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班老头没看到破楼里一闪而过的亮光，毛利兰找了个借口离开了值班室。
“哎，小兰。”
身后突然传来声音给毛利兰吓了一跳，这时的毛利兰翻围墙刚翻了一半，正要跨过围墙刺网从最高处跳下去，她在墙头蹲下身，皱着眉头居高临下地看向墙角的折木江。
“干嘛！”毛利兰压低声音，皱着眉头，指着折木江，“你别跟着我。”
折木江沿着毛利兰翻墙的地方，借力一撑，直接越过墙头，轻轻落在了里面。
“你……”
“嘘，别站在那里，给人吓走了。”折木江指了指旁边废墟里忽忽闪闪的亮光，招手让她快点跳下来。
毛利兰深吸一口气，把自己胸口的憋闷压下去，然后才纵身跳下墙头。
“你最好别影响我。”毛利兰警告道。
折木江手指在唇边一捏，拉上了嘴巴上的“拉链”。
两人一前一后悄悄往亮光边靠近，那两条黑影的说话声也逐渐清晰。
“喂，你到底把东西放哪了，不会是被别人拿走了吧。都来了好几趟了，这里再过几天就拆掉了，你到底行不行？”
“别急，别急，这里烧成这个鬼样子，原本的格局布置早看不出来了，我再翻翻，再翻翻，应该就在附近了，我之前找过其他几个地方了，我保证今天肯定能找到。哎，你别过来，在那边帮我看着，别让那个老头发现了。”
他们在找什么？
听上去似乎是以前在这里工作的人。
为什么要晚上过来呢？
毛利兰靠在墙上，身影隐藏在黑暗里。
那人在一堆灰烬里继续翻找，时不时移动手中的打火机，接着微弱的火光照亮脚下一小块区域。
“哈，我就说今天肯定能找到吧。”
“啊，找到了，我看看。”另一个人从窗口移动到室内，“你包得挺严实呀。”
“这不是担心销毁的时候被烧掉了嘛，我可舍不得，研究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做出了成果。好在我之前趁乱偷了几粒，只是现在资料损毁严重，只留了几份手写的实验数据，要是想继续研究下去恐怕好多事情又得重做了。”
“有样品在，总算还是有些希望，光把手里这些交出去都够我们半辈子的逍遥了。我们快走吧，别让人发现了。”
研究？样品？
这个制药厂看来藏着不少秘密，为什么费心研究出的东西要被销毁掉呢。
毛利兰心中一动，身体还未动作，手腕就被旁边的折木江捏住了。
“叭”
“叭”
两声枪.响。
一名黑衣人突然闯入，也不和这两人废话，直接开.枪结果了他们。
“Vodka。”后藤武人跟在黑衣人身后，拾起了掉在地上的盒子，“没想到他们胆子这么大，敢在老大的眼皮子底下藏这些东西。您放心，我马上就把这些东西销毁，绝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Vodka的动作太快了，从出现到两人倒地也就一两秒的功夫。
躲在墙角后的毛利兰被枪.声吓得身体一抖，立马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毛利兰偷偷瞥了一眼躺在地上的两人，鲜血正在从伤口中汩汩流出。
她根本没有机会从黑暗中现身拦住Vodka的枪.口。
“是后藤之前提到的那个给他分派任务的人，你记得吗？”折木江感觉到了毛利兰身体的颤抖，并没有放开她的手腕，反而捏得更紧了些，“后藤武人接到的任务是处理一切和药物以及制药厂纵火案相关的人，因为我们的介入，他的任务没有按时做完，所以Vodka亲自来处理了。”
“那后藤……”
毛利兰刚要侧身查看后藤武人的情况，折木江就把她的手腕用力一拽：“别动，Vodka这人警惕性很高。”
“为什么要怕他。”就算是心灵传话，毛利兰的声音也有些颤抖，“我现在难道会打不过一个普通人吗？那两个人或许知道内情，我们要是把他们救下……”
“我说过，Vodka这人警惕性很高。”折木江用力攥着毛利兰的手腕，“我们现在还没搞清楚他们内部的情况，你这样贸然出击或许会给工藤新一带来麻烦。”
听到这话，毛利兰不再动作了。确实，他们现在对黑衣组织一点都不了解，不知道他们有多少人，不知道他们的目的是什么，只是凭借魔法带来的信心恐怕不够。
而且现在她自己都处于危机之中，要是她突然消失，剩下的烂摊子可就只能工藤新一来处理了。
“Vodka，老大还有别的任务要派给我吗？”后藤武人问。
Vodka二话不说，直接用枪.口抵着后藤武人的脑袋：“今天早上出了警察局之后，去了哪里，见了什么人？”
“我……我去了一趟医院，我朋友的事情，您知道，医生告诉我他今天突然醒了，我就急忙赶过去了……哦对，我还在路上遇到两个高中生，他们是去医院看望朋友的，其他……没见过别的什么人了……”后藤武人结结巴巴语无伦次。
Vodka听了后藤武人的话，并没有就此放过他：“你这次的任务确实是办的不好，居然还被警察请进去喝茶。我要怎么相信你？”
“我……警察……只是问问话，毕竟游乐园那么大的案子，我要是真被他们查出些什么，那他们也不会直接放我出来了。我保证，他们绝对没有发现什么，我做事一向小心，现场什么也不会留下。这两位我也会好好处理，绝对消失的神不知鬼不觉，您就放心交给我吧。”
Vodka盯着后藤武人的眼睛看了几秒，垂下眼，就在后藤武人松了一口气时，他瞬间抬手给后藤的双腿来了两枪。
后藤武人吃痛，双腿一软，直接跪在了Vodka面前。
“这是给你的教训，要是下次还这么做事，就没有解释的机会了。”
后藤武人咬着后槽牙，忍着痛憋出几个字：“是……是，我知道……再也不会了。”
“你是我带进组织的，你出事就是我出事，Gin的手段可比我狠多了，要是再有差错，你就有机会见识见识了。”Vodka收起枪，“收拾收拾回去吧。”
Vodka说完，就消失在了夜色中，任何痕迹也不曾留下，就仿佛他从来也没有出现过一样。
雨已经停了，乌云也逐渐散去，月光下焦黑的大楼有些静谧，但是更多的是诡异和阴森。
Vodka的气息已经完全消失，毛利兰听不到任何其他人的声音，她想活动活动自己的身体，这才发现自己已经手指僵硬，身体麻木。
折木江放开毛利兰的手腕，在衣服上蹭了蹭手汗。他一边四处观察，一边从墙角慢慢走到后藤武人的面前。
毛利兰深呼吸了几口，才从黑暗中现身。空气中满是血液特有的铁锈味，她走出墙角的第一眼就看到了躺在地上的两个人。
了无声息。
毛利兰抑制不住自己手指的颤抖，但是还是上前按了按两人的颈动脉。
身体还有一点温热，但是心脏早已经停止了跳动。
没救了。
“Vodka下手不会留活口。”折木江说，仿佛他对黑衣组织的行事风格很了解的样子，“这两个人是药物研究员，后藤武人的任务对象，原本就是要被灭口的。Vodka很不满后藤武人，大概之前他做事还算比较干净，这次才没有直接被干掉，要是别人，估计已经因为进警察局被秘密处理掉了。”
毛利兰跟着毛利小五郎和江户川柯南见到过不少案发现场，也遇到过危及生命的场景。但是这次，她躲在墙角，真真切切感受到了来自人类世界这个神秘组织的杀手的威压。
行事干脆利落，抬手放手就是一条人命。
原来工藤新一要对付的是这样一个组织，是这样一群杀手。
仿佛一张巨大的黑网，从那天游乐园工藤新一目睹黑衣组织交易现场的那一刻，所有人都已经被这张网网入其中，而网子中央的boss先生正张着血盆大口看着网子中的所有人，准备大饱口福。
“小兰。”折木江拍了一下毛利兰的肩膀，“第一次看见血腥的场面，吓着了？”
“没…没有。”毛利兰脑袋有些木木的，她感觉有些力不从心。
刚刚才从野口美沙那里获得的一点点温暖的鼓励和希冀就被这冷冰冰的现实浇得透心凉。
“现在怎么办？”毛利兰问，她不知道自己是在问旁边的折木江，还是在问自己。
“按Vodka说的，先把这两个人处理掉，好在他对后藤武人还没失去信任，所以才把现场留给他处理，要是再不做好，下次躺在这里的估计就是后藤了。”
Vodka对这两人宿夜寻找的东西并不感兴趣，甚至都懒得捡起来看到底是什么东西，只是吩咐后藤武人直接销毁。
折木江从地上捡起这个已经有些焦黑的盒子，拍拍上面的黑灰，用了些力气才打开上面铁盖子。里面放着几粒胶囊，折木江拿出一粒，举过头顶，借着微弱的月光细细端详：“这个就是他们的研究成果吧。”
再翻翻，盒子底部的夹层还放了几张写满数据的实验笔记，看起来这两个研究员为了这个药物耗费了不少精力，难怪要冒死前来。
“你收好吧。也不知道是什么药物，但是能和这个组织沾上，估计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找个机会交给工藤，他或许能查出些什么。”折木江把盒子盖上，塞到毛利兰手里。
后藤武人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折木江从口袋里拿出自己的灵魂宝石帮他的伤口愈合了一点，这点伤对于现在的后藤武人来说不会要了命，但是比起毛利兰的恢复速度，后藤大概还需要一些时日才能恢复到原本的模样了。
“搭把手？”折木江看着躺在地上的尸.体对毛利兰说。
毛利兰看到地上的鲜血，犹豫了几秒，但最后还是上前帮着折木江把尸体抬到一个隐蔽的地方埋了起来。
“我们现在是变成共犯了吗？”毛利兰用手指蹭了蹭手上的鲜血，但是血渍已经干涸，怎么擦也擦不掉。
毛利兰翻出围墙，走到完全看不见制药厂焦黑的大楼的地方。
凌晨，天色发白。
毛利兰一夜未眠，现在坐在路边，手上还有星星点点的血迹，她的旁边是才放过狠话“再也不是朋友”的折木江，还有一位半死不活的后藤武人--他的灵魂宝石早就被折木江拿走了，现在只是靠着折木江塑造的“假”灵魂勉强支撑身体。
如果把毛利兰原本的心里状态比作一杆天平，那么在工藤新一失踪后，这杆天平就已经失衡，她会时常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而现在，在见识过真正的绝望，真正的黑暗之后，那杆天平已经完全碎裂，没有办法恢复，她的内心已经不存在失衡和不失衡，而是完全混乱。
但是混乱破碎并不是一个完全贬义的形容，它同时也意味着整理重建。
“要来一杯咖啡吗？那边的便利店开门了。”折木江问。
“不用，谢谢。”
“又是新的一天了，一起去上学吗？”折木江看着逐渐活跃起来的马路。
“不用，谢谢。”
“那你今天准备做些什么呢。去阿笠博士家把这个交给工藤新一吗？”
“不……”哦对，这个是她准备去做的，但是她还没想好要怎么说。
“让后藤武人帮忙放在门口就行，工藤新一应该知道那个是什么，就算不知道，凭他的能力应该也能查出来。就当是组织里的内线送给他的礼物吧。”折木江从地上站起来，拍拍衣服上的灰尘，“那我先去上学了，最近在学校出现的次数太少，老师差点打电话给我爸妈。”
“折木江。”毛利兰在身后叫住他，“你到底想做什么？为什么大半夜不在家睡觉，跟踪我？”
折木江挠了挠下巴，想了一会，才说：“丘比看中的有魔法少女资质的人都是情感充沛的少女，所以，你在遭遇这么多事情的打击之后，比较容易变成魔女，然后成为丘比需要的能量来源的牺牲者。”
毛利兰把他这句话翻来覆去咀嚼了半天，最后得出一个有些离谱的结论：“你总不会是在担心我吧？”
折木江没否定也没承认。
毛利兰站起身，搓了搓衣服上残留的血迹，她也准备回去了，穿着这样一身走在马路上实在是有些显眼：“真的是不懂你到底在想什么，一会要帮丘比害人，一会又担心我变成魔女。唉，我也分不清你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了。”
“人本来就是有多张面孔的。”折木江扭头看向晨光下的毛利兰。
她发丝凌乱，浑身脏兮兮，靠近细嗅还有一股让人作呕的奇怪味道，这些都是在刚才狼狈地“处理现场”时留下的痕迹。
前几天，她知道了魔法的“代价”，刚刚又目睹了黑夜里的黑色事件。
若说以前什么都没有经历过的她，那么单纯善良是温室花朵的必然生长路径，那在撕开了强大魔力表面虚伪的伪装，又揭开了这个美好城市令人绝望恐惧的一面，她还会像温室花朵一样吗？
折木江觉得她似乎没怎么变。
要说感受，他觉得，这时的她比当初在医院中的初遇，更像是“向死而生”了。
“倒是你，每个人面前都是一张善良乐观的面孔，这才让人感到不真实，偶尔流露出阴暗的一面也没什么。毛利兰，你说实话，你到底想要什么呢？”
折木江重新提起之前的话题，这次的语气平静了许多，他或许觉得在真正见识过黑衣组织的危险之后，毛利兰会更容易和他联手：“你想活下来？我告诉过你，你只需要和我联手，我就可以帮你拿到悲叹之种，然后你就可以活下来。或者，你想要帮工藤新一把黑衣组织一网打尽，让他永无后顾之忧？那我也可以帮你，通过后藤武人，我们已经有一个潜入黑衣组织的路径了。”
“不过，你要是想和工藤新一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恐怕是有点难了，但是也不是不可能。你还是得先活下来再说。”
毛利兰吸了一口清晨的空气。
再次面对折木江提出的这个有些离谱的计划，毛利兰倒不像之前那么厌恶愤怒，而是试图用自己有些笨拙的方法分析了一下现状。
“你刚才也说过，和丘比签订契约的都是情感充沛的少女，那这些心狠手辣的杀手大概也没多少人能满足丘比的筛选要求。后藤武人，我猜他还对朋友有一定的怜悯之心吧。”毛利兰认真思考丘比的目的，认真找出折木江思维的漏洞，“要是丘比不能和这些人签订契约，你的计划就失败了。到时候你会不会把目标对准别人，是那些只是做了一点坏事但是不至判死刑的人？要是这些人也不满足条件呢，你会让丘比把矛头对准更加无辜的人？或者干脆就是像我一样的高中生？”
就算是没有他，丘比应该也会这么做，只是寻找目标的差别罢了。
他倒是更像是丘比手里的一枚棋子了。
折木江沉默片刻。
“你是已经放弃了吗？是打算控制不了自己之后就直接击碎灵魂宝石，离开这个世界吗？”折木江再次开口询问，语气已经没有刚才那么急促。
“还没有。我还在想办法，总会有办法的。”
“你应该发现了吧。”折木江的表情严肃了起来，毛利兰异想天开的纯真在他看来就是自取灭亡，“最近的魔女结界少了很多，有时候两三天也不一定能找到一个魔女，而你又会在使魔伤害人类之前消灭掉他们，使魔根本就没有时间进化成为魔女。你，已经好久没有拿到悲叹之种了吧。”
是的，毛利兰手里的悲叹之种还是折木江给她的，昨天晚上寻找结界的任务也失败了。
形势确实越来越严峻了。
“米花市找不到，可以去远一点的地方。”
“魔法少女是有领地意识的，别的地方也会有其他的魔法少女，你觉得她们为了生存会同意你拿走她们领地的悲叹之种吗？”
折木江的话就是在明晃晃地告诉毛利兰，不能“节流”，只能“开源”，你的面前只有一条路：那就是自己创造魔女！
“真到那一步再说吧，我还有时间。”毛利兰从口袋里拿出悲叹之种，把它靠近自己的灵魂宝石，宝石中的黑雾立马就全部消失不见，“要是想不到别的办法，我会找个地方解决自己。哦，不对，先解决掉你，再解决掉自己，留你在这里我怕你祸害别人。”
毛利兰嘴上说得轻松，但她心里一点也轻松不起来。她当然明白时间不多了，但是她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
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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