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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讨价

骑着马走在回家的路上,乐康还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邹漪。随着时间渐晚,街上的各家店铺都在店铺门口挂上了灯笼,京城的夜晚也是伴着喧嚣和热闹的,他望着远处的冒着热气的小吃摊,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于是突然策马扬鞭,狂奔到了一家点心铺前。

这是一家名叫广宁斋的点心铺子,在京城也是赫赫有名,现任广宁斋斋主已经是第三代传人了。他翻身下马,进了广宁斋后,在各种点心前面看了个遍,然后在两样糕点的前面停了下来,各自让店家包了一大包,付过钱后就提着点心回家了。

回到家中,望着府中忙里忙外的众人,招来一个跟着他回来的从人问漪主仆去哪了,听到她们主仆被安置在了东厢房后,随即大步流星的往东厢房去了。

走过抄手游廊,到了东厢房门前,乐康踌躇了一下,但最后还是上前敲了门,轻轻的敲了敲门后,木门轻启,探出来一个小脑袋,乐康认识这个小脑袋的主人,是邹漪身边的小药童南星,他微笑着靠近他“不知你家姑娘是否睡了,在下可否和她见一面”。南星有点为难的说道:“公子恕罪,我家小姐一路车马劳顿,刚进贵府时身子就有些不适,如今已经歇息了,但我家姑娘说了,承蒙公子照顾,如今才得以在贵府安身,待明日身子略好些了,必会亲自向公子道谢。”

乐康听罢,挥手笑道:“区区小事,邹姑娘何须挂心,是我请姑娘到京城一游,自该略尽地主之谊。”然后看着自己手上提的点心,对南星说到“这是广宁斋的糕点,我看着应该可能合邹姑娘的口味,所以就买回来了,如今还是热乎的,既然邹姑娘睡了,那这些点心就由你和小竹姑娘拿着分了吧。”

南星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既是给姑娘的吃食,自己又怎敢伸手去接,僵持了一会儿后,竹茹从里面走了出来,看了看乐康,又回头看了眼南星,然后接过了点心,“既是公子一番好意,那奴婢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时候已经不早了,也请公子早点安歇吧。”随后提着南星的衣服后领进去了。

乐康看着关上的房门,眼带笑意,然后踏着月色,双手负背的离开了东厢房。而东厢房内堂里,却是别有一番光景,邹漪坐在椅子上一口一个的吃着乐康刚刚送来的点心,还让竹茹自己也拿着吃,但竹茹不敢,邹漪就时不时的塞点心到竹茹嘴里,而南星就在一旁看着,目光一直盯在点心上面,虽未流口水,但那直勾勾的目光早已暴露了他内心的真实想法,在邹漪点了头后,就不顾形象的吃了起来,不一会就吃的满嘴碎渣。几包点心就这样在三人狼吞虎咽中被瓜分殆尽。

吃完点心,邹漪拿起茶盏喝了口茶,漱尽嘴里的残渣后,放下茶盏对竹茹说:“这京城的吃食果然不是幽州可比,等以后在京城立足混熟了,我一定要带着你们两个吃遍京城美食,这点心听他说是广宁斋的,以后有时间了我们三个就去那铺子里逛逛,看看还有什么别的好吃的。”

竹茹提着茶壶给自己和南星各倒了杯水,喝完水后,拿帕子擦了擦嘴,然后对邹漪道:“姑娘,您刚才为何要南星出去对那公子说您已经睡了,您不愿见那位公子吗?”

邹漪也用手帕擦了擦嘴,轻声说道:“那人举止轻浮,浑不似个正派人,而且这天色已经这么晚了,和他见面总归有些不好。”不过他送来的点心也确实挺好吃的,算他有心。

“您这样一边吃着那人送来的点心,一边背后说那人的坏话,这样真的好吗”竹茹有些尴尬道。

“我又没说错,他的行为举止本就轻浮,我为何说不得,那天你也在场,你也应该听见他说了什么。”邹漪有些讪讪道,想起那日他说的话,脸又有些泛红。

竹茹也不说话了,招乎南星出去,然后对邹漪说“连日赶路,姑娘想必是累坏了,奴婢已准备了热水,让奴婢伺候姑娘沐浴吧。”

邹漪点头答应,跟着她去了屏风后的隔间里,当整个身子都泡在浴桶里时,邹漪长舒了一口气,看着面前氤氲的热气,缭绕在心头的那些不好的情绪就跟着这些热气逐渐的消散。此时已是五月初夏,隔着房门,可以听见窗外蛐蛐儿的叫声,还伴着树上若隐若现的蝉鸣。沐浴完毕后,穿好衣服,用毛巾擦干头发后,就坐在椅子上,拿着一本《新修本草》在那里翻看,虽然这些医书她早就看了很多遍,但是闲暇之余偶尔再看看,总能有一些不一样的收获。

一夜无话。

翌日,邹漪吃完府中送来的早饭后,就带着竹茹和南星来了乐康的住处,一番行礼表达感谢客套之后,俩人就随意的聊了起来。

乐康放下茶盏“昨日在下送的糕点,姑娘吃着可好?”

“不错,很好吃”邹漪点头说道。但随即她就看到乐康笑吟吟的看着自己,当及反应过来,然后有些心虚道:“我是说我的丫头说点心很好吃,公子有心了。”

乐康长长的“哦”了一声,“原来如此,那糕点得趁热吃,姑娘昨日睡的早,未能尝到,着实可惜。姑娘喜欢吃饆饠吗,城东的坊市有一家临街的铺子,他家的饆饠甚是美味,听闻宫里的娘娘都曾派人去买,今日日头正好,尚不算炎热,我邀姑娘去城中游玩一番如何?”

邹漪听得心动不已,完全忽略了如今自己寄人篱下的处境,她正想答应时,忽然看到了竹茹和南星的身影,身体一顿,想到如今自己主仆三人连个立足之地都没有,怎能只想着玩乐,然后朝着乐康行了一礼,婉拒道:“多谢公子美意,公子能让我们三人借住于府上,小女子感激不尽,但这终归不是长久之计,小女子终究是要离开贵府的,公子在京城住了这么久,想必对京城十分熟悉,不知公子可否告知这京城哪里有闲置的屋子,我好去打听打听,看看租金如何。”

这就想着要走了,我就这么讨人厌吗?乐康感到有些失落,想了一下,对邹漪说:“在下在京城也略有些产业,闲置的房子也有,但是这租金……”

邹漪有些惴惴道: “租金很贵吗?”她着实没有多少银子了,本觉着自己三人租个房子应该要不了多少钱,但转念一想,这里是京城,不是幽州,地价可谓是寸土寸金,哪怕是租金应该也是一样,自己如果要租个稍微好点的房子,价格肯定不便宜,于是就有些局促不安。

“贵倒是不贵,价钱肯定公道,不过姑娘初来乍到,恐怕拿不出这些银子。”乐康悠悠道。

邹漪面色难看,咬咬牙,算了算身上还剩下的银子,对乐康投去了一个问询的眼神,“公子既有空余的房屋,不知价格究竟几何,若我一时拿不出那么多银子,公子能否让我赊欠,事后我一定连本带息还给公子。”

乐康见她如此,也不忍心再捉弄她了,坐直身子正色道:“在下在幽州时就曾答应过姑娘,等到了京城会替姑娘安排住处,也可以帮姑娘开家医馆,在下既然这么说了,就一定会做到,还请姑娘不要担心,在府中暂且安心住着。”

邹漪满脸狐疑,你有这么好心?无事献殷勤,谁知道你有什么企图,于是也正色说道:“公子既然说能帮小女子在京城靠医术立足,想是必有把握,不过不知可有什么条件,现在一并说了吧,小女子从不信无缘无故的好心,此时说清楚了,也省的事后费唇舌。”

乐康见她戳破了自己的心思,也就开门见山了,“姑娘快人快语,在下也就直说了,我可以帮你主仆三人在京城找一个好住处,也可以在京城帮你开家医馆,但在下有几个条件,其一,房子的租金可以按京城价格低两成租给姑娘,且租金可以等姑娘有钱了再给我,但是姑娘不可随意换房子,若要换房子一定要报与我知晓,且后面租的房子的地址我也要知晓。其二,我可以帮姑娘找地方开家医馆,医馆的租金我可以出一半,所以这医馆每年一半的收入要归我,而且我若有时招姑娘来我府上诊治,姑娘不可无故推辞。其三,几日后是皇后娘娘千秋,我要你和我一起去参加寿宴。你若能答应这几个条件,我马上就为你安排,绝不食言。”

邹漪听着听着,前面两条还好,虽然自己换房子要经过他同意,皱皱眉就同意了,医馆的收入一半归他也是应该,到时候不管租房还是医馆分成官府立契画押就是,也不怕他耍赖。但是这第三条,她要自己进宫参加皇后娘娘的寿宴,这是什么情况!要自己一个刚没了亲人的孤女去给国母贺寿?你也不怕犯冲吗?她斜睨着乐康,不含感情道“小女子愚钝,实在不知,去皇后娘娘的寿宴为何会算在条件之内。况且小女子出身微贱,恐怕登不得皇后寿宴那等大雅之堂,还有,我刚刚失去了一个亲人,如今尚在孝期之内,贸然前去,怕是会犯了忌讳。”

“你是大夫,还是世间少有的女大夫,靠着一身所学为民造福,治病救人,谁敢说你微贱!这次让你参加寿宴,是今上听闻你曾屡次救治于我,为表谢意所以才让你进宫贺寿。至于你所说的犯了忌讳,石老与你并无血缘关系,仔细算来他并非你的亲属,所以你不必有这个顾虑。”乐康皱着眉,不容置疑地说道。

邹漪满脸复杂,睁着眼睛凝视着乐康,她被他这番夸赞中又略带着不客气的话给噎住了。愣了好一会儿,然后长叹了口气“既然如此,我答应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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