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车上，只有一个人的环境里无事可做，剧本放在桌上眼前陈千帆也无心翻开，背不进台词，他单单记挂着周旋久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想好。
或者，能给自己发个消息说说话也好，哪怕是工作通知呢？但都没有，连个标点符号都没有。
人在静不下心来的时候肢体语言就会不自觉变得丰富，陈千帆在桌前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又是捋头发又是搓脸的，烦躁的人根本坐不住。
最后连那车窗外的夕阳他都觉得碍眼，把帘子扯上了。
长叹一口气，陈千帆直接趴倒在桌上。
“叶子，我好想他，”脸埋在胳膊里，声音发闷，语气颓丧，“你说他真的在乎我吗？”
全然无视低电量模式的陈千帆，叶子一只鸟在桌上跑着玩，圆滚滚的小家伙走路一晃一晃的。
桌上摆满鹦鹉玩具，篮球滑板自行车，这些技能周旋久在家教过它，它会像小狗一样用一身本领换零食吃。
如今周旋久不在，叶子完成任务后就只能找陈千帆讨吃的，他用脑袋蹭陈千帆，咕咕地叫，讨零食奖励。
小家伙头拱在陈千帆手背上，感受到毛茸茸的陈千帆坐起来，脸闷红了头发乱了，眼神发木，犯困似的不太精神。
他低头扫一眼讨好人的叶子，不晓得它的意思，推开小家伙转头打开手机。
忍不住，和周旋久的聊天界面里，陈千帆把‘什么时候回来’打进聊天框，凝视着那行字，不敢发出去。
短短一条消息被陈千帆来来回回编辑三遍，打上再删去，删去又打上，拇指停在发送键旁边，就是迈不出最后一步。
“咕咕，咕咕。”被推开的叶子又跑到陈千帆手边闹，见陈千帆一直不理自己，没得到回应的小家伙也不生气，只以为是自己还不够努力，跑到旁边把所有的玩具玩了个遍，玩完一样就扫一眼陈千帆，想等他给好吃的，结果忙活大半天陈千帆愣是一眼没看它，眼睛长在手机上似的。
“咕！”
累得气喘吁吁的叶子震怒，它振翅飞跑，扑扇翅膀落在陈千帆手上大叫提醒，噪音刺的像拿村头通知的喇叭被挂在耳边喊，吵得人头疼。
陈千帆终于被叶子惊动，来不及反应，他看到小鸟降落时不偏不倚落在自己停在发送键的拇指上，炮弹一样的小胖鸟直压的陈千帆停在屏幕前的拇指一抖，按了发送。
弹指一挥间的事，陈千帆一愣，反应过来时心如擂鼓，倒吸一口凉气。
仿若时间停滞，死一般的寂静。
“叶子！”
陈千帆把手上的小家伙甩下去，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的人耳尖都快烧着了。他想趁时间还够先把消息撤回，长按出选项后又想到就算撤回消息对方那边也有记录，觉得欲盖弥彰，认清自己到底是躲不过这一遭了。
总不能直接说是叶子发的，就算是事实也让人觉得是荒唐的狡辩迫不得已，陈千帆只能补发一句，
［不是催你。］
发完消息陈千帆直接撂了手机，羞愤难当的小年轻燥的不行，抬手将头发捋到脑后想给自己的CPU散热。
心里气恼，又不能真对眼前只有拳头大的小东西做什么，到最后气也不是不气也不是，陈千帆直接抓起叶子往桌边一丢：“真是被周旋久惯坏了，你要造反吗？”
叶子被丢了个踉跄，忽闪着翅膀稳住步子停在自己的小自行车旁边，它歪头打量陈千帆，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遭此嫌弃。
“少装可怜，你闯祸了。”
“咕。”
处理完叶子，陈千帆死盯着情急补发的第二句话，越看那几个字越觉茶味过浓，明明是解释却像在强调，他后悔，感觉事已至此再说什么都不得劲了。
叶子看不出事，讨吃不成又被丢走，得不到奖励的小家伙仍在吱吱怒喝为自己鸣不平，在抱怨，觉得跟陈千帆一起住的日子比和亲爹在一起的日子差太多。
陈千帆受不了噪音，不耐烦地叫它别吵了，手机往桌子上一丢起身去柜子里找坚果。
叶子不听，它看不懂陈千帆的动作，坚果没到嘴里之前执着地扯着嗓子叫不停。
“别叫了，”陈千帆从柜子里翻出一袋碧根果，他取出一颗剥了皮把果仁掐成小段，回到桌前把碎果仁丢到叶子面前。
遂了心意小家伙满意立场，用小爪子抓起一粒果仁跳到宠物自行车上啃坚果。
一方如愿，另一方心还揣着，陈千帆见状也是无奈，叹着气再次拿起手机，然而亮起屏幕时他却神色一顿，不受控地心悸一瞬。
周旋久居然回消息了。
不知道迎接自己的可能是什么，陈千帆紧张的手指都变得不灵活，略显笨拙地解锁手机点开对话框。
［再过小半个月吧，等我回来。］
看内容便猜到对方没有多想，陈千帆长舒一口气，动动手指点了几下键盘。
［嗯嗯］
回完信息他又点进表情搜索里搜表情，挑挑拣拣附上一个小金毛板板正正坐在地上的表情包，小狗神态看着很憨，底下配字‘乖乖等你’。
发出去后他微微皱眉，觉得那张图太过幼稚，不太符合自己平时的聊天习惯，心里泛上丝悔意。
纠结半天，他摇了摇头，告诉自己既然是给周旋久发，又考虑那么多做什么。
对面发来一张照片，背景是西欧国家专有的空旷静谧。
周旋久他们应该是在哪条河边，陈千帆将照片点开放大，细细观察里面长有青苔的石砌海岸，钓鱼椅，鱼桶以及…钓竿上上钩的鲤鱼。
他拍的角度记录了鲤鱼上钩的瞬间，但周旋久没入镜，陈千帆只看得到小臂长的鱼正扭动身姿，在最鲜活的瞬间被照片捕捉下来。
从照片页面退出，陈千帆哒哒打字回复。
［在钓鱼吗？］
［嗯，第一条，钓到的时候正好你来消息了。］
［会不会打扰到你？］
事实上陈千帆想说的是不打扰你了，但好不容易得来的聊天机会，周旋久的心情似乎也不错，就这么结束聊天又不甘心。
他太过焦虑小心，这段时间脑袋里紧绷着的一根无形的弦一直被周旋久左右，想找不敢找，找到又生怕发错一条消息，或是做错一件事就拉低周旋久对他的态度。
可他也很想和周旋久一起钓鱼，他巴不得现在就订机票飞欧洲。
五分钟过去没再收到回复，像倒是问到打扰对面突然没了消息，陈千帆的心不自觉再次悬起，他紧盯屏幕不敢移开目光，将刚刚的几条消息反复检查分析怕是自己说错了话，得到对方想要结束对话的答案。
紧张兮兮，聊天也聊出等待审判的感觉。
又过去三分钟后，消息弹出。
［不打扰，正好我也想跟你说，我想好了。］
意料之外的回复，心跳漏了一拍，揣入紧张期待。
原本颓丧地驼在桌前的陈千帆嗖一下坐直身子，他揉眼睛反复确认那条消息的每一个字，怕自己多想，又抓着话题追问。
［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我想好了，也想你了，等我回去见一面吧。］
想你。
脑袋嗡地一声，陈千帆兀地有种想哭的冲动，一时间手机都快拿不稳。
手机消息又无法传递真实情绪，紧盯屏幕上两个令人怦然心动的方块字，他又害怕是自己的主观意识误导对方话语里真正的含义，怕周旋久只是客气。
［那是好的还是坏的？］
［好的］
［那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你答应我了吗。］
［嗯，等我回家。］
熄灭屏幕，陈千帆攥紧手中的手机，用力时那只手都止不住颤抖。
他砰地一声趴倒在桌子上，形容不上来的激动心情，到底是初恋难掩羞涩的心情，房车里没有他人，陈千帆还是藏起自己因过分激动红了的眼眶。
一个人冷静片刻，再坐起身时陈千帆整张脸连带额头都透着红，不知是憋的还是激动的，笑意压不住，定神后才发现还有周旋久的新消息。
［会不会有点突然？］
怎么可能，陈千帆激动还来不及。
［本来应该等回去面对面说的，面对面更正式一点，但这边我实在走不开，也不想让你再等下去，等待也很煎熬吧？］
陈千帆就差在屏幕前摇头。
［没有，挺好的。］
如果说得不到答案的等待一天都是煎熬，那么能得到答案的等待，哪怕十年都不会觉得晚，就像现在，看到周旋久那句肯定的回复，陈千帆只觉得一切都刚刚好。
想了一会儿，陈千帆又补两句。
［但这样更好，我是说你提前告诉我答案的这件事。］
［哥哥，我想跟你视频。］
太过想念，带动着期待燃起心里的欲念，他甚至怀疑自己是得了皮肤饥渴症，只对周旋久而言的皮肤饥渴。
他巴不得现在就见到周旋久，想用力抱着他，将那缕他最依赖的白玉兰淡香揉进骨头里。
熄灭手机，他对着漆黑的屏幕仔细调整起发型和状态，摆弄半天不满意，直接起身跑去房车浴室对着大镜子调整。
叮叮咚咚的动静给惊动了叶子，还在细致地品尝坚果果仁的小家伙歪头，抻着脖子往卫生间瞅。
“咕。”
陈千帆专门去洗漱台前洗了个脸，擦干脸上的水分后又摆弄起梳妆台上的早已积灰的瓶瓶罐罐。
都是陈千帆的美容师让他买的，说陈千帆皮肤虽好，为上镜状态也不能忽视皮肤管理，给他搭配了这堆瓶瓶罐罐。
只是当是陈千帆嫌麻烦，那些功能效用都像耳边风似的一句没听进去，觉得不可能用得到，却不想现在着急起来了。
时间紧迫，他把那些玻璃瓶瓶身上的文字翻来看去还是云里雾里，到最后他索性放弃，想着能做成护肤品的肯定都是对皮肤好的，随便拿起几样往脸上胡乱抹了一通，把脸擦白了些。
他擦得急，越忙越乱，原本抹在脸上的精华乳液不小心被他沾在额前的碎发上，那几撮黑发一下变成一缕一缕的，看起来有点影响美观，匆忙间又低头打开水龙头把额前的头发洗了一遭，再插上吹风机几下给它吹干。
一顿操作下来，陈千帆从浴室出来已经是十分钟后的事了。
再次回到桌前叶子已经把坚果吃完了，小家伙打量起自己情绪阴晴不定的小主人，警惕地退后两步。
陈千帆解锁手机，看到界面上一条一分钟前的消息。
［下午吧，这里视频不太方便。］
看到消息陈千帆怔住，想现在不就是下午吗？
他侧身拉开桌旁的窗帘，是傍晚没错。
恍惚间他反应过来他们之间还有时差，这样一算周旋久那边怕还是早上**点钟。
算了，下午就下午，能见总好过不见，陈千帆又将帘子拉了回去。
虽说不能视频了，可喜远大于悲，陈千帆没觉得失落，仍兴致勃勃地回着消息。
［那等你有时间。］
想了想，又补两句。
［我已经下戏了，今天、明天，都没有安排，一直有时间。］
［晚一点找我也没关系，我最近睡得晚。］
说着说着，陈千帆切出购票app开始看最近能出国的往返机票。
反正这两天没有行程，他在心里盘算，如果赶在今天晚上出门，最快明天下午就能到巴黎，他可以先在那边留宿一晚，再赶第二天上午的飞机回来。
很赶，但无所谓，至少他能立刻见到周旋久。
越想越兴奋，陈千帆最近一趟飞首都的航班都进入付款输密码界面了，又见屏幕上端弹出消息弹窗。
［不准现在就过来看我，好好拍戏。］
计谋被揭穿，陈千帆警惕地环顾四周，取消付款的人失望地回到聊天界面。
［你怎么知道我在看票，你在我身边装监控了？］
［先好好拍戏，你要是突然过来，就当我最开始答应你的话没说过。］
［知道了。］
［哥哥，我好想你。］
［早点回来好不好。］
［嗯，好好拍戏。］
最近的这条消息下面，周旋久又回复了一个拥抱的小表情。
不想那么快结束聊天，陈千帆左右打量，目光定在正站在自行车上的叶子身上，大手一抓把小家伙抓到面前。
［要看看叶子吗？］
［叶子？叶子是不是剪羽了？给我拍下翅膀。］
小鸟是靠飞羽维持飞行的，怕叶子出门乱飞，出于安全考虑陈千帆在带它离开家前陈千帆专门把它两侧翅膀尾部的飞羽剪去小半，这样在不伤害到小家伙的情况下，它飞不高也飞不远，外出安全性高。
只不过陈千帆是新手操作，之前从没给小鸟剪过羽的小青年手笨，周旋久应该是怕自己把小家伙的翅膀剪伤，这会执着于看看状态。
在桌边站的好好的叶子被陈千帆抓走，还没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被扯开翅膀拽了个趔趄。
陈千帆抓着它，分别拉开它左右翅膀拍了两张照片发给周旋久，拍完照片后后拍拍还没反应过来的小家伙，一利用完就推走，注意力全在手机上，盼周旋久的消息。
一通操作下来叶子反应不及，踉跄两步差点在桌上栽了个跟头，回头用乌溜溜的眼睛巴巴望着陈千帆。
陈千帆也发现自己被小家伙盯着，大小伙子心情好，和叶子对视时难得从嗓子里哼出欢快曲调，想到刚刚拍到的照片，叶子两边翅膀尾部最漂亮的几根毛都被剪秃，看着小叶子吐槽一句：“变丑了。”
挑衅似的，他故意伸手勾叶子的下巴颏。
“咕！”
也不知能不能听懂，‘丑’字一出，叶子当即一个俯冲给陈千帆虎口来了一口。
“嘶——”
鹦鹉嘴利，咬人见血，被痛的本能牵制，陈千帆应激收回逗弄的手，被叶子咬的倒吸一口凉气，定睛一看虎口上留下一道血印。
报复完，叶子又扑腾翅膀转身飞到对面沙发上，不认账。
陈千帆看了眼叶子，觉得莫名其妙，气笑了，拿起手机把受伤的地方也一拍，怕伤口不明显还刻意放大裁剪，确认好后将照片设置原图发给周旋久。
［哥哥，叶子咬我。］
发完后还故意带了两个委屈大哭的表情，把仗势欺人，不，欺鸟的架势演绎出极致。
周旋久发了个流汗的表情。
［你惹它干吗啊。］
陈千帆这会儿才觉得委屈。
［我没惹，你向着它不向着我？］
［它翅膀尖都没了，你让让它。］
［好吧。］
［早点回来，我真的很想你。］
发完这些话陈千帆只觉得身心舒畅，他放下手机伸了个懒腰，想心里的这些话终于能拿到台面上说了。
提示音一响，陈千帆垂眸，看到周旋久结束话题的消息。
［好，先不聊了，这边还有点事。］
作者有话说
第52章 不解相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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