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婉和经济公司的事情告一段落。
林挽月心情很好，下午揣着谢洋打来的热乎的通告费，带赵爱去买槐木。
B市有条被戏称为“算命一条街”的步行街，街道旁走几步就能看到风水命理店，再走几步又能看到周易算卦店，继续走还能看到卖各种玄学用品的，故而得名。许多玄门中人，都会在这边买东西。
林挽月带着赵爱走了好几家店，货比三家，最终买了一块百年槐木给赵爱做小牌位。
除此外，她还卖了一套雕刻工具，以及画符需要的黄纸朱砂等物。
“进货”完毕，林挽月带着赵爱去附近的商业城逛了一圈，买了两条赵爱喜欢的连衣裙准备烧给她，这才回了家。
当晚，又一个新闻上了热搜。
群星娱乐因为老板孔金犯罪被捕，仅有的几个股东纷纷跑路，已经申请破产了。
这意味着旗下艺人自动解约，全都自由了。
这条消息一出，很快就有一家经纪公司找林挽月洽谈签约意向，被林挽月拒绝了，理由是“已经有签约意向的公司了”。
当然是宋歌的光梦娱乐。
其实群星娱乐破产、林挽月自动解约，她完全可以不再签约经济公司了，直接退圈。
但她突然想试试当个明星的感觉，或者说想在娱乐圈玩一下，而光梦娱乐的那个合同签约年限只有五年，她完全可以拿出五年的时间体验一下，合同到期后不再续约，回归日常。
就当是完成原主死前“重返巅峰”的愿望了，她的“巅峰”并没有多高，也就是流量小花的程度。
林挽月把衣服烧给赵爱。
赵爱终于能换掉坠楼时穿着的那件雾蓝色低胸小礼裙，穿上艳丽的正红色吊带裙，裙摆落在脚踝上方，露出纤细的踝骨。
这条红裙让赵爱更像是一个厉鬼了，不是都说厉鬼穿红衣嘛。
鬼无法照镜子，赵爱利用大量阴气显形，终于能照到镜子。
她美滋滋地照着镜子欣赏自己的新形象，还为了搭配这个吊带裙，把头发盘了起来。
林挽月去服装间找了几个亮晶晶的发饰给赵爱，赵爱高兴地接过戴上。
现在她的形象与死亡时完全不同了。
上午她亲眼见到孔金他们的下场，吐出了闷在心口的恶气，现在又换了发型和衣服，彻底告别过去，开启新的人……鬼生。
赵爱大仇得报，太高兴了，不停地哼歌，没注意到旁边林挽月生无可恋的表情。
林挽月：“……”
还能怎么办呢，只能宠着她了。
怎么会有明星唱歌跑调到这个程度啊！
*
翌日，宋家姐弟又来了，他们修改了合同。
林挽月看了合同。
这次是A级合同，比上次的顶级S级合同降了一个档次，但待遇依旧很好，能看出来是花了心思，尽量给她些优待的。
宋家姐弟想感谢她救了宋玉涵，昨天她拒绝了谢礼和顶级合同，今天不能再拒绝了，总得接受一次让他们感到心安。
林挽月签下了合同，即刻起，宋柯就是她的经纪人了。
光梦娱乐并不是无名小卒，在娱乐圈是位于顶层的经纪公司。宋柯作为有名的“金牌经纪人”，除了林挽月外，手里还有一个顶流女星在带，去年刚拿了最佳女主角，成为影后。
同时带两个艺人对宋柯来说并不是难事，有的经纪人可能同时带三个四个艺人。
而且另一个艺人已经有了成就，就不需要他时时刻刻盯着了，他可以把精力多分在林挽月身上一些。
“这个房子是群星给你租的吧？”宋歌从包里掏出钥匙，笑着递给林挽月，“光梦给你准备了新的房子，你什么时候有空搬家？”
宋柯补充：“二百平米大平层。”
林挽月：“哇！”
比她现在住的房子面积大出一倍了！
光梦娱乐牛逼！
林挽月接过钥匙：“我今天就有空。”
“那我现在联系搬家公司。”宋柯掏出手机，看来是早有准备。
在他联系搬家公司的同时，宋歌道：“衣服选几套你喜欢的带走就行，公司也会为你准备，明天就能送到。”
衣服不用全带走，需要收拾的也就一些首饰。
宋歌帮着林挽月把服装间里的贵重饰品全部收好，林挽月又挑好了衣服，家具只有冰箱是原主买的，其他都是这个房子自带的。
搬家公司来时，只抬走了冰箱和两个大行李箱，以及一个小纸箱。
这就是林挽月的全部行李了。
赵爱默默地跟随林挽月坐上了车，一齐前往她们的新家。
新家位于一个高档小区，安保很严，保密性很好，有不少娱乐圈人士住在这里。
他们一下车，就碰到了遛狗路过的赵博。
赵博是电影《琴心剑胆2》的导演，同时也是著名的编剧，他二十岁自编自导的第一部小成本电影就爆冷拿奖，此后拍摄的电影更是将大大小小的奖项全部得了一遍。如今他快要五十岁了，他的电影就是质量的保证。
原著女主许妙情就是在《琴心剑胆2》中饰演女二号。
本来林婉是女三的，估计现在被开了。
“赵导。”宋歌和宋柯都跟这位赵导打了招呼。
宋柯打完招呼，还主动介绍：“这是我新签的艺人，林挽月。”
这是在给名导演介绍她呢。
林挽月虽然不混娱乐圈，但这点还是能悟出来的，配合地大方问好：“赵导你好。”
“嗯。”赵导微笑地应了一声，看起来就是个随和的中年男人。
他脚边的柴犬冲着林挽月叫了几声，在三人惊奇的目光下跑到林挽月腿边，亲昵地蹭她。
“大柴回来！”赵博扯着手里的牵引绳。
胖乎乎的柴犬努力贴着林挽月，浑身上下都写着“贴贴”，就是不动。
赵博见林挽月不怕狗，也就没再用力扯他家的傻狗子，他看着柴犬欢快地摇着尾巴，连他都不理，有点气笑了：“它平常也不亲人，今天怎么就铆着劲儿往你身上贴？”
他也不是想问出个所以然来，就是一句吐槽。
林挽月倒是知道答案。
因为她身上的灵气。
龙宝奴养的龙蛊不也因为她的灵气爬来爬去吗。
“可能是喜欢我们挽月吧。”宋柯笑呵呵地接上了这么一句。
林挽月的事这两天沸沸扬扬，形象极限反转，从谷底坐过山车似的一下子升回来，从全网黑飞速洗白。
闹这么大，赵博当然是知道的，更何况他新电影的女三号林婉也牵扯其中。他电影剧组的合同里都白纸黑字写着，演员在电影上映前不能有丑闻损害形象，从而影响到电影，否则视为违约，要解除合同并赔付违约金和误工费。
也就是说，林婉昨天就被从《琴心剑胆2》的剧组里除名了，他这几天正要物色新的演员。
好在电影还有半个多月才开机，临时更换演员、而且还不是主演，不算什么难事。
想到这里，赵博这才真正意义上地打量了林挽月一番。
林挽月眉眼精致如画，唇红齿白，明艳秀丽的五官如艳阳夺目，略微上扬的眼尾为她添了几分含情脉脉的感觉，让她强烈的美感又多了一份冲击性，疯狂地吸引着他人的目光。她的皮肤很白，在明亮阳光的照耀下好似白玉雕成的人。
确是生了一副顶好的皮相。
但作为导演，赵博看得还要更多。
林挽月是老天爷赏饭吃，脸部线条流畅柔和，颧骨不高，五官位置非常完美，比例也很标准，能最大限度地抗住镜头焦距带来的变形。
有些艺人面对面看真的很美很帅，但是一上镜就会损失美貌，也就是俗称的不上镜。
这都是因为他们五官的位置、脸型不够好，肉眼看不出来这些差别，但镜头的焦距不固定，拍摄出来的画面会有些畸变，这也是“上镜胖十斤”说法的由来，不完美在镜头里就会变得明显。
林挽月的脸，很适合大荧幕。
不过赵博好歹是个大导演，见过的帅哥美女不计其数，像林挽月这样很适合上镜的人以前也不是没见过。
他没有表现得很热情或是很惊喜，依然是和蔼的中年男人模样，出于对美的欣赏，多客套了一句：“小姑娘要搬到这边？住哪啊？”
林挽月要搬的房子是宋歌亲自选的，宋歌代为回答：“C栋902。”
赵博这下是真的惊讶了：“那就住在我隔壁啊！”
他隔壁的房子空置一个多月了，没人搬进来，没想到今天林挽月搬来了，还恰好跟他碰了面。
这不是巧了！
宋歌也很惊讶，这房子是她昨天才租下来的，来看房的时候也没碰到赵导啊。
宋柯笑着说：“那以后就是邻居了。”
都说远亲不如近邻。
被他这么一说，林挽月和赵博的关系一下子就亲近了。
赵博便也笑着招呼道：“有空可以来我家吃饭，我的手艺，那可是吃过的人都说好。”
“一定。”林挽月微笑颔首。
他们四个站在这也有一段时间了，搬家公司的司机看了他们好几眼，也没敢催促，但几人都知道耽误的时间不短，该各忙各的了。
赵博先开口说：“行了，我继续遛狗去了。”
“赵导再见。”
搬家公司的人把车上的东西都抬下来，这栋楼里有两座电梯，他们一趟就把东西全运了上去。
他们帮林挽月把冰箱抬进厨房。厨房非常大，即使本来就有一个双开门冰箱，又塞了林挽月的单门冰箱，也不显得拥挤。
家钥匙有两把，一把给了林挽月，另一把在宋柯手里。
宋柯道：“公司会给你安排生活助理，到时候这把钥匙会给助理，我手里不留。”
“不用助理，我暂时不需要。”林挽月看了眼飘在宋家姐弟身后的赵爱。
因为她的“助理”就是赵爱啊。
赵爱虽然化解了怨气，但依然是个厉鬼，还是在修行的厉鬼，挪动物品不在话下。况且她身为林挽月的契约鬼使，有义务照顾林挽月，这段时间她也是这么做的，两人相处得很好，不需要再加入一个人。
基本上助理能做的她都能做。
就算是跟人说话……也不是不行，只要那人不怕被吓到。
“真的不需要？”宋柯解释道，“你现在通告不多还能应付，以后通告多了，你就顾不来那么多事了，需要一个生活助理帮你。”
林挽月笑了一下，心想：他说话也太客气了，不是通告不多，是压根没通告啊。
她没有喊赵爱出来露面。
愿不愿意露面，要赵爱自己选择。
赵爱能猜到林挽月的用意，林挽月总是把选择权交给她，不替她做选择，给她最大的尊重。
她先前一直不在宋家姐弟面前露面，一个是她已经是个死人了，当初“自杀”也是上过热搜第一的，怕吓到他们；二是她觉得已经死了，就不要再在活人面前露面了，可以说是一种自卑，也是对活人的羡慕。
但现在，她终于有决心做出选择。
利用阴气显形太耗阴气，赵爱用了更简单的方式。
阴气缓缓飘散出去，在宋歌和宋柯的眼前掠过，悄无声息地让他们暂时开了阴阳眼。
“挽月已经有生活助理了，是我。”
突然出现在身后的声音让宋家姐弟吓得一个激灵。
要知道，他们身后没人的！
两人齐齐回头，震惊地看到了一张苍白熟悉的面孔，都是娱乐圈的老人了，他们很快便认出来这是谁。
竟是去年跳楼自杀的赵爱！
不知何时起，周围的温度仿佛降了两度，空气中弥漫着寒意，像是阴冷的地下室。
宋歌张了张嘴，一时竟说不出话来，很快她便反应过来昨天给她和弟弟拿鞋的鬼是谁：“昨天给我们拿拖鞋的是你吗？”
赵爱点头：“是我啊。”
宋柯咳了几声，收敛眼中的震惊之色：“谢谢，下次就不必了。”
拖鞋飘出来落在脚前对他来说是有点刺激的。
天知道他以前是个唯物主义无神论者……自从去玄学部门接宋玉涵时了解完前因后果，世界观就碎了一地，现在更是亲眼见鬼。
宋歌不是无神论者，接受良好：“那你以后就是林小姐的生活助理了，不过别人要是看到你的脸，会不会给你带来麻烦？”
毕竟赵爱在大众眼里是个死人了。
林挽月说：“这个不用担心，我给她画张符就行了。”
赵爱是鬼体，说白了就是魂魄和阴气组成。
活人的相貌无法通过符箓改变，但是鬼可以。她可以画几张符箓，暂时改变赵爱的模样，或者让别人看到赵爱时会觉得这张脸很普通——这张符活人也能用，她以前的世界经常有高人贴着这个符从寻找他的人面前走过，配套使用的还有降低存在感的符。
暂时改变模样还是影响看到她的人的认知，就要赵爱自己选了。
见林挽月自有打算，宋柯道：“你有主意就行。”
搬完家收拾好东西后，事情并没结束。
作为经纪人，宋柯需要了解林挽月都会些什么。这两天他已经看过“林挽月”之前的作品和综艺，演技……太一般了，能火全靠脸；才艺……好像也没有，从来没见她展示过，才艺高光全是同台其他艺人的。
……等等，玄学算才艺吗？
宋柯只要一想到以后林挽月上综艺，其他艺人展现自己都是弹钢琴、跳街舞、唱歌等等等等，而林挽月说“我给大家招个魂！”就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林小姐，除了玄学……”宋柯问，“你有会的才艺吗？”
林挽月先注意到的是称呼：“你们可以不叫我林小姐，我现在是你们公司的艺人，你们一个是我老板，一个是我经纪人啊。”
宋歌反应极快地说：“那我以后叫你挽月吧！我年纪比你大，厚着脸皮承你一句‘宋姐’可以吧？”
“宋姐。”林挽月扬起唇角唤道，转头看向宋柯，“宋哥，可以这么叫你吧？”
宋柯：“当然可以。”
换了称呼，神奇地感觉关系亲近了不少。
林挽月回答刚才宋柯的问题：“我会弹琵琶，四线五弦都可以，还会跳一点古典舞，算是才艺吧？”
“算。”宋柯并不放心。
如果真的弹得好、跳得好，林挽月以前怎么会一点都不展示呢？现在的很多艺人，哪怕只有一首曲子弹得好，都会想尽办法在节目里展示出来，让粉丝觉得他/她有才华。
他哪里知道，以前的林挽月和现在的林挽月，根本不是一个人。
宋柯道：“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明天我接你去光梦，借把琵琶给你练习，你给我弹一小段可以吗？”
他想听听林挽月的水平如何，好决定要不要让她拿出来秀一秀。现在都在宣扬传统文化，会一个民族乐器很加分，但要是弹得太差了，就要尽早决定是就此封印还是请个老师教她。
“可以啊。”林挽月爽快点头，“古典舞也可以给你跳一段看一下。”
“好。”宋柯点点头。
林挽月愿意跳舞那就更好了。
如果这两项才艺都不行，他就要请公司的才艺老师给林挽月上课了。
他刚才只提出想听一听林挽月的琵琶弹得如何，是因为他知道有一档很火的国风音乐节目要换嘉宾——被换掉的是林婉，需要嘉宾会弹琵琶，而林挽月恰好说她会弹琵琶，这就是赶巧了。
这节目前两期在网上反响非常好，已然成为爆款。如果林挽月真的弹得可以，那他肯定要想办法把这个资源接过来。
要是真接过来了，某种意义上也算是林婉的饼，最终落在林挽月嘴里了。
因果报应。
这之后，宋柯又跟林挽月谈了一些未来的发展方向和规划，一直聊到天擦黑，他才跟宋歌离开。
林挽月和赵爱把整个家逛了一遍，选好了自己的卧室。
赵爱终于能拥有自己的房间了——虽然鬼并不需要睡觉，但作为一个“人”，还是希望有自己的私人空间。林挽月之前的家不大，只有两间卧室，其中一间还被改成了服装间，所以赵爱一直是“睡”在客厅的。
为了庆祝乔迁之喜，赵爱下厨做了四菜一汤，相当丰盛了。
吃完晚饭，林挽月教赵爱画符。
对于出现在人前时是用符箓暂时换脸还是影响人的认知，赵爱充分诠释了什么叫“小孩子才做选择，大人全都要”。
林挽月把两张符的画法都教给了赵爱，顺便还给赵爱先画了一些成品。
两张符的原理不同。
第一种符暂时改变五官，靠的是通过符暂时影响赵爱脸部的阴气。鬼是魂魄加阴气构成，阴气的形状改变，鬼的模样也会改变。同样的原理林挽月以前就使用过，当初赵爱呈现死相，是她用灵力永久性将赵爱的阴气“捏”成完好的人形，修复了她的鬼体。
第二种符能改变人的认知，只要赵爱贴着这张符，其他人看到她就会下意识觉得普普通通。就像志怪传说中，有人看到了得道高人或是仙人，却在转身后就忘记了对方的样子。
这两种都是说难不难，但说简单也绝对不简单的符。
赵爱两种符都画了好几张，最终画成的只有第一种改变阴气形状的符，她也不气馁，反正以后都是能学会的。
她把自己画出来的符贴在额头，符纸竟然违背科学缓缓地融入了她脸部，随后她的颧骨变宽、下巴变圆、眼睛的形状也发生了改变……
很快，一张有些圆润的面孔出现在林挽月的视野。
林挽月看出赵爱用的是自己画出来的符，夸道：“不错嘛。”
“嘿嘿。”赵爱用阴气显形，看着自己微胖的脸，“我觉得还挺可爱的？”
她回头问：“这张脸能用多久啊？”
林挽月盯着她的脸看了看，道：“两个小时。如果你喜欢这个样子，以后再用这个符的时候，可以稍微控制一下阴气，捏成现在的样子。”
这不就是游戏捏脸了吗！
赵爱瞪大了乌黑涣散的眼眸，有种又惊又喜的感觉：“我突然觉得，当鬼还挺好玩的？”
“某种意义上来说，是的。”林挽月道。
当鬼可以在天上飘，可以穿墙，还能玩自己的阴气，就像是拥有了超能力，可以说满足了中二病的一些幻想。
但当鬼也有很多不好，比如鬼无法真正的吃下人类的食物，只能吸食食物中的“精气”。对于吃货来说，那真是非常痛苦的事。多亏有林挽月，赵爱才能像人一样吃东西。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曾经的赵爱嘴上不说，可心底对自己鬼的身份还是有点无法接受——毕竟曾经是个活人，热爱生命，很难接受自己年纪轻轻就死了的事实。
而她现在已经可以坦然接受自己是鬼了，并且似乎还找到了点乐趣？
*
第二天，宋柯接林挽月去了光梦娱乐。
光梦娱乐作为娱乐圈的大公司，建筑楼简洁又富有设计感，棚顶挑的很高，阳光透过擦得明亮洁净的巨大玻璃，落在瓷砖地面。
林挽月跟在宋柯身后，经过走廊的一间间练习室，前往公司为她准备好的那间。
这一路上，不可避免会碰到其他艺人和练习生。
于是，她出现在光梦的消息，在光梦娱乐的内部群传开了。
听说林挽月进了最后那间练习室，有不少胆子大的练习生想去看看。这没什么的，光梦的练习室都是隔音效果不错，但有一面墙是玻璃的，谁经过都能看到里面。
几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少女围在了玻璃外面。
练习室内有三个人。
除了他们偶尔会见到的公司金牌经纪人宋柯外，还有抱着琵琶、穿墨绿旗袍的中年女人。
当然，最引人瞩目的还是林挽月，虽然只是随意地穿了个短袖衫和牛仔裤，但整个人在光照下美得好像在发光。
“我要是长成这样就好了。”有个女生羡慕道，“肯定能在选秀节目断层出道。”
另有一个男生趴在玻璃上往里面看，看到中年女人把乐器递给林挽月：“琵琶吗这是？上面那个棍儿我怎么记得应该是四个啊？”
“服了你了，什么棍儿啊，这叫轸子！”学了七年琵琶的女生揪住这男生的耳朵科普道，“这个是五弦琵琶，隋唐时最盛行，但后宋朝来失传了，现代才复原，所以学的人比较少，我们常见到的大多是四弦琵琶。”
复原后的五弦琵琶比四弦琵琶多了一根低音弦，补足了有厚重感的低音，整体音色听起来会更丰富饱满，更有表现力。
但其实，现代的五弦琵琶并不是复原了古代的五弦琵琶，只能说是半复古。当世只有一把真正的五弦琵琶——螺钿紫檀琵琶，是唐朝时送给日国的，如今也在那边正仓院好好保存着。
练习室内，林挽月已经戴好了义甲，抱着琵琶坐在椅子上。
她没好意思说……她昨天提的五弦不是这个。
现在的五弦琵琶有两种，一个是根据四弦琵琶改造复原出来的五弦琵琶，六相二十四品；一个是真的根据文物复原出来的，五相无品，要横抱用拨子弹奏。
她昨天跟宋柯说的“四弦五弦都可以”，其中四弦指的是现在常见的琵琶，五弦指的是横抱拿拨子弹的那种五弦琵琶。
不过这种五弦琵琶她也会弹，不影响。
在以前的世界，林挽月七岁就开始学琵琶了。
当时她看到奶奶闲来无事弹琵琶，感觉琵琶声音好听，弹琵琶的样子也好看，就拽着奶奶说要学，还跟奶奶打包票说一定好好学。结果小孩子三分钟热度，她学了一个月就没兴趣了，但看奶奶教她时乐呵呵的高兴模样，就咬着牙学下去了。
她弹了十几年琵琶，刚开始是习惯了，后来也是真的喜欢了。三年前奶奶去世后，琵琶又多了一个承载她对奶奶思念的作用。
穿越前她有一个月没弹琵琶了，穿越后事情太多，这么一算她有将近两个月没有摸过琵琶。
但多年功底摆在这，即使两个月不弹，依然水平高超。
林挽月看了一眼坐在宋柯旁边的旗袍女人，灵视让她知道，这是宋柯从民族乐团请来的琵琶演奏家，两人是熟识。
女人对她微笑，好似在鼓励她，让她不要怕，大胆弹。
林挽月先来了一段轮指找找感觉。
琵琶的轮指讲究颗粒感，林挽月戴着义甲的指尖挨个轮过琴弦，弦音清晰，没有一丝因技巧不足而产生的义甲刮弦杂音。
俗话说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女人微微扬眉，赞赏地点了点头。
宋柯只听这一小段听不出林挽月的具体水平，但看她架势有模有样，他请来的秦莲阿姨又在点头，便知道水平应该不错。秦阿姨可是民族乐团的，能入得了她的耳，林挽月的水平肯定不会差。
他小小松了口气。
他起身，想把练习室里已经架好的摄像机打开，一扭头就发现玻璃上贴着一排男生女生。
宋柯：“……”
练习生们：“……”
林挽月的目光顺着宋柯的视线望过去，看到他们好奇的目光，问道：“要让他们进来吗？”
“你介意吗？”宋柯询问她。
林挽月说：“不介意啊，他们好奇就让他们进来听嘛。”
她对自己的水平还是挺有信心的。
至少不会丢人。
宋柯打开练习室门的时候，站在门外的练习生迅速立正站好，纷纷开口：“宋老师我们马上就走了！”
“……我是叫你们进去的。”宋柯边在心里想着他有那么吓人吗，边问道，“想进去听吗？”
他们立刻顺杆爬：“想！谢谢宋老师。”
几人走进练习室，宋柯将房门关好，打开摄像机。
林挽月问：“那我开始了？”
宋柯调整好角度，镜头里的林挽月略侧身对着镜头，额头饱满，鼻梁秀挺，灿阳在柔顺的深棕色长发上映出金色，垂眸看着琵琶的模样文雅又安静。
他对这个角度很满意，点头：“开始吧。”
林挽月指尖勾抹，三个清脆的琴音飘出来，在她左手灵巧地揉按下带着颤音。
所有人都安静地注视着她，忍不住认真倾听起来。
林挽月继续弹下去，清脆的琴音携着婉转的曲调从她指下流出，滑音与颤音诉说着淡淡的哀婉，一下子将人引入凄凄忧伤的意境中。
缠绵悱恻的曲调被弹奏出来，如怨如慕，如泣如诉。
几个练习生听得如痴如醉，好似心跳也跟着平静下来了，有种淡淡的愁绪缠绕。
被请来的秦老师轻轻闭着眼睛，在心中随着曲调静静地哼唱，这首曲子有个好听的名字，叫琵琶语。
宋柯站在摄像机后面，心情随着这婉约、宛如叹息的琴音缓缓起伏，林挽月弹奏的琴声温柔地撞在他心头，让他随之动容，产生共鸣。
他知道，林挽月这琴艺绝了，那档音乐节目他必须给她拿下来，肯定会火的。
最后一个音弹完，又过了几秒大家才回过神来，意识到曲子结束了。
短短的三分钟，让人意犹未尽。
秦老师微笑着看向宋柯：“她弹得很好，我没什么可以教她的。”
接着又看向林挽月，半是开玩笑半是真心实意地问：“有没有兴趣考我们民族乐团？文化.部直属的艺术团，有编制的。”
“咳，秦老师，这是我新签约的艺人。”宋柯强调了一下新签约的。
林挽月眨了眨眼：“承蒙厚爱，不过我现在还是想当明星啦。”
“好吧，有目标是好事。”秦老师睨着宋柯，她就住在宋家姐弟的隔壁，几年下来两家关系很好，因此也能开开玩笑，“小宋，听到了？我挖不到你墙角，现在放心了？”
宋柯顺着接下去，笑道：“放心了。”
他关掉摄像机，待会导入到电脑里剪辑一下就行。
几个练习生看出来宋柯录完像，林挽月应该不会再弹了，便主动告辞离开。
他们走出去没多远，学了多年琵琶的女生激动地拿出手机发微博，边打字边说：“天啊天啊，林挽月琵琶竟然弹得这么好，深藏不露啊！”
“我垂直进坑，从今天起我就是她的男友粉！”有个男生道。
旁边的人开玩笑吐槽：“兄弟，男友粉宁配吗！”
这边，那女生的微博也发出去了。
【薛枇杷弹琵琶v：天啊你们不敢相信我听到了什么！lwy会弹琵琶诶，而且弹得非！常！好！】
这几天的事下来，林挽月热度出奇的高，很快就有人回复了她。
【真的假的啊，她要是会弹琵琶，以前上某综艺的时候怎么只表演了唱歌啊？顺便一提，她唱得也一般】
【我看了眼po主是光梦娱乐的练习生，林挽月又刚救过光梦老板的儿子，所以po主听到林挽月弹琵琶是有可能的。但是，弹得非常好？？真的吗，我不信】
【这个微博不会是给林挽月营销造势的吧？要开始帮她立人设了？然后再让林挽月在综艺弹一段，疯狂营销？】
【别吧……刚对林挽月有点好感，她要是营销这个我真的会yue】
薛枇杷没想到反响是这样的，吓了一跳，赶快删掉微博。
她想，希望林挽月以后有机会在节目上弹琵琶，打一打这些不相信她的人的脸！
练习室这边。
三人围绕着琵琶简单聊了几句后，秦莲老师表示下午乐团里还有排练，要先回去了。
宋柯送她离开，还说改日要请她吃饭，感谢她今天的帮助——林挽月弹的五弦琵琶就是宋柯从她那里借来的。
送完秦莲老师后，宋柯回来拔了摄像机的储存卡，快速导入到电脑里剪辑。他只剪了林挽月弹琵琶的部分，导出视频传到手机里，接着联系那档国风音乐节目的导演。
国风音乐节目组那边，导演正在发愁地挑选嘉宾。
他们这档节目是官方推出的，意在陶冶情操、宣扬传统音乐文化，第一季邀请的都是演奏大家，口碑很好，人气却一般。
今年是第二季，他为了人气能好些，大胆地引入明星嘉宾，让民乐演奏家与明星合奏。前两期的明星都是从小学乐器的，合奏出来的效果意外的很不错，节目一下子就爆了，上面领导还专门夸了他。
因为演奏曲谱需要时间练习，他至少提前一个月就会联系好嘉宾，第五期的嘉宾是赵导新电影《琴心剑胆2》中的两位女演员，一个叫许妙情，弹古筝；一个叫林婉，弹琵琶。跟他们同台的还有两位演奏家，一个吹笛子，一个拉二胡。
谁知，他前天刚录完第三期，就得知林婉塌房了！
林婉得换掉，但是换成谁？
时间紧迫，他要快点做出决定。
这两天有很多经纪人联系他，可他看了那些艺人的演奏水平，不得不说林婉虽然塌了，但她从小学钢琴和琵琶，水平还是挺不错的。那些经纪人发来的演奏视频，听起来都不如林婉。
哎，真愁人……看来他只能矮子里拔高个，在那些艺人里找个相对不错的出来顶一下了。
就在他准备给一个经纪人发消息时，收到了宋柯发来的视频。
他先看了宋柯的视频。
看完后，他没忍住又看了一遍，然后呼了口气，庆幸自己先选择了看视频，而不是联系那位经纪人。
林挽月的琵琶弹得也太棒了！比林婉还要好！
他做这档音乐节目也有两年了，能听得出来，林挽月弹奏水平极高，都可以去考乐团了。
捡到宝了！
*
宋柯收到导演消息，便知道稳了。
导演可能是怕林挽月反悔，希望能快点签合同，反正林挽月下午也没事，就直接跟着宋柯去节目组那边了。
签了合同，拿到了第五期要演奏的谱子，林挽月被宋柯带去买琵琶。
录制节目的时候节目组会提供乐器，但平常练习的时候，总不能跑去节目组练，所以还是要有自己的乐器。
林挽月在琴行挑了一把四弦琵琶。
“你不用五弦的吗？”宋柯见林挽月看过来，解释说，“我昨天查了一下，好像弹五弦琵琶的人比较少。圈子里会弹琵琶的人不少，但还没有一个弹五弦琵琶的，如果你用五弦琵琶，会增加独特性。”
“我更擅长四弦的。”林挽月不得不说了实话，“其实我说的五弦，跟今天弹的五弦不一样，是没有品、要用拨子的那种。”
见宋柯好像有点懵，林挽月搜了一张她说的那种五弦琵琶的图，给宋柯看。
宋柯这才反应过来他闹了个乌龙。
他还是特意跟秦阿姨借的五弦琵琶！
“抱歉，我没有深入了解这些。”宋柯有些不好意思。
林挽月说：“不是你的错，是我没说清楚，而且今天那种五弦琵琶就是比四弦多了根低音弦而已，我也会弹。”
宋柯说：“那就买四弦的吧。”
“不过我觉得你说得对。”林挽月看向琴行摆着的五弦琵琶，与她今天弹奏的琵琶是一样的，“五弦弹的人少，能给增加独特性，我在考虑要不要买五弦。”
诚然弹得好是记忆点，但只要一提到五弦就会想到她，也是记忆点。
两个叠一起，不是更会让人记住吗？
林挽月突然觉得有点好笑，她竟然认真在想怎么当明星……没毛病，她可是要完成原主“重返巅峰”愿望的人。
但四弦她从小弹到大，更习惯四弦，五弦只是后来她买来弹着玩的，也就弹了两三年。
正当她犹豫不决时，在槐木牌里休息的赵爱飘了出来，说出了她的经典名言——
“小孩子才做选择，大人全都要！”
然后——
林挽月坐在副驾驶，回头看了眼后车座放着的两个装着琵琶的琴盒，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点冲动消费了……
两万块钱左右一把的奥氏黄檀琵琶，她买了两把啊！
她现在银行卡里才多少钱啊，竟然花了那么多钱买琵琶，败家，太败家了！
呜呜呜缺钱啊。
宋柯见她频频回头看琵琶，看表情，好像是有点后悔买了两个，便劝道：“没事的，光梦会报销。”
林挽月：“……”
她心疼钱的表情有那么明显吗？
算了别想了，她以前生活的世界，家里可是有三把琵琶呢。反正都是会弹的，她也不是买来当摆设浪费钱，买了就买了。
而且，光梦会报销的！
如此劝解自己一通后，林挽月接受了她败家一口气买了两个琵琶的事实。
宋柯继续开车，林挽月用手机刷微博。
今天是周三，北极好鸟视频网站晚上8点会放出《通灵者》的第一期剪辑版，现在微博就已经有宣传的了。
宋柯将车开到了林挽月家楼下，下车后拎着两个琴盒，打算帮林挽月拿上去。
就在这时，旁边不远处的黑色轿车开了门，走下来一个穿着西装、不知道是助理还是保镖的男人，他拉开后车门，请出一个与林挽月长相六七分相似的女人。
林挽月和宋柯都看到了她，站在原地。
那个女人快步走到林挽月的面前。
太像了。
任何一个人看到她们，都会认为她们有血缘关系。
“你好，我是林氏集团的董事长，林姝。”林姝看着林挽月那张与她相似的脸，心脏强烈急促地跳动着。
她知道，这一定是她的女儿，这是来自血缘的本能。
她忍着激动的心情，露出一个友善宽和的笑容，想尽量让自己给林挽月留下一个良好的第一印象，却不想一开口，激动到微微颤抖的嗓音暴露了她平静表象下的波涛汹涌。
“我们……”她深呼吸，眼圈逐渐泛红，“可以聊一下吗？”
作者有话要说： 回来了。
下章预告？彻底解决林婉他们，开始第二期节目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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