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槿的生活似乎步入了平稳的轨道,每天的生活里只有无尽的学习,和偶尔有几次的深吻。
自从时遥知道了温槿并不抵触接吻时的感觉后,格外猖狂。
每次接吻都一定要亲到温槿喘不上气才肯放手。
温槿盯着他看了看,转身抽了张纸擦嘴。
“嫌弃我了?”时遥有点受伤地问。
“口水丝,”温槿看他一眼,把纸团扔进垃圾桶,“也不知道是谁一接吻就要学蚕吐丝。”
时遥乐了,凑过去抱住他,把脸埋进了温槿的颈窝里。
“最近是不是又没好好吃饭,”时遥伸手捏了捏他的脸,“怎么感觉你又瘦了。”
“没吧,我一般情绪不好才会瘦。”温槿随口说。
时遥一愣:“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
温槿没说话。
其实他的情绪总是这样反复无常,那些不好的念头一阵一阵地在脑中盘旋。但恰恰是这些,他不能跟时遥说。
“总是情绪不好么?”他又问。
不需要回应。
看起来是的。
时遥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可以跟时哥讲,如果只是单纯的不开心呢……那我就陪着你。”
温槿点头,伸手扯住他衣服,泪水滴在时遥的领口,快速洇开。
时遥的反应没那么快,加上实在是太过突然,他随手抽了几张纸过来,按在温槿脸上搓了搓。
温槿抬头,通红的脸上不断往下掉落泪滴。
双眼是一片浑浊的海,时遥溺在里面,如同游鱼般渺小。他不知道自己可以做些什么,才能让这里变得清澈。
于是他选择,去亲吻大海。
海水很咸很咸。
温槿猛地坐起身,把自己从梦境中扯了出来。
他还不能死,他现在十分惧怕死亡。
因为还有他没有去完成的事,也还有他留恋的人。
红笔慢慢地在日历上画下一个叉。
越来越频繁了。
温槿盯着日历这页上一个又一个的红叉,叹了口气。
他又低下头,看着手里的一把药片出神。
他的病从十三年前开始生根,直到前几年才开始吃药控制,但收效甚微。四岁那年离开的是他的母亲,而她一并带走了真正的,有着灼热灵魂的温槿,现在活着的只是吊着一口气的空壳。
他仰头,把手里的药全部塞进口中,用水顺了下去。
很苦,但再苦也不会比现在更苦了。
时遥同样从噩梦中挣扎起来,手指不停地颤抖,他甚至连手机都差点抓不住。
终于颤抖着点开了那段录音,他把音量开到最大。
“不是你的错,不要把它都揽到自己身上。”
他哭着说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时遥,看着我。”
时遥抬头盯住白色的墙面,眼里像一片深不见底的汪洋。
“深呼吸。”
“真的不是你的错,真的不是。”
他仿佛和录音里那个十岁的时遥重新同频,大口大口地呼吸着。
不是你的错。
时遥,不是你的错。
他已经记不得这些话是谁说的了,但是它们一直在救他,在他即将跌入谷底时拉住了他一次又一次。
那是时遥最不愿记起的回忆。
他没有错,所有人都没有错,可结果是错的。
他的父亲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教师,工作勤勤恳恳,干了近二十年。
而那个学生,其实也只是因为家庭原因,被迫放弃掉学业而已。
可能这就是蝴蝶效应的可怕之处。
无辜的人会被碾碎,只是因为世界另一端的蝴蝶扇动了一下翅膀,仅此而已。
那几年很难熬。
时遥依稀记得,那天他跟时宁吵了一架。已经想不起缘由了,可能是因为时宁乱扔衣服,也可能是摔坏了他的东西。
但这些已经太过模糊了,唯一清晰的是他的怒火。
那年他十二三岁,只是个孩子,时宁小他四岁。很难想象两个小孩之间能有多大的怨恨,以至于时宁会大哭着跑出家门。
一切都太巧了,时间从不会给他反悔的机会,失去的一切都再也抓不起来。
他从那天起,成为了邻里的饭后谈资。
“听说啊,隔壁那小孩,生下来就是个克亲人的,他亲妈病重,他弟弟下落不明…也不知道离他这么近会不会也被克……”
诸如此类的话一直都缠绕在他的生活里。弟弟失踪,似乎导致全家都不得安宁。
可现在不是了,再也不是了。
他再也不要活在这样的阴影里了。
因为生活总是有希望的,路很长,蜿蜒曲折都只不过是其中的某个节点,而在路的尽头,有他的光亮。
“时遥。”
他听到他的光说,你怎么哭了。
“你怎么进来的,”时遥伸手遮住脸,“没哭。”
温槿打开卧室的灯,仔细地对着他的脸端详了一会儿,“敲门了,你没回应。钥匙在地垫下面,下次换个隐蔽的地方放。”
时遥愣了愣:“哦。”
“做噩梦了?”温槿猜测。
“想起一些不太好的事,”时遥承认了,放下手,站起来整了整衣服,“没事了。”
温槿点头:“我来是提醒你,马上迟到了。”
飞奔。
时遥边拉着他同桌往校门口跑边翻着手机,看到了大早上来自他同桌的未接来电。
“你这样是叫不醒我的,”时遥边跑边说,话语里都缠着风,“起码得多打几次。”
温槿抬手把衣领拉到了最上面,脚步一点没慢:“懒。”
行呗。
开门直接当人肉闹钟是更方便。
下午最后一节课还没过半,一张纸条被从桌子底下递过来,温槿打开看了一眼。
用蓝笔写的潦草至极的五个大字。
我,想,喝,奶,茶。
温槿头也不回地写了句“看不懂”,给想喝奶茶的那位扔了回去。
没一会儿,纸条又皱皱巴巴的被扔了回来。
六个更潦草的字:他妈的你好烦。
底下是工工整整横平竖直像小学生一般的字。
我想喝奶茶。
真是有够固执的。
传纸条的行为实在是有点太傻,温槿没绷住乐了出来,边乐边接着往上写字。
晚自习给你买。
纸条再没被扔回来。
晚自习的时候,时遥如愿得到了一杯奶茶。
在温槿以为这事儿就算告一段落的时候,纸条变成了被揉的皱巴一团的纸团,又回到了他的桌上。
温槿皱了皱眉,不知道自习课订正错题有什么可传纸条的。
又是潦草爬着的字。
你带红笔了吗。
温槿写了个“没有”上去。
然后发现自己是用正在订正错题的红笔写上去的,于是又换了根黑笔划掉,重新写了个“没有”。
他都能想象到时遥看到这张纸条会笑的多么猖狂。
果然是的。
纸条刚扔回去,旁边的人就没憋住笑了出来,旁边一圈的人都朝他们两个看过来,更是一眼就扫到了纸条上的内容。
温槿推了时遥一把:“你干的好事。”
“我干什么了,”时遥边乐边说,“我给我男朋友写甜甜蜜蜜小情书呢,怎么,嫉妒了?”
温槿侧头过去一看,时遥面前的本子上是满满一页歪歪扭扭但并不潦草的“喜欢你”。
校园墙爆了,有不少外校的人也看到了,不知道是怎么传出去的。
温槿当然是在帖子发出的第一时间就看过了,罪魁祸首还被他怼了一拳,现在还在医务室里捂着冰袋呢。
“班长怎么是这样的人,”温槿给校领导室打着电话,提示音永远是占线,他皱着眉,“一张破纸条有什么可看的。”
时遥伸了根食指出来,在他眼前晃了晃:“破纸条是没什么好看的,你知道大家看的都是什么吗?”
“什么?”
“我男朋友可爱。”
时遥说完就跨过桌子,呲溜一下跑出了教室。
温槿立马放下手机,追在他身后飞奔出去。
与此同时,紧急抢修好的校园墙上,帖子下已经堆了几千楼。
L1:听说他们是真的,谁能给我点饭吃吃。
L2:绝壁是真的,我拿我月考不及格发誓,以及晚自习他们贴在一起的图片,双手奉上。【图片】
L6:男一我认识,男二是哪方神圣?字这么好看又这么可爱,好想认识一下(ˊ?ˋ )
L18:前不久转来的大帅哥,你居然不认识??姐妹快来吃颜啊啊啊啊!!【图片】【图片】
L20:卧槽蒸煮这么帅的吗,卧槽卧槽,我体校朋友说这颜去他们那都乱杀。
L48:铁柱一定要活着啊!多多更新两位的日常!球球了!!!
帖主……差一点就死在了温槿手下,要不是时遥拉着他同桌,估计班长他早就一命呜呼了。
“不要欺负我们亲爱的班长了,他也不是故意的。”时遥乐了。
手机忽然振了几下,他拿出来看了眼,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紧皱的眉头,“我出去接个电话。”
温槿扫了一眼,看到了他手机上简简单单一个字的备注显示。
时遥边接边走出了教学楼,他能想象到这是个持续时间很长并且无法向他同桌解释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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