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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恶意

站在离吉野家不远的一棵大树的树梢上,在浓密树叶的遮盖下,顾一目送虎杖上了车后才从树上跳了下来。此时,孤月高悬,街坊邻居家中亮起一盏盏灯光,她借着月色向不远处安静无人的小树林走去。

路灯下她的影子不断缩小,拉长,颜色由浓变淡,顾一低着头踩着自己的影子向前走去。

清远幽静的深巷,偏僻无人的小道,直到即将走进后山的茂密树林中时,她才停下刻意拐进小径行走的步伐。

顾一抬起头,乌黑的瞳孔中目视着天空中不断盘旋飞行着的鸟类形状的咒灵。那只咒灵身上携带着和前几次监视她的咒灵一样的气息。

蓝色光屏无声浮现,白色雾粒在她上方堆积,勾勒出赤色的弓箭边纹,随即箭身被金属光泽迅速填满。她抬起手臂,右手比划出枪械的手势,视线从伸出的指尖直贯天际中不明咒灵的心脏。

紧绷的弓弦发出嗡鸣,尖刺划破空气,气势汹汹地朝它射去。

千钧一发之际,夜空中飞翔的咒灵发出一声嚎叫,然后整个身体像浓墨一般霎时溃散,化成一颗黑色的咒灵球向顾一身后不远处坠去。

射空的弓箭飞入黑暗的天际中,不成形的云雾之间被拉扯开一条巨大的裂缝,指向遥遥的远方。

顾一转过身,冷淡地看向咒灵球掉落的方向,她的上空,第二根弓箭早已上弦,箭头指向远处浮现的人影

两个人的身影逐渐出现在面前,走在前方的是和她有着相同气息的咒灵,灰蓝色的长发在末端扎起,脸上和脖子上有着极为明显缝合线,脸像是由不同的部位拼凑而成,眼睛为异瞳,一灰一蓝。

另一个人类走在咒灵的身后,他的额头上也有极为明显的缝合线,但只有一道,头发在头顶扎成半丸子形状,剩余的则披散下来,左额挂着一缕秀发,眼睛细小,身上穿着顾一似乎有些眼熟的黑色上下装。

咒灵和人类一同出现的场合让她感到有些诧异,这时,之前的黑色咒灵球也乖乖落到那个人类的手中。

意识到这两人就是这段时间一直监视着她的幕后存在,顾一面露不善,声音也显得有些阴沉:

“有事吗?”

缝合线咒灵却像是完全没注意她冷凝的目光,他赤着脚,身上的衣服还有刚厮打过的痕迹,像个不知世事的幼童一样突然窜到她的跟前。

但是,在灰蓝色长发咒灵靠近的前几秒,伴随着痛苦,恐惧,惊慌,绝望等浓稠负面情绪混合在一起的气息裹挟在咒灵身上,强迫着她的目光转向朝她跑来咒灵的口袋中。

顾一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天空中的弓箭不受控制地溢散,在她因此走神之际,缝合线咒灵已经抓住她的手腕并用双手抬起,用一种满是好奇的目光看着她。

“啪!”

片刻怔楞后,顾一毫不犹豫拍开灰发咒灵的手,而后迅速后退几步,面漏警惕,她右手握拳,左手则背到身后,看向面前突然像是意识到什么突然睁大眼睛的咒灵。

注意到顾一无声的抵触,真人——也就是那位缝合线咒灵,他表现出孩童般天真的笑意,用一种找到有趣东西的目光看向顾一,张开掌心,双手在胸前举起,来表达自己的无害之意。

“我没有恶意哦,”真人语调上扬,甜腻地开口道,“头一次见到除了花御,漏瑚,陀艮他们之外其他有意识的咒灵,稍微有点好奇呢。”

大概同为咒灵的缘故,顾一在他身上察觉不到什么杀意,然而恶意还是很明显,但眼下显然不是什么适合缠斗的时机。

她的精神一直紧绷着,眼前咒灵携带着大量恐怖的负面情绪,这些东西的存在无疑是在把她原本吊挂在悬崖边缘的理智线团一根根地崩断。

背在身后的左手被幻化出来的刀片刺穿,伤口在快速愈合与再度迸裂之间摇摆不定,靠着细微的痛意,她才能保证冷静地站在原地。

然而这一切并未逃过他们前面那位咒术师的眼睛。

“和咒术师在一起?”

顾一嘴角扯出一丝讽意,左手平静地张开再握起,溢出来的血液布满手掌,似乎还在向地面不断地滴落。

“夏油不是咒术师哦,”真人嬉笑着回到扎着半丸子头的青年身边,上前揽住他的脖子,炫耀着说,“夏油是诅咒师,是和我们一样与咒术师敌对的人哦。”

随着他的远离,周围的空气似乎也通畅起来。

没有问她之前不是和咒术师在一起吗?顾一心想。是今天才看到她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残存的理智回归到警戒线内,顾一心里判断着这两人今天监视她的时间。如果看到她和虎杖的谈话,那么他应该会回反问她而不是避开话题,还是说,眼前的咒灵是在假装不知道?

顾一清楚虎杖现在身为诅咒之王的容器在咒灵间的影响力,之前她判断可能是有东西注意到她和虎杖的往来,但意识到虎杖身边有“最强”的保护,所以才退而求次,转来监视她的动向。

而此时,她的心底却冒出来一个新的想法,这或许,原本就是只冲着她来的。

但无论怎样,现在应该最要紧的是离开这里!

她站直身体,漠然地看着还在扮演着好兄弟的两人组,镇定自若地询问道:“还有别的事吗?”

“没有啦!”真人状似诚恳地看着她,“我们今天来还有别的事情,只是刚好碰见打个招呼,我是真人,我想我们不久后还会再见面的。”

顾一没有回话,在确认他们真的没有继续上前的打算后,她正对着他们,身体逐渐浮起,随即转身向树林深处飘去。

目送着她的离去,真人蹲下身抱紧肚子,在一旁夏油杰略显无语地眼神中,再也控制不住地大笑出声:

“太有趣了!太有趣了!”

他挥手擦去眼角笑出的泪水,继续道:

“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咒灵,只是一具人型空壳,连灵魂都没有的傀儡,竟然还能保留着自我意识,真的太有趣啦!”

“好想把她解剖开来,看看她的身体内部构造,可惜我的‘无为转变’对她似乎不起作用啊。”

名为真人的生得术式无为转变,顾名思义就是对灵魂进行改造,也因此,他身边带着很多被他术式改造的人类。被改造的人类还会残留着某些意识,这也是顾一所感知到的大量负面情绪的来源。

“就算是你的术式对她有用,你也不一定打得过她。”一直看着他们对话的咒术师不,诅咒师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她可是已经可以打开领域的咒灵,你还得先学会打开领域才行。”夏油杰或者真名为羂索,本体是一团会说话的脑子,占领了这具身体的东西继续说。

这具身体原本的主人的术式为咒灵操术,可以控制被他变成咒灵球吃下去的咒灵,夏油杰想起之前无意派出去的咒灵误闯入她的领域中从而彻底消失不见的事迹。

“我放了好几次咒灵,每次都在不同的地方找到她的踪迹,但在被她注视地下一秒就直接被解决掉,这一次是碰巧我们在周围,不然我又得损失一只咒灵,所以不能小觑她的实力。”

真人干脆直接坐在了地上,他摆出思考的模样:“回头跟漏壶他们说说,看看能不能把她也拉过来,又出现了新的咒灵伙伴,花御应该会很开心的吧。”

“说起来,”夏油杰想起刚刚注意到的举动,“她似乎对你口袋里的人类很反感?确定能把她拉过来我们这里吗?”

“是这个吗?”真人一边说着一边从口袋中掏出几个不成人样的干枯人偶,他轻轻点了点自己的嘴角,“因为是人型的傀儡模样,所以对人类会有好感?”

下一秒,他就被自己刚冒出来的想法再度笑到捶地,

“怎么可能,我们咒灵是从人类的厌恶中所诞生的,怎么会存在对人类有好感的咒灵。”

“不过,”真人重新坐直身体,满怀恶意地放出了三只被他改造过的人类,“我们应该要帮她解决这个毛病啊。”

他笑着,示意那几只改造成的怪物去找刚刚消失的咒灵玩耍。

“好了,该起来了。”夏油杰无视他作出的举动,“我们该去放东西了。”

——

顾一在天空漂浮着,直到飞出一定的距离后,她才踉踉跄跄地降落下来,右手扶着树干,低着头止不住地干呕。

左手上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她拿开放在树干上的右手,树皮表面,肉眼可见深进去五个大洞,背靠在粗糙的树皮表面。

夜晚的凉风吹开了缠绕成毛线团的思绪,原本仅靠本能抑制的渴求再度被按压下去,理智逐渐回旋。

她想起刚刚见到的那两个人,一个应该是初生的咒灵,身上裹挟着巨大的怨气,。在那时差一点,就差一点她就忍不住冲上去贪婪吞掉他所带来的一切。

另外一位诅咒师,然而,她不认为这个人是单纯的诅咒师,他给她的感觉和虎杖悠仁很相似,这种相似并不是指那具身体也是容器,容纳了另一个特级咒灵。

这种相似是一种神秘的感觉,就像是你玩游戏和里面的npc对话,其他人头脑上会显示他们自己的名字,而虎杖的头上除了会显示自己的名字之外,后面还会加上一个括号,括号里写着两面宿傩,而那个人给她的感觉同样如此。

深夜的寂静让她原本凝滞的灵感重新疏通,顾一想起她曾在东京高专的那一夜,名为“最强”的五条悟穿着和刚才诅咒师一模一样的衣服。

那具身体以前也在东京高专当老师吗?顾一心底冒出这样的猜想。

月亮依旧高高挂在天上,偶尔有白色的云彩遮蔽住这树林里仅剩的光芒。

今天外来的时间太久了,要先回到领域里去才行。

顾一清楚自己现在站在悬崖边缘,只要一个不小心就会彻底摔下去。

正当她在胸口轻点准备开启领域时,身后突然出现的带着拳风的巨大拳头似乎在下一秒就要砸进她的身体。

顾一脚尖点地,跳跃起身躲过这一击,随后迅速向后倒去,借助起身的动力,跑到几米开外的地方。下一瞬间,令她垂涎欲滴的美味气息充斥在她的四周,她抬起头,三个诡谲模样的怪物正在向她靠近。

是之前在那个名叫真人身上感受到的气息,顾一心头一紧,三面夹击的攻势让她想要躲闪,然后沉重的躯壳被吸引停在原地,根本不听她的使唤。

巨大的碰撞声响彻在寂静的树林中,惊起一群夜间已经休憩的小鸟。碎石和土块摔落在地上,白色的烟雾散去,顾一身边出现的无形屏障从三方攻击的位置向外延伸出肉眼可见的裂纹。

关键时期,顾一在心底模拟出了屏障护住自己不受攻击,然而脑海中想要防守的意识逐渐压低,使得原本可以硬抗准一级咒术师两三次攻击的屏障被三个改造过的人类就能轻易破坏掉。

连着三个吸引目光的存在严重拖延了她的实力,顾一喘着粗气,眼神微微眯起。

下一秒,最大的那个改造人重重摔进突然出现的深坑中,同时大量的土地从上而下将他掩盖住,这样就算他想爬上来也要花费一段时间。

处在她左手位置的高个子的改造人,脸上五官易位,普通人看一眼就想吐出来,他被突然断裂的大树压在树根下,在确定被压制住后,顾一毫不犹豫再次砍断几棵大树压在上面。

此刻,只剩下最灵活的那个小个改造人,他轻易地躲闪开轰然倒地的树木,从两棵灌木交叉处的空档跳出来,再度向她袭来。

顾一动不了身体,靠着仅剩的思考能力困住两个,现在还剩一个敌人。

事实上,她原本可以直接打开领域,在自己的领域中对付敌人。

然而,这些向她攻击的人原本是人类。

潜意识中顾一也知晓,一旦她开启领域,那么这三个怪物会在一瞬间彻底灰飞烟灭。

能试着救看看吗?顾一心理没有底,她只能尝试着将手探向那个灵活冲过来的小改造人。没有另外两个的影响,她尚存能博取的一线机会。

无垠的白光闪过,改造人的身体被裹在其中,像正在被揉捏的橡皮泥一般,被揉成各种型状。

过了几秒钟还是几分钟,光芒褪去,人类形态模样的改造人不断抽搐着倒在顾一眼前,然而,没有等她略感庆幸成功的瞬间。

“噗”的一声,像是充满气的球被瞬间放掉的声响,地上的人失去了生命的痕迹,已经被改造的灵魂适应不了重新变回人型的身体,仅仅几秒就彻底死去,连灵魂也彻底消散。

但这一切并不是更糟的,因为顾一想要尝试查看地上原本人类的身体,靠得太近,所以人类原本带着绝望死去的负面情绪被她全部吸收,地上的尸体也转眼变成粉末吹散开来。

当机立断,顾一唤出匕首,从手背刺进掌心,身体半倚在树上,勉强还能保证自己的清醒。

旁边被埋进深坑的改造怪物哼哧哼哧爬上地面,嘴角溢出不成声的吼叫向她压来。

被巨大的烦躁感和毁灭欲操控,顾一没有看向敌人袭来的方向,她向那侧伸出手臂,掌心向外张开,随后握紧成拳。

顷刻间,巨大的风暴从她掌心的十厘米处向外炸开,沉重的轰隆声响彻这个树林,从那道风暴发出位置开始,无论是叫嚣着袭来的改造人还是被几根树木压在地面上的怪物全部被轰成血沫,甚至连渣滓都找不到了。

顾一直起身,由内心向外四散开的破坏和毁灭情绪让她不禁有些兴奋,甚至还想要再来一次。

然而这时,趋于表面“平静”的情绪注意到周围咒灵的不对劲,心底某处也传来慌乱的心跳声。

顾一腾空向上,普通人看不到的视野中,大量奇形怪状的咒灵向着她极其眼熟的地方涌去,像是那里有着什么巨大吸引力的东西等着他们去夺取。

深夜,吉野顺平躺在床上思考着之前和虎杖聊天的内容,他也确信,为了自己的母亲,为了不玷污她的灵魂,他是无法是杀人的。

而这时,门外传来奇怪的动静,顺平以为是自己的母亲醉酒醒过来了,便起身向客厅走去。

然而在他打开门的一瞬间,从他未被遮挡的那只眼中,他看到了天花板上,地面,墙壁处无数可怕的咒灵向着坐在最中间,手里拿着一根手指形状的东西,他最爱的母亲逼近。

吉野凪身后的咒灵已经张开血盆大口,顺平甚至能闻到咒灵口腔中巨大的腥臭味。

不要!

不要!

不要!

“快躲开啊啊啊啊啊!”带着哭腔的嘶吼声从顺平口中喊出,他奋力地向仍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的自己的母亲无望地扑去。

没有声响,没有动静。

一阵白光闪过,吉野顺平因为前冲力跪倒在地上,他目光凝滞地看向蓦然出现在母亲身后的少女。

房间内的天空中,无数咒灵被撕裂开的身体残骸血沫宛如下雨一般坠落,打在顺平的脸和衣服上,他仍然保持着之前的姿势,浓厚的血腥味充斥在整个空间中。

他最重要的母亲正安安静静地昏睡在她身后少女的怀中,所有即将掉在她们身上的残滓都被无形的屏障隔开。

咒灵少女抬起头,吉野顺平注意到,女生原本纯黑色的瞳孔慢慢被赤色浸染。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昨天和今天的更新。

另外和编辑商量过了,将于7月23日星期五入v,刚好明天有假,停更一天码字,届时周五万字更新奉上,到时候请大家多多支持!非常感谢!(鞠躬)

最后是凌晨时分我会修一修前面的文,到时候“已修改”的标签会不时的出现,我尽量在凌晨修文,不打扰大家看别的文!

非常感谢大家的观看!感谢在2021-07-20 03:32:06~2021-07-21 22:47:3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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