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瑶震惊地看向司颜和周围突然出现的戒律堂弟子，事到如今她还有什么不明白。
她心乱如麻，强装镇定问道：“司颜，你陷害我，就不怕司家、我师尊问责你吗？”
司颜唇角漾起浅浅的一个笑容，反问道：“你觉得呢？”
送走戒律堂的弟子、司瑶还有彭飘，司颜静静地站在原地。
系统说：【宿主，你的确冲动了，司瑶上面还有司家和玄鹄尊者，你这番将她送进戒律堂，虽然免不了让她吃些苦头，但也打草惊蛇。司家和玄鹄尊者绝对会找上你。】
“那就让他们找。”司颜淡淡地说，语气没什么情绪。“他们帮司瑶对付原主，早该料到会被报复。”
系统哑然，半晌，问：【宿主，你对付司瑶，不会是为了帮原主报仇？】
司颜没有回答，系统说：【你不必如此，任务里并没有帮原主报仇。】
宿主就算去做，主神也不会给宿主任何奖励……
司颜猜出系统的欲言又止，淡淡答道：“我得了她的身体，总该替她做些什么。但凡欺辱过她的人，我都要他们付出代价。”
就算没有奖励，她仍然会这样去做。
系统忽然隐隐约约觉得，宿主对男主现在的态度，很大程度是因为原先男主对原主的态度，其次才是别的原因。
“而且，我也不喜欢被人算计。”司颜说，“报复司瑶，不是理所应当？”
说话间，龚锐赶了过来。“司道友。”
他还是那副稳重坚毅的模样，只是眉宇间多了几分对司颜的敬重。
“我听说戒律堂的弟子带着彭飘、司瑶走了，你的计划成功了吗？”
“成功了，谢谢龚锐师兄关心。”司颜笑眯眯说道。
龚锐说：“您其实不必叫我师兄，我如今能当上管事，全凭仗您，那天要不是您……”
“嘘。”司颜指尖抵唇，笑着问道，“龚锐师兄，那天的事，我们不是说好全都忘了吗？”
龚锐这才醒悟过来，小声诚恳地说：“是，但我实在感激司道友。银光峰有推荐弟子去内门的名额，司道友您要去吗？”
司颜摇头：“那倒不用了。”
龚锐点点头，也反应过来以司道友的能力亲传弟子都能当，更何况内门弟子。
“那我用银光峰管事的权限，给您重新安排一间清净的厢房？您现在居住的那间草屋，实在破落到不成样子。”龚锐建议道。
这次司颜没有拒绝。
等温林谢昀再来找她时，她已经住进新屋。
“司道友，你这屋，比我在大随峰的院落还要宽阔。而且周围少有人烟风景秀美，实属难得。”温林四处瞅瞅，艳羡地说。
龚锐为司颜安排的是靠近银光峰后山隐藏在遗弃药草园旁边的闲置小院，虽鲜有人居却维护得很好，连屋檐挂的风铃也未曾生锈，风吹过的时候叮当作响。更别提出了院落便是一条从天而降的白瀑，瀑布下的水塘上常年悬挂着一弯彩虹。
连谢昀都肯定说：“不错。”
“不过，这石狮子摆放有误，寻常院落都是一雄一雌，这门口怎么摆放着两头母狮子？”温林眉头一皱，围着那摆放在左侧明显不合规矩的母狮子团团转。
“哦。”司颜冷静地应了一声，“可能是因为它踩得那头小狮子里藏着秘籍法宝什么的。”
谢昀和温林齐刷刷眼神微妙地看向司颜。
温林干巴巴笑道：“司道友还真是幽默。”
“不相信是吗？”司颜随手一拍，那头母狮子踩着的小狮子顿时支离破碎，一团泛着蓝光的玉简咕隆一声从洞里滚落出来。
“！！！”温林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司道友，这是怎么回事？”
司颜手指轻抬，那泛着蓝光的玉简就落到她手中。“就是先人留在这的传承啊。温林，你要吗？不过是医修的。”
“我不要。”温林怎么可能要司颜的宝物，当机立断拒绝道，随后好奇问，“司道友，你怎么知道这里有传承？”
当然是因为系统告诉她的。原书里，女主的重要机缘之一，就是这银光峰的医修传承。她一到银光峰，系统就说了，只不过司颜懒得过来拿。今天也是温林好奇，她才顺手取出来。
司颜微笑说：“这是秘密。”
她越不说，温林就越觉得她神秘，当即赞叹道：“司道友连这都知道，当真恐怖如斯。”
司颜：“……”你们龙傲天文的小弟赞美颂扬词是统一培训过的吗？
就在这时，温林给谢昀递了个颜色，谢昀也立马反应，跟着说：“他说的没错，你的确厉害。”
司颜：“……”
温林：“厉害也就算了，面对我们的称赞，司道友也仍是不动声色，宠辱不惊，实在是世间罕见。”
谢昀：“世间罕见。”
“……”司颜：“你们到底怎么了？”
温林嘿嘿一笑，不语。
半个时辰前。
温林跟在面无表情的谢昀身后，絮絮叨叨：“谢道友，我回去想过的。前两次的确是我猜错司道友的心思，但这次不会了。”
他肯定地说：“我娘说过了，没有女人不喜欢溢美之词，只要你多多称赞司道友，司道友一定会对你回心转意。”
谢昀冷冷看他：“上次你也是这样说。”
温林：“这次我保证！”
谢昀偏过脸：“我不会称赞别人。”
温林：“没事，我夸司道友，你附和，行不行？”
谢昀神色淡淡：“不行。”
了解事情原委后的司颜：“……我真是服了你们俩。”
温林也被气得跺脚：“谢道友，你怎么回事，每次一到司道友面前，只要她一问，你什么事都和盘托出。你这样还怎么让司道友回心转意？”
一番折腾后，温林有事离开，幽静的小院只剩司颜和谢昀两人。
司颜有一下没一下地抛那玉简，问谢昀：“这传承你要吗？”
“要它干甚么？”
司颜想起原书司瑶最后和谢昀在一起，成了他必不可少的贤内助，故意说道：“可以送给司瑶。”
谢昀一声不吭地看她，末了，竟然微微笑了一下。
司颜也察觉自己语气中的酸意，强装无事问：“你笑什么？”
谢昀从容地说：“没什么。”顿了顿，“你留着。给我，我除了你，还能送谁。”
他或许可以将司颜刚才的话当做醋意。
“那就送给河神好了。”司颜执着玉简的手一松，那玉简就顺着松开的弧度落入瀑布下的水潭里。
谢昀抬眼看她一眼。
司颜说：“你现在后悔还可以下水，为司瑶捡回传承。”
谢昀没想到到她会这么说，强调道：“我说过我对司瑶无意。”
“现在无意，不代表将来无意。”
谢昀沉默了许久，“你这样说，究竟把我当什么？”
他抬起眼问，“在你心里，我究竟算什么？见异思迁的那种人吗？”
司颜淡笑：“谁知道呢？”
如果每个轮回都算一个平行世界的话，在书里的那个世界，谢昀的确不过二十年就忘了她，和司瑶恩爱长久地在一起。而她，因为转世时留有前世的记忆，哪怕在现世历经二十年也未曾对任何人心动。
一开始发现自己穿回这个类似修真的世界她是茫然的，等到发现穿回的是自己的修真界，内心只余苦涩。她的师弟另寻所爱，师尊将来也会把那个女人当做自己的徒媳，像过去宠爱自己那般宠爱她。
她存在的意义，究竟算什么？和原主一样用来证明谢昀司瑶感情的工具吗？
司颜在潭边站了半晌，连谢昀的离去都没有多看一眼。
许久，她淡淡问：“系统，你说，人死后，为什么还要留有前世的记忆？”如果世间真有奈何桥，失去前世记忆的她就可以坦然地面对这一切，只将它当做书。
系统迟疑片刻：【可能是因为宿主你其实不算人？】
原本心中凝聚的悲伤氛围瞬间被打破，司颜竟然有那么一瞬想笑。
系统还不解问道：【我说错了吗？】
司颜：“没错。”就是让人容易气极反笑。
她这边刚稍稍缓和，那边龚锐就派人过来，忧心忡忡说道：“司道友，玄鹄尊者派人来找你。”
这种情况司颜早已料到，不算惊讶，淡淡说：“我去见他。”
她跟着玄鹄尊者的侍从来到妙灵峰。妙缘殿的侍者貌似和原主有交情，引她入内时，无不担忧地说：“这次事关司瑶师姐，尊者怕是真生气了。”
司颜冷不丁蹦出一句：“他还能假生气？”
侍者斟酌了一下，说：“以往姑娘你来的时候，尊者虽说面色不虞，但你走后，他心情却是愉悦的。”
司颜眸光变了变，但很快恢复如常，笑了笑，不甚在意地说：“是吗？”
顿了顿，问：“我以前经常过来？”
侍者适时露出惊讶的表情。
司颜垂下眸，“之前下山除妖的时候出了场事故，忘了很多事。这事司瑶也知道。”
比起“司颜”，司瑶更讨厌碧落。毫不怀疑，如果玄鹄尊者派人去问，司瑶不但不会说出来，还会帮她隐瞒。
司颜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侍者身为玄鹄尊者的贴身仆人，比别人要了解内情得多，知道以司瑶师姐对司颜姑娘的态度，绝不会帮她隐瞒，当下恍然道：“原来如此。”
侍者道：“以前姑娘喜欢尊上，所以经常来拜访尊上，还会为他带来自己制的点心。姑娘还记得吗？”
司颜摇了摇头。“和妙灵峰有关的事，我几乎全忘了。”
侍者笑了笑，眸光竟然有一瞬间变得温柔，看着司颜道：“不记得也好。司姑娘，不是我多嘴，尊上他不是合适交心之人。忘了也好，忘了也好。”
司颜见他重复两次“忘了也好”，显然是不希望原主继续喜欢玄鹄尊者，而且这种不希望是属于善意的，于是问道：“为什么要提醒我这些？”
侍者笑：“姑娘忘了，但在下不敢忘。那年姑娘刚来玄天宗，总是往我们妙灵峰跑。在下看不起姑娘，几次出言讽刺，但在在下不小心打碎尊者的琉璃珠时，是姑娘替在下顶罪的。
“在下还记得，那时姑娘说，你虽然讨厌我，但却是妙灵峰对我最和善的。我知道你们这种外门弟子混到妙灵峰当门童都不易，我也不忍心看你被赶出去。反正玄鹄尊者不相信我，不喜欢我，若他因此责罚我，我也正好死了这条心。从那时起，在下就知道，姑娘的恩情在下一辈子都不能忘。”
这是司颜第一次听系统以外的人提起原主，面对曾经欺辱过自己的人，原主仍选择投桃报李，就算其中夹杂着让自己下定决心死心的目的，司颜还是只问做不到。
如果是她，在发现这位曾经得罪过自己的侍者打碎玄鹄尊者的琉璃珠后，她极大概率会不动声色地看他慌张、隐瞒，最后在他以为自己逃过一劫时微笑着漫不经心地透露自己看到的画面。
她还真是恶劣。
司颜淡淡笑了一下，问：“那后来呢？玄鹄尊者是怎么做的？”
是原主违背诺言依然选择对玄鹄尊者相缠，还是玄鹄尊者他放过了原主。
侍者说：“尊者来时，看站在琉璃珠前涕泪的姑娘时，只说了一句话。他说，不过打碎一个琉璃珠罢了，哭什么。说实话，那时我看姑娘抬起眼看向尊者的眸里，似乎有星光。那时尊者对姑娘最温柔的一次，也是……我看过的唯一一次。所以，在下才斗胆劝姑娘放弃。”
司颜垂眸想了想，在最悲凉最想放弃的那一刻，在自以为会被极度厌弃的那一瞬，原主得到的却是玄鹄尊者前所未有的温柔宽慰，那时候，原主在想什么？
她应该……以为自己看到了光，看到了希望。却不曾想，那是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的温柔缱绻。
司颜浅笑了一下，回侍者道：“是吗？”
停顿了一瞬，说：“你的忠告，我会谨记。”
随后，大步踏入了殿中。
作者有话要说： 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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