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炫酷吗?”我双手打开,指向正在被我隆重介绍的主角。
“你的车?”江岚打量着它。
“管群友借的。还的时候擦干净,再给他加一箱油就行。”
其实主要是一箱油,我的心有点痛。
她犹豫地看看我,我赶忙说:“我持证开车的啊。”
我跨上整备齐全的小摩托,向她勾勾手说:“上车吧,江岚。”
她接过头盔,十分利落地上车。
“呦呵,你也会骑吗?”我惊呼。
看她这个架势,不像第一次坐,明显酷的很,果断的很。
没成想后视镜里的头盔左右摇头。
我心想也是。据说东北地区半年都是冬天,每逢路面结冰,根本就不能骑任何二轮交通工具。
这样说来,她不会骑摩托的概率要大一点。
我清了清嗓子,稳住腔调:“欢迎乘坐小叶号机车,本次行程预计三小时,全程130公里。”
“有幸,我们可以看到高山山谷、湖泊草原、民居梯田,最重要的是,全程零食免费、矿泉水管饱。”
我好像听见一声闷闷的笑。
“准备好了吗?我的乘客?”
“嗯,准备好了。”
“那么,把好,咱们出发咯!”
我右手向下转动,后视镜里映着渐渐被我们抛在脑后的一切。
顺城多山,我从前每每路过的时候都觉得景色秀美,不同于人们早已如数家珍的、知名的、封闭的景区,随手一拍都很好看。
除了山上偶尔落雪,一年大半部分时间它们都是青绿色的,如同今天也是青绿色。
随着我们一路向南,阳光开始追着我们洒落开,比我们探索这片领地更加的快。
我有点生出了和太阳较劲的心思,想再快一点,试着把大太阳落在身后。
江岚的手顺理成章地攀上了我的腰。
走了有一段路,出现了一个足有半山高的巨大猕猴桃雕像。这个造型实在是不得不让人注意到。
“猕猴桃产地不在这啊,是不是走反了?”我百思不得其解。
我记得猕猴桃之乡应该在北面的盘城,或者是文城。怎么这边也这么突兀,立了个巨大猕猴桃?
什么恶趣味。
说是猕猴桃,更像是长毛的土豆子,光秃秃的。
如果我是甲方的法务,我一定要告到这个设计师倾家荡产。
我看了一下身后没有车,索性靠边停车搜索。
原来这边有个县产的猕猴桃质量也很好,苦于卖不出去,就修了个大雕像立在国道边上。
工程招标的时候写明:不求最美,只求最大,让路过的人都知道这里还产猕猴桃。
看完我笑了,说人嘛,都是有模仿心理的,要是有谁先说了哪卖的东西好,那就都去买,是看都不会看别人家的货的。
江岚靠在路边早摘下头盔,她散着头发,上面只挽了一对小辫子,被压的有点走形,但还是好看,像特地烫过卷的头发。
她则不同意我的观点。
“名特产也是人们长时间口口相传积累了口碑,才会有更多人慕名前来的。这不能单一地解释成从众行为,很多人买了,也是因为它确实值得。”
“所以说如果提到买猕猴桃,人们肯定更愿意买北边产的呀。”我顺竿,用她的话接上我自己的观点。
“现在是这样,不过南边的他们还没有放弃,在想办法被看到。如果能保持质量和产量,价格也合理......假以时日,这里的猕猴桃也会变成有名的特产的,不愁销路。”
不要放弃吗?
我不知道我跟江岚为什么抽风似的在国道边上讨论买猕猴桃的问题,也不知道谁是对的,但在我们一致的同意下,我拐了个弯,回来之后车上又多背了三斤猕猴桃。
“甜吗?我问你甜吗?”我声泪俱下控诉江岚的冲动消费,在国道边上削猕猴桃。
“这个,它放一放可能就软了。”她还不死心,还在给猕猴桃找补,掩饰不了已经被酸倒牙的事实。
我信了她的邪。
路程已过半,我的腿开始有点酸。这时江岚放开了抱着我的一只手,兴冲冲地指给我看前方山背后的风车。
风力发电风车嘛,很常见的,只不过这个大的比刚才的猕猴桃还夸张,比山还高。可江岚明显觉得它是个新鲜玩意儿,表现出这几天都没有的兴奋。
弯曲的公路过了一段,风车逐渐把正面转向我们。
她问我,你听过一首歌叫《白色风车》吗?
我想本能地摇头,怕不明显,又喊道:“没有,没听过。”
她介绍给我,“是周杰伦的一首歌,有点老,也不如其他歌那么火。”
我很久不太听男歌手的歌了,提到周杰伦我只知道《彩虹》、《晴天》、《蒲公英的约定》,还是小时候听的。
她说,我想放给你听。
我没有停车,我说,“现在有点赶时间,不如你唱给我听吧。”
“好,我唱给你听。”
我本来以为江岚可能就放弃了,可她说,唱给我听。
江岚没有立马开口,而是用一只手在我背后打着拍子。
“这首歌,前面是钢琴在慢慢的弹。”
“啊?”我想象不到。
“然后慢慢进歌词。”她缓缓开口,声音从后面飘来。。
【白色的风车 安静地转着 真实的感觉梦境般遥远】
“这里开始加了电吉他。”她给我哼了一个调。
我小心盯着路况,看了一眼后视镜问她:“钢琴呢?”
“钢琴还在。”
【甜甜的海水复杂的眼泪】
我打断她,这里没有海,只有山。
我问她,这一段还是那个调吗?江岚说对。
于是我思索了一下开口:“那这段你听我唱。”
【微凉的山风穿梭衣摆中虚幻的世界看不到终点】
她抓在我身侧的那只手好像紧了一下,另一只手继续打拍子。
我问她,我唱的怎么样?
她认真评价:“还不错。接下来这里,你想象又加了一种弦乐器,不用太具体。可能是提琴,有点大气,有种宿命感。”
“我素材包加载好了。”这次我肯定的说。“钢琴和电吉他也还在。”
她又接上,按常理这一段应该是副歌了。
【梦希望没有尽头我们走到这就好因为我不想太快走完这幸福】
她停顿了一下,好像想不起来到这里还要加什么乐器了。
我没着急催她,过了一个大弯,前面开始有成片的白色风车在山涧里转着,确实好看。
“这里大概加了贝斯。”她想起来了。
“贝斯我知道啊,就是乐队笑话里说,有天有个贝斯手没来上班,结果,结钱的时候发现竟然有他一份。最好玩的是,队友还夸他那晚的贝斯弹得真不错。”
“这里的贝斯没有那么不明显,是很好听出来的那种。”
【很可惜没有祝福但爱你并不孤独不会再让你哭】
我知道,这个副歌过了,接的就又是开头白色的风车那句了,歌嘛,都差不多。
没想到,我却等到的是,江岚她说,“这里开始,就只剩下钢琴和电吉他了,四句之后,会只有弦乐。”
竟然是第二段副歌。
【我背你走到最后能不能不要回头
你紧紧地抱住我说你不需要承诺
你说我若一个人会比较自由
我不懂你说什么反正不会松手】
这里的感情明明更加浓烈了,我不懂,为什么乐器不增加,反而会变少?
【我背你走到最后能不能别想太多
会不会手牵着手 晚一点才到尽头】
江岚唱到这里,明显变了个调,但我不知道原曲是不是也是这样的。
“注意,这里半句开始,电吉他又回来了。”
【你说不该再相见只为了瞬间】
敲在我身上的节奏明显变密了,整首歌的乐器从简单,到复杂,再回归简单,听起来明明是已经打算放弃了。
但电吉他在最后猛然跑回来,比从前还要热烈。
【谢谢你让我听见 因为我在等待永远】
歌词已经唱完了,无声的电吉他还在我身上弹了一会儿,舍不得断。
是还在等待永远啊。
我问江岚,“这个电吉他,它是还不甘心吗?”
我能感觉,江岚贴着我的胸腔明显震动了一下,但她出口了的只有一句话,“也许吧。”
我开始找话题,打趣她:“您还是个音乐家呢?我们凡人听歌就听个歌词,有个调就行。你这连乐器都能拆出来?不一般呀您。”
“江岚,”我恍然大悟般感叹,“你怕不是网上说的那种卧底吧,表明是一个平平无奇的绿皮车乘务员,到了夜黑风高,你就化身特务飞檐走壁。”
“或者是拿着微型电脑,穿着大衣,在咖啡厅不动声色、动动手指就能黑进什么网站什么的……”我越想越偏。
“我看你那个吹风机也不一般,它怕不是个须刨吧。”
江岚掐了我一把,还好衣服厚。
“开车呢,别闹哈哈哈哈哈哈哈。”
“女生有用须刨的吗?”
“那你真是个特务呀?”我钻她逻辑漏洞。
江岚没再接茬,而是说,“听的多了而已。”
她又补充道:“其实也没那么准确。”
“那确实。”我回道。“比如从头到尾,你都没提到鼓,一首歌起码得有鼓吧。”
“那我就要松开两个手了。”江岚抱怨。
合情合理。
钻进袖管里的风越来越暖,大太阳洒遍了山尖、山谷。
我们没再闲聊,而是专心致志地骑车、坐车。
我盯着景色后退,想着不知道江岚说的听的多了是有多少遍。
但我能感觉到,唱给我的这一遍,一定是最特别的。
车拐进小道,沿着土路向上穿过了一片树林,视线逐渐开阔。
我在大门口报了个手机号,老板热情地给我们指路,我蹬了一脚摩托,往上接着又走了一段。
江岚从身后下车,摘下头盔问我:“咱们今天不是爬山吗?”
“咱们这回还是休闲局吧。”我笑道。
先别提我这脚骑摩托还算勉强,真高强度上山肯定走不回来。
就是想想江岚她一点儿户外经验都没有,要是真带着她玩硬核的,以后想起来我全都得是痛苦的回忆。
现成的露营地有水有电,还能简单洗澡,不至于几天之后我俩臭烘烘地下山,神憎鬼厌的。
而且其实女孩子进山到底不安全,我可以自己冒险,但不能带着江岚。
所以我昨晚在群里疯狂求了一圈大佬,早上又起来跑超市买菜,才能万事俱备地出现在江岚面前。
“你呀,实在是太弱了,这回我先带你体验体验。等你真的出了新手村,我再带你上山。”
“快去搭帐篷。”我没等江岚回复,心虚地赶紧催她,然后低头给摩托车的每一颗螺丝都紧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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