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拉横眉怒道：“你欺骗我儿，使奸诈阴谋，离间他叔侄反目，相互仇杀，又暗中派兵夺我王城！其心可诛！其罪可杀！今日，我捉了你大梁的皇帝，就算你要将老妇千刀万剐，我也要他死！”
我扬鞭厉声怒骂道：“当年是谁撺掇北境王起兵造反！？
梁北之战，是谁挑起？
一战死伤三十万人，是谁之过？
梁北之战后，还没有过去六年，仍不死心，任由自己的儿子弑杀其兄，欺辱长嫂，篡夺王位，兵压黄沙河！
老贼妇，你穷兵黩武，导致生灵涂炭，家国毁灭，如今还有何脸在这里叫嚣！？”
卡拉气得浑身发抖，扬起手中的剑，剑刃抵在绳索上，看着我，冷笑道：“你以为你多有本事？为人臣，却不能保全主上，你又有何颜面活在世上？”
我道：“你待如何？”
她站在城楼上，紧盯着我，笑道：“你下马来，趴在地上，学几声狗叫，说不定我心情好，放了你的小皇帝。”
身后众人皆倒吸一口凉气，被挂在城墙上的人，睁着眼睛看着我，泪从眼底落。
我扔下缰绳，抓着马鞍，侧身跳下来，一步一趋靠近城墙。
九霄怒吼道：“不！不可以！”
我回过头，看了一眼沈沛，然后看着城楼上的妇人，道：“卡拉，你说话算话吗？”
卡拉看着我，满眼讥讽道：“怎么？怕了？你不是忠臣吗？为了自己的主人，跪在地上学几声狗叫都不愿意吗？”
“这有什么难？”
我撩开衣摆，单膝点地，九霄声如迸裂，嘶吼道：“不！朕不要你跪！”
卡拉仰头大笑，笑得眼泪迸没溅，前俯后仰，道：“你杀我儿子，灭我家国！我岂能饶恕你？！”
疯癫之态，怒目道：“给我叫！”
我朝前又跪了一步，低着头，正欲张口，一支冷箭从身后穿过来，正射向城墙，城墙上一道寒光闪光，线断裂，我以最快的速度奔过去。
风在耳边呼啸，仿佛整个尘世静止，在这一瞬间里，无数过往涌上心头。
那个天真无邪的孩子，在我怀里，一点点长大，我拉着他的小手，带着他一步一步踏上登天台，他少年时青涩的模样，弱冠后的疯癫痴狂，还有他趴在棺木边上痛哭失声。
心好痛。
一定要接住他！
必须接住他！
我不知道自己如何在极短的时间里，奔到城墙下，但，当抱着他的时候，心全满了，靠着城墙，膝盖缓缓地弯下来，跪倒在地上仿佛整个人虚脱了一样，一点力气也没有。
怀里人低声哭道：“朕没有冒进。”
我摸着他的头，连心跳也忘了，屏息颤声道：“陛下做得很好。”
他噎道：“朕等卡拉过来杀死李啻后才起的兵。”
我看到满城皆破之间，便知晓，能凭借五万精锐，做到屠戮满城，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他冲在最前面，以最快的速度，从天水赶到玉丘城，来救我。
九霄，叔该拿你怎么办？
“陛下。”
身后诸将过来，我连忙松开怀里的人，倒退两步，与众人一样，跪在地上，道：“臣等救驾来迟，请陛下恕罪。”
九霄站起身，道：“诸爱卿平身。”
众人到了城楼上，卡拉和其余人皆死，莫塔部落覆灭，兵马过处，无不投降，到了王城内，剩余的残兵败将带着王玺朝前拜谒。
楼兰王蕃国灭，九霄坐在王位上，我与诸臣两排并坐，接纳请降，正在这时，秦翦抱一人上殿，脸涨得通红。
他神情古怪，其余人神情更古怪，江斗魁腾一身从座位上起身，怒骂道：“姓秦的！你抱着谁呢？”
众人看到秦翦怀里的人，无不失神，情不自禁赞道：“好美。”
江斗魁一听，更怒了，指着秦翦骂道：“好不要脸的！御前议事，抱着个瘸腿的美人怎得？”
秦翦脸红透了，连着耳根都是粉的，低头小声道：“我不知道众人在这里议事。”别过脸，咕哝道：“再说了，也不是我的人。”
江斗魁以为他不服气，破口大骂，道：“你想干吗？还不将人放下，你个不要脸的！”
秦翦连忙将人放在地上，跪地道：“末将参见陛下！”
九霄道：“爱卿平身。”
秦翦起身后，一直频频向我看，九霄目光我和秦翦身上来回巡视，最后看着地上的郎九凤，道：“鬼主，别来无恙。”
郎九凤这时也认出了九霄，顿时脸色惨白，低头道：“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冒犯陛下，罪该万死。”
九霄道：“鬼主因何在此？又和秦少将在一起？”
九霄刚问完，江斗魁先急了，对跪地的瘸子道：“说，是不是你这个狐狸精勾引秦翦？”
秦翦红了脸，道：“蠢货，他不是我的人，你不要胡乱咬！”
江斗魁更急了，两眼发红，瞪着秦翦道：“不是你的人，你抱着做什么？”
秦翦猛地站起身，指着我道：“是国师带回来的！我怎么知道？”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在我身上，像无数马蜂针一样，要将穿个洞，我尴尬地笑了笑，摸了摸头，结结巴巴，道：“这个……”
江斗魁瞪着眼道：“这个什么？”
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又擦了擦额头，语无伦次，道：“那个……”
江斗魁一甩袖，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斜着眼看我，不屑道：“啐！你这个和尚！什么这个、那个的？分明是出了家，还起了色心！亏你之前还一脸清高，说什么方外之人，不染红尘之事，原来是没有遇到美的。”
众目睽睽之下，我脸涨得通红，江斗魁指着地上的郎九凤，道：“喏，遇到个这样绝色的，一下子不方外了，也染红尘了。”撇了撇嘴，又道：“你干脆还俗得了，虽然是个瘸子，但确实长得美，凑合凑合也行！”
众人听完皆低头抬着袖子半捂着嘴笑。
作者有话说
第58章 方外之人方寸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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