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墨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睡着的，没有奇怪的梦境，安德列也没有出现。
前几天梦境里的事情渐渐被淡忘，像古早的画卷，被时间蒙上了一层灰尘。
甚至让他情不自禁地怀疑自己，那些梦真的曾经发生过？还是说只是他最近压力太大导致的幻觉？
他叹了口气，拿起手边的玻璃杯，凉水咽进喉咙。
社畜的日常并没有被改变分毫，他如往常一般乘公交去公司，习惯性地撑着一把黑色的遮阳伞。
昨晚出车祸的地方还残留了一些电瓶车零件的碎片，零星几个。
他收回视线，鼻尖仿佛还有淡淡的血腥味在徘徊。
写字楼里，像一部有着很多精密齿轮的装置，缓缓地开始运转。
季墨坐在电脑屏幕前，心不在焉地往表格里记录着数据。
办公室的微信小群很热闹，不停地弹着消息。
季墨察看后发现是同事们在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最近上映的电影种类很多，不少人都在商量着下班一起去看电影。
季墨有些心烦，给群设置了消息免打扰。
他抿抿唇，抬眸看向不远处的叶言表。
他似乎在看着什么书，书封是黑色的，看不见书名，他垂着眸。
捏着纸张的右手手腕上缠了几圈白色的纱布，纱布的表面浸出来些许鲜红。
“……”他愧疚地收回视线。
没过多久，同事走上来拍了拍他的肩膀。
“今晚大家说想去看电影，你要一起去吗？”
他没急着回答，视线有意扫过叶言表的方向，发现他没动作。
“有谁去？”他问。
同事嘿嘿笑了一下，“你去的话大家肯定都去，怎么样？”
季墨为难地摇摇头，“我还有其他的事……”
“别嘛。”身后忽然传来，“最近工作压力这么大，一起出去放松一下嘛。”
“你跟叶组长不是关系很好？叶组长都去，你不去？”
季墨诧异地看向叶言表，他竟然答应去了？
左右为难之下，他缓缓点了点头。
一场电影而已，并不会发生什么的。
他安慰自己。
**
傍晚跟同事一起到达电影院的时候，夕阳落进地平线中，昏黄的余晖缓缓收起，属于夜色的恬静降临。
他走下车，向后看了一眼。
叶言表走在人群的最后面，帽檐压低，遮住他的眼睛。他穿着一身的黑色，只有手腕上的绷带是白的。
季墨下意识地舔了舔牙尖。
口腔中似乎再度浮起那抹香甜的血腥味。
“……”
“小季，发什么呆？”季墨回神看过去，是同事在招呼他进门，“电影快开始了，先进去吧。”他点点头，跟上去。
他们选择的是一部欧美电影，导演为了致敬经典，选择使用黑白的色调拍摄，基调泛着古老的神秘气息。
电影很快开始了，镜头切在一处公园的长椅上。
季墨偏眸看向坐在自己后面一排的叶言表。
后者没什么情绪，漠然地盯着屏幕。
季墨想开口说些什么，但却不知道从何解释。
他叹了口气，收回视线。
他没有专心看电影，以至于直到电影后半部分的**，他都盯着一侧黑乎乎的墙壁出神。
恍惚间，他听到一阵诡异的琴声。
很明显不是来自电影，而是另一个角落。
他试着问坐在自己旁边的同事有没有听见声音，却得到了否定的回答。
他起初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可后来琴声越来越大，几乎紧贴着他的耳朵响起。
一阵阵的凉风擦着他的脖颈而过。
他几乎头皮发麻。
侧目看去，却是一如既往的昏暗。
他匆匆站起身，弯腰从座位中绕出去，走出影院后，那种异样的感觉并没有就此消失。
周围静悄悄的，连工作人员都没有看到一个。
他抬眸看见卫生间的标识，转身走了进去。
滴答的水声替代了那道诡异的琴声，他站在镜子前，望着镜中脸色惨白的自己。
打开水龙头，弯腰往脸上扑了些冷水。
凉意紧接着泛上来，但紧张的心情被平复了些许。
直到某一刻，他忽然意识到了一丝不寻常。
这个时间点，影院怎么可能会没有人？
保洁、售票员、他们都去哪了？
下一秒，一股冰凉忽然拥上了他。
他缓缓低头，瞳孔瞬间放大，从后抱住他的腰的是一双灰白色的手。
那双手很大，也像冰块，冷得他不由自主地打寒颤。
“……”
他想告诉自己别抬头，千万不能抬头看镜子。
但抱住他腰的手缓缓抬起，猛地扼住他的脖颈。
他被迫仰起头，镜子中的成像落进他的瞳孔中。
镜子里居然没有第二个人，只有他自己。
他以一种扭曲的姿势站立着，脖颈向右后侧偏仰，短袖的领口扯向一边，白皙的皮肤大片大片地露出来。
背后一阵凉意，就像有人在背后紧紧地环抱着他。
他没办法动作，只能感觉到一股冰凉触上了他的脖颈。
冷得瑟缩了一下。
“……你是谁？”他紧咬着牙说。
那家伙并不打算回答，静了片刻后，
“库拉对你动手了？”
季墨在他开口的瞬间就知道他一定是安德列。
“安德列！”他使自己最大的力气也无法撼动这个人的手。
像触手缠着他，纹丝不动。
他能感受到一种尖刺抵上了他的脖颈。
“……”
“是你把我变成吸血鬼的？”他拧着眉说。
他以为这家伙不会轻易放过他，但没想到话音落下的同时，身上的禁锢感却渐渐消失了。
他诧异地回头看去。
安德列穿着黑色的卫衣，这只吸血鬼和正常人看起来没什么两样。
并且长得和叶组长一模一样。
但季墨通过他手腕上没有白色绷带认出他并不是叶言表。
“你错怪我了。”安德列没有任何表情地说出这句话。
可他的话却让人几乎以为他其实是在委屈。
可笑，恶魔怎么可能会委屈。
季墨：“什么意思？”
安德列：“你并没有变成吸血鬼，你还是普通的人类。”
“可我昨天……”
他差点就要冲上去把那个人咬死了。
而且他的皮肤、尖牙又该怎么解释？
安德列看起来并不愿意多说，“至于库拉，我会给她惩罚。”
他说完便要走。
季墨一时心急拉住他的手，“为什么？”
“我的东西还从没人敢染指。”他似乎笑了一下，“她是头一个。”
季墨并不明白他话里的东西到底指的是什么，但他觉得这并不是最好的形容。
况且他的语气和举止像极了一只十恶不赦的魔鬼。
他看着安德列离开的背影，只能苦恼他现在并没有足够武器可以杀死这只恶魔。
看来在再次遇到安德列之前，他必须提前准备一些足以杀死他的工具。
在安德列消失后没多久，卫生间外面又响起了嘈杂的人声，夹杂着影院里正在播放的电影的背景音。
应该结束了。他想。
走出卫生间后，不远处就是大厅，沙发上坐了好几个同事，但他没找到叶言表。
“你去哪儿了？”同事问他。
季墨：“刚从卫生间出来。”
“不过叶组长呢？”
“哦，叶组长说电影太无聊就提前走了。”
“走了好一会儿了，这会儿可能都到家了。”
季墨若有所思地点头。
他紧接着说：“那我也回去了。”
同事：“好吧。”
**
公寓被黑夜笼罩着。
他站在公寓脚下，仰头去看六楼的窗户。
窗帘依旧关着，房间里面没开灯，看不出来里面是否有人在。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去找叶言表。
时间不早了，也许他不愿意被人打扰，想要早点休息。
这么想着，他回到了房间，在墙壁上摸索到开关，头顶的灯啪的一下亮了。
尽管有些刺眼，但他还是忍下了。
房间里的温度很舒适，他赤脚窝在茶几的旁边，面前摆着电脑。
他在搜索引擎里打下文字，“如何杀死吸血鬼？”。
点下搜索键后，不少亚文化的帖子在屏幕上出现。
第一条就详细描述了杀死吸血鬼的办法。
吸血鬼的历史在古西欧就曾出现过，作为一种违背基督教信仰的种族，很久以前就存在一种职业专门受雇用猎杀吸血鬼。
他们在以前被叫做猎人。
他们随身带着刻有十字架标志的箱子。
箱子里通常会装备有最常见克制吸血鬼的工具，譬如大蒜、十字架、圣经以及很多银制的武器。
籍助这些工具与自身的勇气，猎人有一定的几率可能打败吸血鬼。
但在现在，这种文化更像是一种古老的传说，虚无缥缈的，谁也不能肯定绝对不存在。
季墨拿出一本牛皮纸，将这些可能克制吸血鬼的工具一件一件的详细记录下来。
他打算明天下班后去杂货铺将这些工具买回来。
不管能不能克制住安德列，他都打算一试。
将帖子拉到最后一页，他看见了一个奇怪的红色二维码。
是一个名叫吸血鬼猎人的人发的。
他让所有怀疑见到吸血鬼的人加他。
季墨犹豫了一下，还是关上了网页。
夜色渐浓了，困意涌上来，他蜷缩在沙发上，将就睡下。
打开一条缝隙的窗户外传来阵阵的风声，夹杂着怪异的鸟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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