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初华挂在脸上的笑容僵了僵，好半晌僵硬地收回了握住苏长离的手。
“你这是在跟我开玩笑么？”杜初华不敢置信地望着苏长离。
“我……”苏长离也不知该如何说。
“你是天宫太子，我们石头不懂事，你身为天宫太子你也不懂事么？”杜初华起身，面色沉沉道。
“我只是也想对他好而已。”
杜初华冷笑一声，随即道：“对他好，怎么对他好？你将他放在什么位置？”
见苏长离沉默不言，神情亦是迷茫，杜初华更是不快，“太子殿下，你身份高贵，我们高攀不起，也陪你玩不起，这重炎山不是你应该来的地方。”
这时杜山骨端菜而进，却见气氛十分不对劲，上前放下菜碗后，笑了笑，想要打破一下尴尬气氛，“都已经做好，姑姑你坐下来吃饭了。”
杜初华拂袖一摔，怒道：“吃什么吃，吃个屁，杜山骨你真是出息！给我带这么个大人物回来，老娘伺候不起，小灰给我送客！”
“姑姑！”杜山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你知道他是谁么？”杜初华道。
杜山骨望了一眼苏长离，却见苏长离亦是神色凝重。
“他是天宫太子苏长离！山骨，你喜欢谁不好，喜欢这个人？”
杜山骨不敢置信，他以为苏长离只是天宫一位神官，天族身份自然尊贵，但是自己也是杜氏狼族后裔，若从身份上来论，也不算高攀，可是他是天宫太子，这就不是什么身份不身份的问题了。
天宫太子，这个头衔不仅仅意味着尊贵和荣耀，还有其背后难以卸下的责任以及身不由已，而这种责任和身不由己是狼族最为厌恶和痛恨的。
若真的决定与天宫太子在一起，那接下来的困难，难以想象。
杜山骨皱着眉头，也明白了姑姑为何如此大怒。
“对不起，”苏长离开口道，“我不是故意隐瞒。”
这时杜山骨深深望了一眼苏长离，见苏长离眼中竟有几分无措，不忍道，“不关你的事，我不是因为你的身份喜欢上你，也不会因为你的身份而不喜欢你，”杜山骨望向杜初华，坚定道，“姑姑，我们狼族喜欢上一个人是没有办法自己控制的，这个你比我清楚。”
“你若坚持，今后有你受的，他是天宫太子，你可明白，日后若面临选择，天平的两端，一端是你另外一端不论是谁，都会比你重！他的选择永远不可能会是你！”
“那我为什么要做他天平的一端，为什么不是和他共进退？”杜山骨反驳道。
杜初华被气笑，好半晌顺了顺气道，“你凭什么和他共进退！你怎么那么傻？你在狼族身份尊贵，可是到了天上，你不过是个狼妖而已，他若是天族一个小官倒好说，可是他是天宫太子，你以为他能卸下自己的身份责任，来我们狼族？”杜初华见杜山骨一副不值钱的模样，又道，“就算你舍下狼族，随他去天上，你以为天帝天后能允？”
“为何不能允？”
见杜山骨如此固执，杜初华伸手幻出一根藤枝，狠狠鞭挞在杜山骨的脊背上，怒道：“允？好，就算天帝天后允了，你见过哪个天帝娶过一个妖当天后，还是个狼妖，还是男妖！你就算不怕被笑，你不怕你心爱的太子殿下被众人众仙耻笑么？”
“姑姑。”杜山骨万分委屈地唤了一声。
杜初华叹了一口气，随即冷眼看了一眼苏长离，“还有你就确定，太子殿下亦心属于你么？”
最后又望了一眼满桌的菜肴，想着这些菜可是自己花了好些心思准备齐的，可现在却没有办法吃，“这饭我是吃不下了。”说完便出了山洞，不见了踪影。
小灰旁观着这一切，吓得都不敢大声喘气，这姑奶奶脾气是真火爆，比夏天的天气还要火爆，上一秒晴空万里，下一秒雷声震震，真可怕。
一边想着一边灰溜溜地离开洞府，拿着扫帚继续扫着洞口。
“对不起，”苏长离开口道，“我……”
“你没有错，你是天宫太子这不是你的错，姑姑不是不喜欢你，姑姑只是……”
苏长离握住杜山骨的手，眼神里涌出歉意，“杜山骨，我告诉你，我叫苏长离，为天宫太子，父母是如今的天帝天后，我有一个弟弟，叫做苏云起，自幼体弱多病，若不出意外，我的确会是未来帝君。”
“你不要再说了，我只问你一个问题，”杜山骨握紧苏长离的手，沉声问道，“若你没有经历过心境，若我们只是在峡谷中收服了雪狐，你会随我来见姑姑么？”
“我答应过你。”
“那如果没有那幻境，如果我只是想带你来见姑姑呢？”
“我不明白。”苏长离疑惑地望着杜山骨，不明白他为什么问自己这个问题。
“在黄姚县时，我想跟着你，你都不让跟着，可是去了一趟雪境后，你对我的态度突然变了，是因为心境吧，也许你现在有这样的感觉是因为心境，你现在对我的感觉并不是真实的。”
其实，杜山骨早有这样的想法，在从寒酥的心境中出来后，苏长离就和以前不一样了，之前总是温温柔柔地拒人千里之外，做什么事都是一个人，可现在自己说什么他都有回应，也不再拒绝自己，杜山骨虽然意识到了，可是却没有说出，而是故意一步一步引苏长离至此，是自己自私，让苏长离面对这些，也是因为自己自私，造成这样尴尬的局面。
“其实，我知道在你经历过心境后，性情有些变化，可是我却没有和你说，而是利用这一点，你没有任何错，是我做得不对，今晚你就先住这里，之后你若想要离开，随时可以离开。”
苏长离听杜山骨噼里啪啦说了一堆，知道他说得不对，却又不知该如何反驳，最后只是道：“不是的。”
可是再多的，他也不知如何说了，他本身也是懵懵懂懂，喜欢与不喜欢，爱或不爱，该怎么做，他自幼克制惯了，哪怕内心情绪翻腾，可是面上却难有波动。
“长离，”杜山骨笑了笑，虽然有些勉强，“你别急着走好不好，多住几日，我带你看看重炎山的风景。”
“我不走。”
两人各有心思地吃完饭后，杜山骨便将苏长离安置在洞中先简单休息，自己则收拾碗筷。
刚出洞口，一股“神秘”的力量就把杜山骨拉至洞外不远处，还设了个结界，屏蔽了景象和声音。
杜山骨看着姑姑这样的行为，万分不解。
“你个傻石头。”杜初华骂道。
“姑姑？”
“刚刚看你们两个人，我算是看明白了，”杜初华托着下巴若有所思道，“话说那个心境是怎么回事，你给姑姑说说。”
杜山骨不知道自己姑姑准备做些什么，一脸懵逼地望着杜初华。
杜初华对着杜山骨的脑袋弹了个板栗，“你难道就不想知道这太子殿下到底对你是怎样的感觉么？”
杜山骨猛地点了点头。
“那你赶紧告诉我，你刚刚说的心境到底是怎么回事？”
杜山骨便将在雪境中遇到的所有事，都全部告诉了杜初华，杜初华听完后，又心疼地摸了摸杜山骨，“我们小石头真是可怜。”
“姑姑，你打算怎么做？”
杜初华转了转眼睛而后道：“你现在不就是纠结他到底是真的喜欢你，还是因为在心境中受到了那个寒酥的影响，把你当做黎陌，仍然没出戏？”
“对。”
“这个简单，”杜初华认真道，“爱一个人是有排他性的，除了这个人那别人都不行，万人之中，第一眼永远是心上人。”
不明觉厉，杜山骨有些不懂，但是觉得好像说得很有道理。
“我教你……”杜初华附在杜山骨的耳边，出了好几个主意。
“姑姑，你好厉害！”杜山骨崇拜地望着自家姑姑，情不自禁地竖起大拇指。
“废话，我不厉害谁厉害，这么多年，游历人间，那些话本小说不是白看的，评书也不是白听的。”
“不过，姑姑，刚刚在洞中你明明那么生气，为什么现在帮我出主意。”
杜初华撩了撩秀发，随即又望了一眼自家的傻侄子，摇了摇头叹道：“谁让你这么有出息，这么有眼光，谁都没看上，看上了天宫太子，我在人间游历的时候，也听过关于他的一些事，他的前途可是不可限量，若真想和他相守，哎，小石头，你的苦日子还在后头……
可即便如此，那又怎么办？你把骨戒给了他，既给了他，那他便是你认定的人，我们狼族，一生只认一人，一旦认定，便改不了了，这样的天性，实在吃亏，可又没有办法，我是你的姑姑，我只盼你所爱之人亦能爱你。
我猜那个天宫太子对你应该是有感情的，不过不自知，我们只要适当的刺激一下，也许他就能把感情释放出来，等你们两情相悦之时，我卖个老脸，亲自去天宫说亲去。”
“姑姑~”杜山骨摇着姑姑的衣袖撒起了娇。
“瞧你没出息的样，”杜初华嫌弃地抽回了衣袖，“给我滚蛋啊。”
“姑姑，其实不一定要……”
杜初华知道他要说什么，连忙打断道：“那不行，我们杜氏狼族，那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若真要配天宫太子，也不一定配不上。”
“姑姑，你知道么？”杜山骨软声道，软皮膏药一般将脑袋搭在姑姑肩上，晃着腰，黏黏糊糊道，“我从小就最喜欢姑姑啦。”
杜初华抬脚将杜山骨踢得老远，怒骂一声：“滚。”
“好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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