣的东西寄了过来。
“欣欣，你的很多东西都是奢侈品，我为你争取下来的不多。”李律师给她打过预防针。
饭后，周慧拿来小刀帮虞书欣拆快递。诺大的纸箱里却显得有点空荡。
一台富士微单相机，几个奖杯，两本相册，还有一些文件。
周慧颇有兴趣，直接打开相册，赵小棠却拦下：“妈。。。”周慧知道赵小棠的意思，放下了。“欣欣，让小棠帮你拿屋里去。一会下来吃水果啊。”
虞书欣却打开了相册：“阿姨可以看的。”虞书欣坐在赵大江和周慧中间，赵小棠趴在沙发后背上，全家人一起翻看这本相册。
跳芭蕾的虞书欣，石桥上戴墨镜的虞书欣，和妈妈一起放烟花的虞书欣，新年的全家福，英语演讲比赛的虞书欣，主持人大赛的虞书欣，......，一张张翻过，全家合照越来越少，更多的是虞书欣自己的身影，虞书欣解说的声音也越来越小。
“大概就这些啦，以前好傻哦。”虞书欣合上了相册，笑容慢慢放了下来。
赵小棠抱着一些东西跟在虞书欣后面，送到她的卧室。
“晚安，虞书欣。”赵小棠放下东西准备离开。
“小棠，等一下。”虞书欣拿出了相机。“拍张照吧。”
赵小棠一头雾水，大晚上的拍什么照：“啊，不拍了吧。”
“拍一张，做纪念。”虞书欣招了招手，赵小棠乖乖站好，比了一个耶。纪念，赵小棠默默念着这两个字，却也配合笑着拍照。
虞书欣和李律师通了电话，告诉他收到了快递，道了晚安。对着挂掉的电话，虞书欣出了神，她还有想要知道的东西，可是李律师总是让她别担心太多。难道是怕15岁的女孩，承受不了真相。父亲是自杀的，虞书欣是知道的。新闻铺天盖地，好像和金融有关，大家都指着自己说：“你父亲是骗子。”晃了晃脑袋，其实事情发生后，没有人再跟虞书欣说话，只是从他们的眼神中只能看到这些。李律师现在做的一切，大概是为了完成父亲的遗愿，可是虞书欣倍感沉重。留学，出人头地，什么都不再重要，没有家人的陪伴，怎么算是光明前程。虞书欣关掉相机，放进了抽屉，相机屏幕上一闪而过是之前相册中赵小棠的照片。
大课间，孔雪儿跟赵小棠开玩笑：“你说你 ，不考就都不考得了，还回来考几门，还要算排名，全年级倒数第一。这也太惨了吧。”
赵小棠一脸不在乎：“害，这又不是我真实水平。我只不过为了考英语，证明给某人看。”
“结果呢，不还是打脸了。”孔雪儿无情指出。“不还是辜负了欣欣姐的一番心血。”
“明明是我在努力啊，好不好，你胳膊肘拐哪了？”赵小棠撇了撇嘴，朋友靠不住。
“同学们，报名表我拿回来了，每个项目每个班要出两名同学。大家积极参与啊，来找我拿报名表。”孙芮站在讲台上，挥了挥手里的文件。然后孙芮晃着她的高马尾，一溜烟跑到赵小棠和孔雪儿这里。
“刚才我去学生会的办公室，送咱们那个开幕式的班级解说词。看到一个好漂亮的学姐，好像是新来的，之前没见过！”
“有我漂亮吗？”孔雪儿眨了眨眼睛。
“当然有了！她披着头发！可温柔了。估计是国际部的吧，只有国际部可以披肩发吧。”
赵小棠和孔雪儿同时一愣，赵小棠试探地问道：“她是不是戴了一个蝴蝶结的发卡？”
孙芮睁大了的眼睛：“你怎么知道？”
赵小棠笑呵呵地说道：“那是我姐姐，我和她一起住的，我当然知道她今天什么打扮啊。”
“哎你俩不一个姓啊。”
赵小棠简单回复：“表的。”这是妈妈告诉赵小棠，对谁都要这么说的，而不是去解释虞书欣的来历。
孔雪儿傻笑着拍着孙芮的肩膀：“那还是我们欣欣姐姐漂亮。”
赵小棠语塞，虞书欣有这么大的魅力？可下一秒脑海里又闪过那天晚上的画面。还好，上课铃声响起了。
晨阳中学的学生会也包含国际部的，喻言是学生会的副主席。临近秋季运动会，有很多事情要忙，听说虞书欣会拍照，多才多艺的，喻言便拉着虞书欣来学生会打杂，来了几天，广播部和体育部的人都纷纷抢人。学弟学妹开玩笑说让虞书欣直接加入学生会吧。虞书欣婉拒，初三还是学习为重，能来帮帮忙就很开心了。
“下节是体育课，我让体委帮我们请假了。”不知不觉，大课间结束了，上课铃声响起，喻言对虞书欣说道：“我们整理完这些再过去吧。”
“ok的。”虞书欣面对这一沓文件，却也挺开心的。
“你还挺开心啊，哎这些累活都没人愿意跟我做。”喻言无奈地笑道。
“可能是跟你待在一起很开心吧。”虞书欣笑着说。“那你一会要请我吃烤肠哦。”虞书欣半撒着娇说道。
晨阳中学的小卖部，烤肠最好吃，而国际部离这里又最远，除了放学，课间基本很难抢到，甚至还要拜托其他班级的同学帮忙买。
“好。。”面对虞书欣的可爱，真是没有办法。
“赵小棠。”虞书欣摸着这三个字，轻轻念了出来，喻言凑了过来看着这个表格。“对，咱们学校女子沙坑跳远的记录是你妹妹的，她初一的时候被体委随便报名参加的。初赛时第一跳就破纪录了。”
虞书欣点了点头：“这么厉害啊。”
“是的，她后来决赛的最终成绩还比她的记录低了一点点，但是也是第一名。不知道今年还参不参加，挑战她自己的记录了。”
“啊欠。”赵小棠在一片沉寂的物理课堂上，打了一个结结实实的喷嚏，最后一排趴着的同学都醒了，然后周围传来一些稀碎的笑声。物理老师看了赵小棠一眼，继续讲课。
同桌孙芮戳了戳赵小棠的胳膊，并给她比了一个大拇指。
“去一边。”赵小棠对她摆出这样的口型。
一想二骂三惦记，至少不是骂，赵小棠就当是有人在想自己了。
回家的车子里，好像又恢复到了国庆前的日子，虞书欣闭目养神，并没有和赵小棠有什么交流。国庆明明她们一起过的很开心，可现在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睡前，赵小棠硬着头皮去找虞书欣，这次先敲了门。都怪孔雪儿和孙芮，以为虞书欣在学生会，想让虞书欣帮她们弄两个运动会期间的通行证，可以满场乱跑。
虞书欣坐在被子里，一本书扣在腿上，听赵小棠说完。
“要好好学习啊，光顾着玩。”果然虞书欣给赵小棠泼了一盆冷水。
“我帮她俩问的，我。。。算了我就问一下。”赵小棠准备出去。
“明天我问问我们班长。”虞书欣重新拿起书，遮住了脸。
“谢谢。”
“喂，赵小棠。”
赵小棠回过头，虞书欣还是拿书挡住自己的视线。“你讨厌我吗？”虞书欣问道。
“啊？不讨厌吧。”
“那你害怕我吗？”
赵小棠有了一丝犹豫：“不是害怕，是不明白你，是不是讨厌我。”
虞书欣放下了书：“我不讨厌你。”
“奥。”第一次有了答案。
“我会帮你很多很多的忙，希望有一天你也可以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赵小棠不解。
“帮我离开这里。我只想在这里读完初中。”虞书欣毫无保留地说出来，因为这一段时间她发现自己没办法真正讨厌和捉弄赵小棠。
赵小棠沉默，虞书欣不担心自己告诉爸爸妈妈吗？“我怎么，我没有办法帮你。”
“如果有那么一天，你配合我就好了。你就。。。”
“通行证我不要了。”赵小棠打断了虞书欣的话，像是赌气一样。
“小棠，你很乖，和小时候一样乖。”虞书欣叹了一口气，“我没有办法真的欺负你。”
“不要离开。”
“你说什么。”虞书欣听到赵小棠小声说了一句话。
“通行证我不要了。”赵小棠关上了门，出去了。
原来，忽冷忽热是因为虞书欣想离开这里，不是讨厌自己。可是赵小棠却更难过，不知道为什么。
“哎？是欣欣姐姐！”孔雪儿发现了站在班级门口探头的虞书欣，忙拽着赵小棠出去。
虞书欣还挎着一个女生的胳膊，就是上次来找赵小棠的班长。赵小棠低着头，还因为昨晚别扭着。
虞书欣晃了晃手里的三个工作证：“多亏我们喻主席高抬贵手，我给你们送来了。下周运动会，你们要玩的开心啊。”
喻言假装清了一下嗓子：“副的副的。”
“啊，谢谢学姐。”孔雪儿接过，对着喻言和虞书欣说道。“哎，小棠，你看！”
“我不要。”赵小棠低着头。
“欣欣姐特意。。”
“我不要。”赵小棠甩开孔雪儿的手，冲进了教室。
那时候幼稚地以为，只要不接受她的帮忙，她就不会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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