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友名为姜琦，回复得很快：[当然愿意！]
这就太棒了，林素打字打得特快，大致介绍了组里的情况以及工作内容，好友秒回，表示没有问题，林素不太想坑好友，又问：[你不看看怎么确定？]
[我就两个问题，主美是你吧？主策是宋晓？]
林素回：[主策是他，主美不是我，我明年走人。]
姜琦：[有宋晓就够了。我敢说我工作三年，遇到的靠谱策划一只手都数得过来，宋晓算其中一个，哦不，他是我遇到的，最牛逼的策划，除了人比较贱外根本没有缺点，而且他还是《伊甸园》的主要负责人，让谁走谁就得走那种，跟着他，我安心。]
贝里斯采用的是策划责任制，策划掌握最高的权力，承担最大的责任，策划说返工，程序和美术敢说一个不字，马上就得卷铺盖走人。
但《伊甸园》情况特殊，策划的权力被分割了下来，主美和主策各掌握一点，是自己组里的老大，也可以反对策划的提案。
他们之所以敢这么玩儿，一是因为他们都是行业内的翘楚，二是因为他们曾用这个方法成功地研发出《伊甸园》，三是多年的默契与信任。
第三点是最重要的，大多数项目组都没有这种条件，要么采用策划责任制，要么就是制作人说了算。
姜琦是美术，不崇拜美术反而崇拜宋晓这个策划，林素对他的发言有点不满：[不好意思，宋晓不敢开除我，涉及美术的事，我骂他他也得忍着。]
姜琦的反应很快：[我刚才不是问了主美是不是你吗？Salt，在我心里，你也是最牛逼的主美，上能画插图，下能搞UI，当TA的时候主美都得听你的，后来当主美，和主策主程撕逼就没输过，简直是五边形战士。]
林素对他的彩虹屁很满意，强调：[先说好，这里很缺人，你一个原画过来，估计得画几张美宣。还有，这儿的动作也特凶，原画和建模被他追得都能去跑马拉松了。]
姜琦：[啊？]
这次他的回复变慢了，林素等了三分钟，见聊天界面上的正在输入出现了好几次，打字提醒：[你再考虑一下，我去问问别人。]
一看到找别人，姜琦瞬间就不纠结了：[我来，我这就来！年后我就来！不过，哥，美宣……我能画要求稍微低一点的。]
美宣的要求都不低，因为美宣决定着玩家是否会被吸引，从而为游戏氪金，算得上CG绘画的天花板。
身为游戏美术从业者，姜琦也是知道这个道理，他又问：[就是，我们这里的美宣都是外包给大佬的。]
林素打字：[我也想啊，但凡事亲力亲为是《伊甸园》的传统，除去没什么用的R卡，SR、SSR和SP都必须由组内的画师亲手画，角色CG、过场动画、宣传的PV、动态绘卷，甚至动画短片，也是能组里做尽量组里做，这是前任主美的要求。]
姜琦：[哥，我接触《伊甸园》的时候才十三岁，差点被开局的CG震撼得忘了写作业，然后一发不可收拾，沉迷游戏无法自拔，还了解到游戏美术这个行业，踏上这条不归路。]
打字速度变慢了，姜琦咬着嘴唇，先叠甲，再继续问：
[就是……不是我看不上《伊甸园》的前任主美，人家能做到主美，肯定有过人之处，我只是……我个人主观觉得，你走之后，《伊甸园》的美术都变得……不是说丑陋，是那种，很精致的平庸，给我的感觉就是，哇哦，这幅插画看起来好贵，然后没了，没有那种震撼感。]
林素懂了：[你长大了，也变强了，感觉自己也行，所以不觉得他们厉害。]
贝里斯游戏的竞争力就是美术，哪怕策划发病搞事，也会有很多玩家因为美术而骂骂咧咧地接着玩儿，那句“美术骑着策划上班”最开始就是形容的贝里斯。
因此，前任主美就算再拉跨，也是卷死了一批人的卷王，林素认为自己没有资格去批判人家。
——咸鱼没资格评价卷王。
姜琦也是在职场上混了多年的老滑头，一眼就能看出林素的意思，放过这个话题，继续问工作：[哥，不开玩笑，这年头的美宣卷得要死，能吃这碗饭的没有新人只有大佬，我真的不行。]
林素表示理解：[所以说，让你再考虑考虑。]
下午，林素审完明年过年大版本的场景，再顺便催了下外包出去的小版本环境插画，得知外包公司的进程才百分之五十的时候，差点没有控制住情绪：“不是，三个月了大哥，你们搞什么玩意儿？”
外包也不客气：“没办法，你要求太高，我们不敢疏忽，速度当然慢。”
来了，熟悉的话术，林素心累：“一个月前，你跟我说快了，年底肯定完工，现在你又告诉我，才做好一半，我理解你慢工出细活，但我这边在催，谁又理解我？”
外包也苦：“哎呀，年底真的不行，再给点时间吧，元宵节可以不？元宵节之前肯定做完。”
林素：“真不能拖了。”
外包：“道理我都懂，但我们这边就是来不及啊。要年底交，我只能让我这儿的人不关注质量只要速度，平均一天一张，一周给你赶出来，但是这样的东西你要吗？”
一天一张，怕是草稿打完直接上色，细化什么的不存在。林素上次这么敷衍，还是大学时期赶作业的时候。
林素无奈：“成吧，最迟不超过元宵节。”
挂了电话，林素十指插进头发里，心烦意乱。
更烦的是，他待会得去开个临时会议。
林素越想越觉得郁闷，想辞职的心就越是强烈，恨不得今天就走。
都是为了年终奖，忍吧。林素打了个哈欠，抽屉里拿出马克杯，想了想又把马克杯放下，前往会议室。
路上，林素遇到了谢弥和美宣组长，他们肩并肩走进茶水间，之前还在小声说话，见到林素后立即闭上了嘴，两人的面色都不是很好看。
林素当然知道谢弥在气什么，无非就是早上按着他的头，逼着他去给策划道歉的事情。
但美宣组长搁着摆什么脸色？林素思来想去，自己好像没得罪过他吧？
刹那间，一个场景浮现在林素脑海，先前美宣组长还没有看到他时，眼睛一直都放在谢弥身上，并且很是奇怪，用几个词语来形容：得意、满足、占有欲，以及贪婪。还隐隐透着一丝爱慕，犹如艺术家看待精心雕刻出来的缪斯。
他好像明白二人的关系了。
一切不合理之处都有了解释，原来恋爱使人降智不是谣言。
开完会，林素叫住宋晓，将此事和宋晓说明白，让宋晓出门去找他们聊聊，顺便把这两人的糟糕工作状态也阐述清楚，才回到工位继续加班。
关于谢弥说话不动脑子的事，林素本来是想略过的，联系美宣组长是为了让他去找谢弥谈谈，谁知美宣组长也丢掉了脑子非要说谢弥没错，居然还以辞职威胁，林素干脆实现他们的愿望。
至于为何要宋晓去，一是因为林素懒，二是因为组内实行了多年的策划责任制，美术程序苦策划久已，这种年末开除人的缺德事还是宋晓去干比较合适。
而且，林素相信宋晓比自己处理得更好。
晚上八点，林素收到了Daily的微信，Daily发来一张外卖照片，配文：[你前任给你点的，还不让我告诉你。我觉得他对我的身价有点误会，我是买得起味德斋的人？]
与别的外卖不同，这个外卖是用红色的木制盒子装的，一看便知价格不菲，出自主打国风料理的味德斋餐厅，一顿能抵林素一天的工资。
早饭林素可以收，反正也就几块钱，这个不行，太贵了。
他打字：[你就说，我看出来了是他送的，我不收，让他退了，我保证他不会退，有百分之五十的可能给你吃。]
过了会儿，一个奥特曼头像的人发来微信：[这是我欠你的。]
[前天在锦溪路，我订的是双人餐，你钱退多了。]
两条信息上的转账记录显示他没有说谎，林素盯着奥特曼头像发呆，手指放在头像上，在纠结要不要把江衍删了。
仿佛是心有灵犀，一分钟之后，江衍发来一个哭泣的表情包，Daily打来电话，歇斯底里：“快点滚过来安慰你前任！”
电话的背景乐俨然是江衍的哭声，还伴随着台词：“冤枉啊，我真的不是捞男～”
紧接着，Daily也念出自己的台词：“哦，Salt，你又欺负我的小朋友。”
紧随其后的是宋晓：“啧啧，这么大个人了还欺负小朋友，不要脸。”
人在办公室坐，锅从天上的林素：“……”
啪的一声，主美的鼠标无辜遭殃，室内的美术们停下手上的工作，把桌上的尖锐物品全部收到桌下，拿出杂志。
林素阴沉着脸，收走大伙献出的杂志，雄赳赳气昂昂地去找主程和主策干架。
他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人收了江衍的贿赂归来，昨天还在吵架的原画和建模分别提着蛋糕和零食，走进办公室。
昨天还在追着二人揍的动作问：“安酌，赵叙，你们彩票中奖了？”
原画师安酌回答：“这是程序组的帅哥请的。”
赵叙：“程序组的帅哥名为江衍。”
林素干完架回来，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卡稿的原画、肝画的美宣、骂骂咧咧的UI、模仿精神病人“跳舞”的动作、快要“爆炸”的特效，此时都放下了手里的事情，吃着蛋糕唱着歌，大声赞美程序组的帅哥。
世上最惨的事情莫过于，出去打了个大胜仗，兴高采烈地回来干饭，却发现自己家被偷了。
林素现在很不爽，觉得自己能够一拳打死一个邪剑仙，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气场。
然而，这世上从来不缺直面深渊的勇者，安酌端来一块蛋糕：“学长，这是给你留的。”
林素拿出战利品，微笑：“谢谢，这顿饭请你吃。”
安酌朦朦胧胧，谢过学长，回到工位打开盒子，专门成爱心糕点的差点闪瞎安酌的眼，他莫名被喂了一口狗粮，流下了单身狗的眼泪。
身后的动作师率先笑出声，赵叙紧随其后。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第 1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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