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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雨夜

杭绝殿殿堂主高,雕梁画栋,殿内修竹两丛,密密丛丛,犹如天然纱帘,将孟秋光日尽数敲碎,又散撒在地棉之上。

主殿高台上端坐着一女子,淡黄色凤纹罗衫裙将青翠欲滴的姣好容貌展现的淋漓尽致,俨然看不出是幽禁八年,已近四十岁的王后。

她与殿内一侧坐着的二位男子浅谈了几句,殿门外姜嬷嬷启帘声响。

“娘娘,公主来了。”

黎沁低头,缓步抬脚进了前殿殿门,解开胸前的系带,茯苓将青色斗篷取下,黎沁抬头看向那位故人。

透过殿门前的屏风,见一陌生男子坐在椅子上,侧对着前殿殿门,他身着一件雪青色锦袍,身姿挺拔。

黎沁绕过屏风,只见他慢慢放下手中茶盏,那修长白皙的手指骨节分明,他缓缓起身,腰间玉带上挂着的群青色玉佩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晃动。黎沁抬头,一张好看的脸便呈现在眼前,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齿如含贝,那一双好看的眸子更是提高了整体颜值,怎会有如此好看的男人。

寒云峥将黎沁那惊讶神色收入眼底,抬手微微行礼。

那一双丰润干净的手,交叉行礼,颇有种让人抬手去扶一扶的感觉。

“沁儿,愣什么,快行礼啊,这是你云峥哥哥。”王后适时开口。

黎沁回过神来,收起那时微楞,恢复灵秀亲和,柔婉躬身,又淡淡客套的微笑,顿了好几顿,始终没有开口叫出那声“云峥哥哥。”

“儿时在北辽你姑姑那里,最喜欢的便是云峥,每天云峥哥哥长,云峥哥哥短。我与云峥母亲为少时密友,你们也算称得上兄妹。”

黎沁抬头眨眨眼,听着不是自己行径的故事。

她听茯苓说过,她的亲姑姑,是第一代和亲公主,如今是辽宗皇朝的皇后。

她幼时三四岁时,就在姑姑那里度过。

也许就是在那时结交了寒云峥。

寒云峥低头也看着面前的姑娘,儿时身影与她渐渐融合,顿了顿道:“公主失忆记不得我,那云峥就在此重新介绍一下。吾,武安侯府世子寒云峥,年十八,十岁随军北征,十八岁平定归来,久仰公主芳名多年,今日终得相见,云峥有礼了。”

寒云峥又要行礼,太子黎言将他阻住:“云峥兄无需在乎那些虚礼,快坐。”

说完又拉着黎沁朝他那边椅子走去,将她按到椅子上:“第一次见这少年战神,呆了吧妹妹。”

黎沁摆正了坐姿,羞涩埋怨道:“哥哥莫要打趣我。”

她又笑着转向寒云峥,问道:“世子是战神?”

她本对陌生人不愿亲近,只是不知为何,一提起武功来,她心里兴趣横生,古代那种莫名的强大力量,像磁铁般吸引着她。

黎言解释道:“沁儿你不记得,世子十岁随军北征,从无名小卒做起,勇谋智取,八年从未打过败仗,打的那北方匈奴退兵千里,听他的名字都闻风丧胆,真是令人好生佩服又好生敬佩。”

“太子谬赞。”寒云峥谦虚道,他从不以军功自居,只是无奈用战功换武安侯府平安。

黎沁沉稳淡然的脸上笑容不觉出现。

“沁儿,正巧你想恢复武功,那便由云峥来教你,他武功在你哥哥之上,又是我信任之人,再合适不过了。”王后笑着叮咛道。

黎沁正有此意,便欣喜答应,又转头向寒云峥道谢,“有劳世子了。”

——

踏出杭绝殿,天已经暗了下来,黎言有事先行告退。

黎沁看了看那悠长的宫道,因母后不喜热闹繁华,便撤走了灯,遣散了宫人,如今黑乎乎的多有些骇人。

寒云峥担忧道:“公主路黑灯暗,我送你回宫吧。”

本也害怕,虽寒云峥气宇不凡,但初次见面,黎沁还是无法全然信任,客气疏离道:“多谢世子好意,不劳烦了。”

行礼之后,黎沁长舒一口气,带着茯苓往前走,寒云峥的气场太强,她有些应付不来。

寒云峥停住脚步,眼盯着黎沁离开的方向出神,直到她的身影消失。

他心里苦涩涩的,闷着一口气,闷的心口疼。

她终究还是忘了他。

——

黎沁拉着茯苓的手,慌慌张张的向前走。总觉得有猫啊老鼠啊出没。

转角处没注意来人,“嗵”的一下,撞倒了个人。

这人也忒弱不经风了吧。

茯苓连忙上前扶住黎沁:“公主,您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黎沁揉了揉磕碰到了的额头:“没事。”

被撞到的人闷了一声,后脑勺磕到地上晕乎乎的,怒道:“哪个小丫头片子撞了小爷我?”

这小丫头片子劲也忒大了吧。

黎沁这才意识到自己把人撞倒了,竟是个男子。

她低头看向那男子,只见一个束着冠发,身着像是雪白色银丝云纹的锦袍,五官轮廓分明,眉眼间的纨绔不拘,让他看起来是个不好惹的人。他盘腿坐在地上,看起来没有要站起来的打算,将袖子,裤腿往上一卷,恶狠狠道:“你看,小爷这白嫩嫩的胳膊和腿都磕秃噜皮了,赔得起吗你。”

噗嗤,磕秃噜皮这句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咋听着这么想笑呢。

忍住,黎沁,不准笑。黎沁弯腰,看了看他那起皮的胳膊,果真,即使灯光微暗,白嫩嫩的胳膊上,也能看到是受了伤的。

“抱歉公子,我不是故意的,还望您大人有大量,不计较小女子。不知公子名何?住在何处?我派丫鬟将药膏送去。”

男子愣了两下,又咳了一声道:“不必如此麻烦,小爷我去你住处取便是。”

“祝展轻。”身后熟悉的声音想起,黎沁转头看向来人。暗夜中,寒云峥风度翩翩缓步撑着伞而来。

黎沁惊讶,他为何来了,心里疑惑但还是乖乖行礼:“世子?”

“你莫不是有病,大晚上打个伞装鬼?”祝展轻向寒云峥骂道。

寒云峥侍卫古书忙上前行礼:“小侯爷晚上迷糊了,您可别说了。”

“限你六弹指间回驿馆,否则三碗鱼汤的事……”寒云峥淡淡叙道。仿佛刚刚威胁祝展轻的话,不是他所说。

黎沁皱着眉头,心里想着三碗鱼汤什么事?

等回过神来,祝展轻已灵活起身,拔腿就跑,嘴上还喊着:“小丫头,药膏别忘了给小爷我送!”

黎沁望着祝展轻跑远的身影,突然觉得这位小侯爷十分有趣,那她身边这位把纨绔不拘的小侯爷治的服服帖帖的世子更有意思了,想着这些,竟没注意到,天空已经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茯苓将衣袖抬起,为黎沁遮雨。

寒云峥眉梢一扬:“好巧,又遇见了公主。”

黎沁微微一笑:“世子未雨绸缪,果真是足智多谋的少年战神。”黎沁看了看他手中的伞,决定多夸一夸他。

寒云峥低头看向黎沁,又抬头看看自己的伞,缓缓说道:“不知现在是否有幸送公主回宫?”顿了一顿又补充道,“不想再听到类似不劳烦了的话,往后也不想你与我这般客气。”

黎沁嘴角抽了抽,略有些尴尬,好了,拒绝也是你黎沁,请求也是你黎沁,大丈夫能屈能伸。

不是,她抬头委屈怨恨看着寒云峥,心想,这位大哥,麻烦您说话的时候把伞撑过来好吗,这不明摆着她若是不答应,这伞她就打不着了。

黎沁强忍着吐槽的话语,说道:“初次见面,宫里有上好的热茶,世子可否赏脸去尝尝。”

还未说完,伞已经移到了她的头上。

“多谢公主邀请。”寒云峥暗夜中,轻轻一笑。

二人走了两步,黎沁突然道:“我的丫鬟怎么办?”黎沁差点忘了茯苓。

古书拉开茯苓:“我和茯苓姑娘先去亭子里躲雨,让其他人再给我们送伞便是,世子公主快走吧,雨越下越大了。”

宫墙高耸,夜淡灯暗,风雨萧条。

有一纸油伞,拢你周身。

此刻觉得,有寒云峥在身旁也是极好的。

萧露宫

黎沁回来,忙派人去给茯苓和古书送伞,小医女苠娜将斗篷解下。

寒云峥进了前殿殿门,拍了拍身上的水。

黎沁自己几乎没有淋到,却见他一侧衣发尽湿。

她难得体贴道:“世子衣服淋湿了,天气凉易受寒,先去后殿梳洗一下吧,待会儿你的侍卫来了,我让他去给世子取衣服。等雨停了再走吧。”

寒云峥淡淡一笑,将伞放在地上,回道:“也好。”随后跟着丫鬟去了后殿。

雨下着,又是夜晚,有些凉爽。

黎沁换了件衣衫后,去书房取了几本书卷,窝在前殿软榻上看,她身上那股神奇的武功力量如何才能用的行云流水。

“公主在看什么?”寒云峥换了一身墨色锦袍,衬得肤色更加白皙。黎沁一时觉得世上不会再有如此面如冠玉的男子了。

走神了那么一瞬间,黎沁回过眼神,浅笑:“随便拿了一本古书,世子,茶热好了,您尝尝。”

热茶本也是借口,寒云峥没想到黎沁竟还真让人备好了,他走向木榻,坐在黎沁对侧,端起来,启盖,那一抹悠香直窜脑门。

寒云峥摇摇头,轻笑道:“公主这茶真是少见。”

黎沁看着书卷,玉手轻轻翻展一页,回应道:“淋了雨,姜茶暖身,正合时宜。”

寒云峥一口闷完手中的姜茶,拿起桌上的书卷,云淡风轻的看了看:“武功秘籍?想要唤醒武功?”

黎沁点点头。

寒云峥露出淡淡笑容,说道:“唤醒武功看书可不够,你得静心养气,按我说的做,闭上眼感受身体里的气息……”

黎沁按照寒云峥所说的做,她渐渐的感受到了身体里那被封压住的一股力量,一股很强大的气息,闭上眼,这股气息的流动她都能感觉的到。

寒云峥这么一指导,黎沁感觉大有长进。古人的武功还真是又厉害又神奇。

苠娜悄声进来,打断二人:“公主,高公公来了。”

黎沁一愣,父王身边的高公公怎么来了。

寒云峥反应比她快,忙起身:“公主,我躲去屏风后面。”

黎沁点头,这才放下书,起身:“快叫公公进来。”

苠娜在黎沁耳边小声说:“茯苓已将今日事说与我听,我猜,该是魏王妃找了王上了,您有个数。”

苠娜说完出去将高公公迎了进来,黎沁坐在椅子上,客气道:“这大晚上的,又是雨天,怎劳烦公公来了,快赐座,公公先喝一杯热茶暖暖身子。”

苠娜把板凳拿过来,茯苓又倒上了一杯茶,递给高公公,高公公感激不尽:“多谢公主照顾我这老身子。”

喝完了热茶,高公公才把来由说了:“王上让老奴来问问,魏王妃与公主闹别扭是什么情况?”虽没直接问,但都知道,问的就是她把魏王妃扔到池子里的事。

果然这种人就知道告状。

还没等高公公说完,黎沁就抹开了眼泪,带着哭腔说道:“原是我不懂事,打扰了魏娘娘休息,还没等我怎么说,魏娘娘就朝我扔过来一碗汤,打了我的丫头不说,还要打我。这都不算什么,可她还羞辱我的母后。我不过是看着母后委屈,顶撞了几句,她便要打我,我是个怕疼的,害怕之余一不小心便躲了她,让她掉进湖里了。我当时可害怕了,忙去找人救她,呜呜呜……”

“这……”高公公看黎沁这委屈,说的这也挺惨,他也知晓魏王妃是个蛮横的,沁公主又是多年幽禁,只出了一两次宫门,自然胆子小。心里想着魏王妃说沁公主侮辱她,欺负她还把她扔进池子里这简直不可能。自然这心里的称偏向了黎沁。

“这魏娘娘身体还好吗?可别凉着了,要不是我身子怕冷,这雨天我一定亲自到父王面前认错,阿嚏!”黎沁说的那叫一个真心实意。

高公公连忙站起来:“公主放心,魏王妃身体无大碍,就是着了点凉,太医看了,开了点药就无事了。王上叫老奴来问问,老奴了解了情况,这就回去交代。公主也应多注意身子。”

黎沁又可怜又客气道:“多谢高公公了,苠娜,送高公公,顺便带上些补品给魏娘娘,算是我不懂事。”

苠娜忍住笑,送高公公走。

寒云峥从屏风后面出来,笑着道:“公主如此可怜啊!”

茯苓在旁一直偷笑。

“公主威风凛凛,当时在下看了目瞪口呆,实在是佩服。”寒云峥坐会榻上,不经意地说道。

黎沁当场石化。

“云峥哥哥,我们也算称得上兄妹,您和我是一心吧。”黎沁端着刚热好的上等好茶,殷勤的端到寒云峥面前。

她终于明白了祝展轻受到威胁跑的如此飞快时的心境了。

作者有话要说: 【阅读指南】

1、女主:南黎公主黎沁,男主:北辽世子寒云峥

2、男配:北辽小侯爷祝展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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