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明天就去吗？”穿着制服的莫知许靠在后座的床边接电话，“好我知道了，我去请个假。”
电话挂断，莫知许看向余木：“余老师，明天我去给爷爷烧纸。”
“明天去？”
“明天是爷爷入棺的日子。”
余木点头：“准了。”
张继开着车通过镜子看了看他：“我明天没有课题，小许，我陪你一起去？”
“没事。”他放下手机。
A大宿舍楼下...
余木和莫知许两人下车，张继开车去隔壁小区。
“莫知许，你...”余木盯着莫知许的脸，想到了...
【你要是我对象就好了】
【你好无趣】
【但是你的信息素好好闻...】
他张开的嘴最终还是落下，又想起什么 ：“有空可以来家里找余可玩，他想你的。”
“我们这八年多一直有交往，用不到你操心。”莫知许想抽死自己这个破嘴，说的什么扎心的话，“我的意思是，他很活泼的，也不小了。”
“嗯。”
一片寂静...
“为什么骗我？”“毕业那年...”
莫知许叹口气：“没骗你，那时候应激症好了，没有那么难受。”
两人面对面，却没有对视一眼。
他拿起手机：“时间不早了，我回去了。”
“嗯。”
“下周日我过生日。”
“我知道。”
“我们会聚餐，到时候发你地址，来不来随你。”
“好。”
雪花落下，还是冬季，还是两个人，还是师生关系...
但人总是会变的。
有些关系慢慢的变质，有些地点慢慢的偏移。
莫知许不再是少年，变成一个成熟的成年人。
余木虽三十多了，样貌依旧好看，心中却暗藏遗憾。
“晚安。”“晚安。”
两人相反的走，每个人脸上都略带哀愁。
今年的雪...下的有点稀疏，下的有点缓慢，有点忧愁......
莫知许想。
“小许，别听你爸瞎说，爷爷最喜欢你了！”
“不愿意学就不学了，爷爷带小许去大棚摘菜好不好啊？”
“莫炎，有你这么说儿子的吗？小许多可爱啊...”
“孩子不是傻是不愿意学这科，你得挖掘孩子的喜好，我从小是你现在这样教育小许的吗？”
“小许...”
“莫知许...”
“知知...起床啦。”
莫知许猛地从床上惊醒，阳光打进他眼眸里，看着周围的环境，是余木家。
是...
余木的房间！？
他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衣服，然后从床头拿手机。
【讨厌的历史老师】：饭在锅里，自己热热
【讨厌的历史老师】：我和余可去学校了，你妈妈说明天下午接你
【讨厌的历史老师】：这两天给你准假，考完试歇歇吧
他又看了一眼时间。
【09：21】
起身下楼热饭吃饭，然后帮余木整理好床铺，最后回到自己房间躺到床上。
他脑海中依稀记着昨天晚上自己说的一些话...
“我不是不会历史，我就是一身反骨，我不想让我爸我妈预订我的未来，我为什么偏要学历史呢？”
“我不傻，不是背不过，我有自己的想法。”
“虽然还没有想好要做什么，我也知道爸妈对我好，想给我一条他们走过的路，给我铺好的路。”
“余木，这换作是你的话你甘心吗？”
他记得他说了很多，余木却没有回答他。
他记得余木最后只说了一句话...
【早点睡吧。】
爷爷的葬礼上，莫知许感觉自己看到了余木，但又觉得不太可能。
这一阵他心情都不大好，郁闷，难受，他不知道自己改怎么做。
高三啊...真是个玩人心态的年级。
葬礼结束后，莫知许的妈妈抱住他：“小许，妈妈想你好好活着。”
“这什么话...”
“没什么话，回去吧，妈妈还要在这里收拾收拾东西，你早些回去缓缓心情。”
莫知许把胸前的白百合放到遗照前，转身离去：“嗯，走了。”
到小区时已经五点了，莫知许不想不回去，转头去找路期。
“呦呵，莫老板又来了。”
莫知许熟悉的往吧台一坐，挥挥手让路期给个喝的：“不带酒精的昂。”
“知道了，我的大少爷。”
“少爷...知道我妈姓什么吗？说出来吓死你。”
路期倒了杯喝的递给他：“知道。”
“靠我从没没提过你怎么知道的？”他脸上闪过一次诧异。
“我爸告诉我的，他和叔什么关系啊，叔当然给我爸说过呗。”
他脸上的诧异消失：“嗯...合理。”
“所以我A城穆家的小少爷能不能告诉我到底怎么不开心了？”
“我家的那丧事你不是知道吗？”
“我不信你就这一件事。”
他沉默片刻：“我觉得，是时候该规划规划自己的目标了。”
“规划目标不要在我面前说好吗，我一个没文化的。”
“你也不容易。”
“谁都不容易。”
这一瞬间的沉默，好似莫知许心中，鱼龙混杂。
有些话不言而喻，有些人一探便知。
生活，总能把一个人推到自认为的最顶峰后，再狠狠摔下去。
他没感受过从制高点坠落，路期却体会的最深。
没错，谁都不容易。
“未来想做什么？”路期难得对莫知许问出这个问题。
“历史吧。”
“呦呵，妥协了？”
他摇摇头：“又不是学不会，又不是不能学，没什么比历史再适合我的了。”
“你自己想清楚就行了昂。”路期点根烟，“那个余木...”
“什么？”
“没什么。”路期靠在椅背上，“没想到有一天能跟你聊这些。”
“人总是会变的。”
“下周你过生日？”
“这么快...”莫知许看了看时间，下周日就12月22日了。
路期叹口气：“小许啊——”
“别这么恶心的叫我。”
路期被逗笑了：“说正事呢！小许...以后没人陪你的话，我来陪你，一家人，别客气。”
“从你口中说出来好奇怪...”
“小许...提前祝你生日快乐吧。”
小许，如果以后没人爱你，那么，我来爱你。
“同学们，我们高三学期已经度过了一半，距离中考仅剩半年不到的时间，我们要抓紧每一次考试，抓紧每一分时间，认真复习...”
张继站着操场上默默打着哈欠：“莫知许，明天就期末考你怎么一点也不慌啊？”
“慌什么，我有人帮我复习。”
“玛德，死师生。”张继闭麦了。
远处传来几个女生的声音。
“今年过年有点晚，一月底了才期末考。”
“是啊，今年二月中旬才过年。”
过年...
【妈妈】：小许，今年妈妈爸爸有工作，过年不能在国内，国外有个学术会需要爸爸妈妈去，你余老师那里你就别打扰了，家里没人，你不舒服就再去找余老师，西林园和东林苑也不远，有事和妈妈说，没钱找妈妈要昂
前一天晚上的信息在莫知许脑海中反复无数遍。
也罢，也不是第一次自己过年...
“发什么呆。”
莫知许抬头，对上余木的眼眸：“没有。”
他和余木认识了快四个月，其实这个人也没有那么讨厌。
葬礼那天晚上在酒吧等他，元旦在他家楼下接他，不会的题耐心指导，不喜欢做的事总能被这个人说服去做。
这个人，也挺好。
“过年什么安排？”
莫知许眼中闪烁着笑意和疑惑：“余老师也是会在校会上找别人聊天的人啊。”
“你妈妈和我说过，你一个人过。”
他脸上闪出了沉默：“......她怎么什么都和你说。”
我自己凑合凑合也能过的。
“过年家里就剩我和余可，一起吗？”
“再说吧。”
“我不想听到再说两个字。”
“想去庙会，”莫知许抬头看余木，“你陪我？”
“好。”
“瞧一瞧看一看啊，新画的糖画！”
“岁岁平安，碎碎平安，青花瓷碗看一看！”
“新年要灯火通明啊，哎，公子给自家少爷买个灯笼啊？”
余木瞥了一眼穿着古装的余可：“嗯？”
“哥，我要。”
他看着摊主，拿出手机：“老板，要那个兔子的。”
“好嘞，5块钱，您拿好。”
余可看着周围：“哥，莫哥哥呢？”
他环顾四周，莫知许一身红色马面裙，正站在小桥上，看着地下的花灯。
“这位小先生，这边的花灯是可以吊的，吊到了里面还有奖品，那边的花灯是游客放的，3元一次，小先生要不要试试？
莫知许摇摇头，买了个荷花灯，写下一个纸条放进去，然后点燃蜡烛，顺着另一条小河飘走......
他抬头看到余木，头发风飘起，好似从书中走来的公子。
他又买了一个花灯，考虑许久后才写下，但蜡烛并没有点燃，花灯也没有放入河中。
“为什么不放。”
他看着余木精致的五官，轻笑：“这是一个目标，等那个目标实现后，我再来放。”他指着余木手中的花灯，“不放吗？”
“等目标实现后，再放。”
莫知许有些困惑：“什么目标？”
余木笑而不语，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转移话题：“火锅吃吗？”
“好。”
花灯星星点点流入小河，不知流向，不知归处...
一刹那，分不清是星光闪烁的银河还是人们希望的寄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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