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淇刚迈过门槛，郑长明就骂他属乌龟。
“磨磨蹭蹭，投胎都赶不上喝不上热汤。”郑长明刚才得了老婆的叮嘱，五块钱是他们全部家当，得半路骗回来。
虽说郑长明拿到钱也不会还给老婆，但他也不愿意看着郑淇花光。
“走快点啊。”郑长明伸手拽住郑淇胳膊，大力往外拉。
“长明。”郑兴突然出来叫住郑长明，“你过来一下。”
郑长明诶了一声，眼珠上下瞟着郑淇，警告说，“老实待着，我马上就来。”
不需多想，郑淇就知道郑兴找郑长明说什么，无非是路上想法子把五块钱骗回去。
真是笑话，就郑长明的蠢脑袋，还想从他手上骗钱，下辈子都不可能。
当然，如果郑长明要抢钱，更没可能抢去。
正屋门口，郑长明父子小声说了几句后，郑长明就过来带着郑淇出门。
郑家住村边，这会中午吃饭的点，路上没遇到其他村民。
他们要去县城，得走小路出了山，到大路才有班车坐。
两人没走几分钟，郑长明把手搭在郑淇肩膀上，诱哄说，“二弟，你没进过城，不知道城里小偷和骗子多。”
瞄了眼郑淇的口袋，见郑淇把口袋抓得紧紧的，心里嘲笑郑淇没见过世面，“但我不一样，我经常在城里混，所以为了保险期间，你先把钱放我这里，等到了县城，你想吃什么和我说一声就行。”
说着，郑长明就动手去掏郑淇口袋。
郑淇早就料到郑长明会有这一手，但现在还没把郑长明拐到县城，他还是要捂住原主的马甲。
腼腆地笑了下，不经意地躲过郑长明伸过来的手，“谢谢大哥关心，不过没关系，如果真的被偷了，那就当我已经吃过肉，我不会怪大哥的。”
“谁他么是担心你责怪！”郑长明骗一回不成，就没了耐心，以前在郑淇面前嚣张习惯了，所以他这会忘了还要郑淇帮忙代替坐牢的事，脸先随着脾气沉了下来。
郑淇看郑长明黑脸，快速湿了眼眶，委屈说，“大哥若是不想让我吃顿好好的就直说，我这就回去找大嫂。”
抽泣两声，郑淇又开始拿徐燕肚子里的孩子说事。
“去去去。”郑长明现在听到郑淇说徐燕，就头疼。
说心里话，郑长明还是膈应徐燕肚子里的孩子，等解决完郑淇，他一定要让徐燕把孩子打了，这顶绿帽子，他绝对不能戴！
“不是要进城吗，还愣着干什么，走吧！”郑长明没好气地推了一把郑淇。
郑淇走在前头，唇角微不可见地弯了起来。
一直跟着兄弟俩的郑兴夫妇，看到郑长明没得手，王招娣急得直拍大腿，“老大怎么突然那么没用，以前不是把老二收拾得服服帖帖吗，怎么还让老二给治了？”
“小声点！”郑兴低声呵到，“嚷那么大声做什么，不怕被老二发现吗？”
今天的事，郑兴也觉得有点奇怪。
虽说今天二儿子还是一如既往的怂，可二儿子看他和说话时的眼神，总感觉有点不太一样，但又说不出具体是哪变了。
为了求个安心，他便悄摸摸跟了出来，没想到会看到大儿子吃瘪。
“你回家看住徐燕。”郑兴嫌弃说。
“那你呢？”王招娣没明白丈夫的意思。
郑兴啧了下，不耐烦说，“我跟老二他们进城，不看着老二去自首，我不放心。”
郑淇刚坐上车，就看到他爸提着裤腿从灌木后跑出来。
“等等，还一个。”郑兴大声喊。
刚关上的车门，又重新打开。
售票员打量了郑兴一眼，伸手，撇嘴说，“车票。”
郑兴转头去看二儿子，很自然地伸手，“老二，帮爸把车票钱给一下。”
一张车票一毛五，郑淇刚刚会帮郑长明付车钱，是因为他要带着郑长明去领赏钱，郑兴一个老头，带到城里卖都卖不掉，他才不给。
转头看向窗外，郑淇假装没听到郑兴说的。
“老二，你快点拿钱呀。”在售票员慢慢发怒的目光中，郑兴挪到郑淇边上，说着就要去掏郑淇口袋。
车上十八个座位都坐满了人，有些还是郑家认识的，大家都等着郑兴给钱，司机才会开车，有些人等得有点不耐烦了。
售票员是最没耐心的一个，“还给不给钱啊，没钱就下车，别耽误大家时间。”
郑淇捂住口袋，不给郑兴掏钱的机会，眼泪说流就流，“爸，这钱可是大嫂给我的卖身钱，我和大嫂……呜呜。”
卖身两个字，他特意大声了点。
不等郑淇说完，听到大嫂两个字，郑兴就捂住郑淇的嘴。要是郑淇把家里丑事在班车里嚷出来，那郑家以后别出门了。
“真有你的！”郑兴瞪了郑淇一眼，不情不愿地掏出自己口袋的钱。
付完车票后，郑兴把大儿子挤开，坐到了二儿子身边，“老二啊，爸还是不放心你，不看着你被安顿好，爸心里难受啊。”
啧啧，进监狱也叫安顿？
真是偏心偏到骨子里。
郑淇在心里呸了一声，感受到郑兴悄摸摸伸过来的手，冷笑下，胳膊肘夹住狠狠一掰。
“啊！疼疼疼！”
郑兴手指被掰出“咯咯”响声，他年轻的时候当过扒手，所以刚才想把钱给偷回来，但没想到二儿子会突然夹住他的手。
郑兴的喊声把车上其他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
售票员对郑兴的印象一开始就不好，语气很冲，“坐车就坐车，喊什么喊！”
郑淇微微抬眉，眼里快速闪过一抹狡黠，嘴上却很关心郑兴，“爸你没事吧？因为大哥说车上多小偷，特别是有纹身的人，所以我刚才以为是小偷，所以才夹你的。”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够身边人听到。
坐在他们身后的一个花臂壮汉，凶巴巴地拍了下郑长明的肩膀，“喂，你什么意思？”
突然被拍的郑长明，心跳仿佛停了一瞬，看着胳膊比他大腿还粗的男人，连忙摇头，“大哥你别误会，我不是说你。”
“你最好是！”花臂男扭动拳头，发出摄人的响声，郑长明两腿怕得控制不住地打抖。
而郑兴只能自认倒霉，说了句没事，之后又尝试了几次，但都没成功。
偷东西这事，郑兴在郑淇面前就是小儿科。
小时候郑淇被小偷组织拐过一次，跟着里头的人学过几个月，结果他特别有天赋，最后把组织里的钱偷了不说，还把组织头头给送进牢里。
班车一路抖抖停停，到了客运中心后，郑淇下车时有点反胃。
这个时代的公路还是泥巴路，让人很不好受。
不过听着路上的汽笛声，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还有车站对面的警察局，郑淇又舒服了。
他的新生要开始了啦。
转头看到郑兴和郑长明挨着走过来，郑淇再次挤出眼泪，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爸，大哥，我想了想，觉得还是不要浪费钱，我直接去自首好了。”
听到郑淇这话，郑长明和郑兴立马开心笑了，嘴上说着还是去买两个肉包子，但心里巴不得郑淇快点进警局。
郑淇抬手擦泪，实际是想笑，得挡住脸不让郑兴父子看到，“不过我有点害怕，你们能不能陪我走到警局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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