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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次日早晨

第二天是阴历十一,还是小潮,六点的时候达到满潮,现在正在往下退呢。刘庆东吃完早饭,独自出了宾馆,正应了男经理说的,这几天干潮时海滩不会露出多少,不适宜赶海,却是海钓的极佳时机。

他顺着海岸线信马由缰地向西走,只踩在石板路上,生怕误入泥滩弄脏了鞋子。数十只展翅高飞的海鸥发出清脆的啼鸣声,“嗷嗷”地盘旋在平展的海面上,用高亢的旋律给退缩的海浪打着气,此刻,那裹挟着泥沙的怯懦者再没有收复失地的勇气了。浅水里有几个人穿着泳衣在戏水,天气还是很凉的,不知他们哪儿来的激情与勇气,嬉闹着“哗哗”地把水撩向对方,“呀呀”地尖叫着相互追逐躲避,夸张地还要跌在水里把个滚,弄得浑身上下似做过泥疗一般。同船来的一家三口没有下水,穿着严严实实的,两个大人陪着孩子在挖乌泥。

宾馆的隔壁是家卖海产品的商店,刘庆东想进去看看有没有咸鱼,好当伴手礼带回家。他走近门口时听里面正在拌嘴,听话音是母女两个人闹矛盾了。

“小丽,你又给那疯子送饭去啦?挺大的姑娘,不怕有人说闲话呀?”当母亲的没好气地责怪道。

“妈,别疯子疯子的叫,多难听啊。人家有名字,大号毛志国。给他送饭怎么啦?我们是高中同班同学,前后座。他如今得病了,我冲着同窗之谊尽点儿绵薄之力有毛病吗?谁愿意嚼老婆舌让她去嚼呗,听蝲蝲蛄叫还不种地啦?”

对女儿的反驳老女人瞪起眼睛,“你还做对了呗?挺大个丫头咋就不懂事呢?你这么做传出去还嫁不嫁人啦?他有神经病!不是正常人,你心里的那个班长已经没啦。我说你毕业不留在市里呢,颠颠地跑回来图啥?一准是惦记小国呢。大学算是白念啦,你这样做对得起我和你爸吗?我们省吃俭用地把你们供出来,你姐不听话寻了短见,把你爸生拉气死了,现在你又这样,想把我也气死呀?今天开始,再不许给他送饭啦!”

没想到姑娘还是个倔脾气,“就送!就送!送他病好喽为止。你要是怕别人背后说闲话,我明天就嫁给他,伺候志国一辈子。”

“你个缺心眼的东西!我让你送!”随即是扔东西砸人的声音,接着老女人呜呜地哭开了,这是当家长的最没办法的一招啦。

在这节骨眼上,刘庆东也不好进去呀,便继续往前走,前面有个铺子,门前摆着泳衣泳裤、耙子小铲、拖鞋水桶、游泳圈和水枪,各种赶海的用具应有尽有,竖起的架子上挂得满满当当,把窗户都挡得严丝合缝的。

“有人吗?请问这小耙子咋卖的呀?”

刘庆东在自家楼下的空地上种了些香菜,一直想买个松土的工具呢,他瞅摊上的小耙子正合适。

“五块,五块。这小耙子材质可好啦,用它赶海挖蚬子老好使了。”从屋子里走出卖货的,他手里拿着几只水枪,这男人有残疾,一条腿在前、一条腿在后蹒跚前行。

“是你!”刘庆东认出对方,这不是在船上有一面之交的毛永顺嘛。

残疾人也认出了他,“是老哥呀,这是去哪儿呀?”

“没事儿,我溜达。”

刘庆东友好地递过去一支烟,毛永顺接过去闻了闻,“是人参烟啊,延吉黄烟,我们这块儿可没处买去。”他掏出火机给彼此点着,“老哥赶的不巧啊,这几天是小潮,没法赶海呀。要是大潮那几天,前面海滩退得老远了,啥都能露出来,你就挖吧。再使点劲都能到毛彩云的海田那儿,那一笼一笼的一直排到海上皇宫那头,有几万吊,养的都是扇贝、海蛎子,浮筏养殖让她发大财了,这岛上数她有钱,妥妥的女富婆。前面这一片海滩有海钱儿、泥螺,那边的礁石下有小螃蟹,水湾里小鱼小虾可哪儿都是,辣螺、小海螺得在大砣前,想挖花蚬子得去鹰嘴岩下的礁石,想挖海葵得去半拉砣,要抓大螃蟹得到扁担礁下蟹笼。小潮也有小潮的好处,赶海不行,可以去海钓。这样吧,一会儿永明干完拉脚的活儿回来,中午没事儿,要开快艇带那一家三口去海钓,到扁担礁收螃蟹,我们村里都去那里下蟹笼的。你也跟着去呗,刚才那两口子还来问过呢,他们也要跟着出海。”

他指向海滩上半裸着身子的小方会计,穿着泳裤的包工头小葛正抱着她在趟水玩呢。臃肿的大肚腩真是碍事,别的情侣都是勾肩搭背的,他只能伸直了向前端着,像是要把姑娘扔到海里去。这要是配上背景音乐,那将会多浪漫啊。《沸腾的生活》、《阿里路亚》不妥,对于他们太正派。刘庆东搜肠刮肚想了半天,也没找出哪支曲子适合他俩,因为他知道那是对见不得光的野鸳鸯。

“二丫结婚了吗?”刘庆东听教师说她未婚啊,觉得不应该叫富婆,叫姑娘更合适。

残疾人叼着烟嘿嘿笑了,“单身不一定没有男人,这岛上大龄青年多了,我也没看谁闲着,还有侄女跟叔叔乱扯的呢。几年前毛彩云差点儿成了支书家的儿媳妇,毛海都跟她谈婚论嫁了,可不道咋地突然黄啦,听人说她跟个长春来的游客好上了,让男方家知道后就不要她啦。”

“你尽瞎说!造谣,整天给二丫姐编瞎话。”

突然从背后传来指责声,刘庆东回头去看吓了一跳,这小伙子二十三四岁,头发蓬松,满脸大汗,埋了吧汰胡子拉碴的,天气已经转暖了,仍然裹着件羽绒服,能不出汗吗?还用一条旧皮带束着腰,不伦不类的。瞅他那傻呵呵的表情,便猜出一定精神不正常。

“小国,跑步回来啦?又没赶上去北京的火车吧。我咋是瞎说呢?是你妈告诉我的,岛上都传开啦。”毛永顺极力辩解着。

“你们都是坏人,二丫姐是好人,你们想害她。”小伙子不再理睬他,径直去到隔壁超市的门口,那里有一把木头板凳,他坐在凳子上眼睛直勾勾地望向大海,嘴里嘟嘟囔囔地说“磕碜,露大腚,磕碜,露大腚”。

刘庆东心想这孩子还挺单纯,看到有人穿着泳衣,露胳膊露腿的,感到不文明啊。

“磕碜,露大腚。”不曾想小伙子转过头来,冲着毛永顺说着同样的话。

“那有什么磕碜的?游泳还穿棉袄棉裤啊?你这孩子!不许胡说,叫游客听了得挨揍。”残疾人像是被吓到了,他立刻厉声训斥小伙子,急迫地怕被别人听了去,而后又尴尬地向刘庆东解释,“他是永惠的儿子,因为没考上大学,精神失常啦,他的话不能当真。”他的脸上呈现出紧张与遗憾。

刘庆东此前听说过,知道他和卖海产品的小丽是同班同学呢,还听徐浩远讲,他母亲姓苏,为开民宿时候的事儿记恨毛彩云呢。他猛然间记起往事,八年前就是在这片海滩上,也是这个木头板凳,只是当时还没有这个超市,有个爱学习的高中生在这里背文言文呢,应该就是他呀,自己还好趣地凑过去,跟他对了几句。

真是苍天弄人,那个青春年少、意气风发的孩子咋变成这副样子了?他惋惜地走过去,随口念了一句,“环滁皆山也。其西南诸峰,林壑尤美,望之蔚然而深秀者,琅琊也。”

“山行六七里,渐闻水声潺潺,而泻出于两峰之间者,酿泉也。”孩子机械地回应道,他的眼睛仍然直勾勾,却掠过一丝划破夜空般的光芒。

刘庆东再念出下句,“峰回路转,有亭翼然临于泉上者,醉翁亭也。”

这回孩子的语速加快了,“作亭者谁?山之僧智仙也。名之者谁?太守自谓也。太守与客来饮于此,饮少辄醉,而年又最高,故自号曰醉翁也。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间也。山水之乐,得之心而寓之酒也。”然后沉默了,用双手勒住自己的脑袋,像那里套着个紧箍咒,他要用力把它摘下来。

跟上次的对话一模一样,小伙子就是原来的那个少年,他学过的知识还深藏在脑海里,只是在外面加上个无法挣脱的牢笼,束缚住他的手脚,再也解不开系得死死的心结。

刘庆东进入超市,屋子里只有一个人,他认得是患有腰脱病的毛永惠。店主人看见他,自然倍感亲切,再次对其援手治疗表示感谢。还询问他腱鞘炎能不能治,他媳妇的右手鼓出个包,手一用力就疼,使不上劲。

“这可不能用刮痧,可我能用最简单的方法治好它,你媳妇呢?”

男人闻听非常高兴,“她现在不在,强挺着去扁担礁收螃蟹了,一会儿就回来,她回来我去宾馆请您。大哥,您想吃啥?随便拿我请客。”

“不买啥,谢谢,你不用客气。没事儿,我溜达,吹吹海风。”刘庆东咋好意思拿人家的东西呢,小本经营不容易呀。

“白天的风是从海里往岸上吹的,晚上的风是岸上往海里吹的。”

说话的不是店主,而是个小朋友,孩子五六岁大,圆头圆脑的,小脸蛋儿被海风吹得跟红苹果似的,他从货架子后面转出来,奶声奶气地瞅着刘庆东。

“哎呀,别看人不大,知道的还真不少呢。”

“是国哥告诉俺的,白天陆地热,海里冷,风就往岸上吹,晚上正好掉过来。”

“这是你家孩子呀?”刘庆东问那店主。

毛永惠回答说不是,“他是薛大夫的孙子,薛大夫是俺们这儿的驻岛医生,为人可好了,还幽默。”

“我爷爷可不幽默,他动不动就狠哒人。”

店主不这么认为,“你爷爷那是为你好,小树不修不直溜。他对外人可随和了,爱逗笑话,全村就数他幽默啦。”

孩子却不同意,小眼睛卡巴卡巴瞅着大人,“啥?长得幽默也算啊?”

刘庆东喜爱地问着男孩子:“你叫什么名字呀?几岁啦?上学没呀?”

“六岁半,明年上小学一年级,俺妈已经给俺报名啦。俺大名叫薛宇航,小名叫小年,俺是小年那天出生的,俺姐小名叫腊月,她是腊月生的。”

刘庆东最近可喜欢小孩子了,感到应该是年级大了的缘故吧,便故意逗他玩儿,“呦,那你们姐弟俩都在腊月生的,也没差几天呀。”

“喃不识数呀?俺们差两岁呢,她是先生的,后来有的俺。”

“可不是,冒昧啦,十月怀胎,擎得怀一阵子呢。小朋友,你想吃啥?我请你。”

对于大人的慷慨解囊,小孩子有些不好意思了,可又架不住食物的诱惑,扭扭捏捏地靠近墙边的冰柜,“给俺买个雪糕吧。”他羞怯地用手指着。

“不就是根冰棍吗?我请客,算是见面礼了,可说好啦,冰棍不能白吃,咱们以后可是好朋友啦。”刘庆东拉开玻璃拉门,在各式各样的雪糕里挑选着,“要买就买个大的,这个可够个儿呀,吃了它,一天都不用吃饭啦。啥味的?这包装纸上画着呢,让我瞅瞅,哦,叫做一亩瓜田,是哈密瓜味的。”

“不是,是香瓜味的。”小孩子纠正道。

“是嘛,又冒昧了,那写成一亩香瓜地好不好?”

刘庆东取货付钱,毛永惠执意不收,可老男人说是请孩子的,不能食言,便掏出手机正要扫码,那边的孩子噌楞一下窜了出去,口里大喊着,“喃欺负俺国哥!俺骇死喃。”

“打傻子!大傻子!”外面真有个孩子在撩闲,是那个被惯坏了的果果,他大喊大叫地用小石头抛坐在板凳上的病人,呆傻的小伙子只会用手遮挡,不知道躲避或是把孩子赶走。

接着是小年的怒骂声、果果的大哭声,果果妈护犊子的谩骂声、果果爸拉偏架的呵斥声。待大家都从屋子里出来,听明白事情的原委,矛头一致指向不讲理的一家人,有脾气暴的要捋胳膊打人了。看情势不对,他们拉着孩子,挎着刚买的泳圈,悻悻地回到海滩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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