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恭喜您完成任务，请在十分钟内退出游戏。”
“倒计时开始10：00”
“9：59”
“……”
除莫渊外，其余存活的几个玩家面板上同时出现了任务完成的通知。
刘宁和李萌见状，立刻选择结束游戏。
两人的痕迹也在这方世界被抹去。
人群中看够戏的莫渊慢慢走出去。他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下因为长时间一个姿势而僵硬的脖颈。
接下来，是他的主场。
看到任务结束却还没退出的仇无涯和齐凉，莫渊歪了歪头。
仇无涯没退出是因为想看看莫渊接下来要做什么。
仇无涯把手中的柴刀扔给莫渊，莫渊看了一眼没有接，任由它掉落在自己脚边。
莫渊朝大祭司那边走去，边走边观察空中的磷光。
那磷光在空中飞舞徘徊久久没有散去，甚至还有聚合之势。
这幅情形让绝望的大祭司回过神来，他惊喜的看着磷光汇聚成一个模糊人形，不顾自己的伤势向着人形踉跄走去。
但那人形却没有变成大祭司记忆中妹妹的模样，只是虚幻的，仿佛风一吹就会散去。
“哥哥。”
那人形震颤着发出一道声音，声音不大却一下让大祭司顿住。
“小……小云？”大祭司声音颤抖，难以置信道。
人形见大祭司这样子，叹了口气，痛苦的说：“这些年我的魂魄一直被你封在那副躯壳里，见不到光亮，只能独自忍受无尽的黑暗和孤独。”
“不，不……我只是想让你活过来。”
血丝爬满眼球，大祭司绝望地喃喃。
“到这时了，你还要执迷不悟吗？你我存于这世间到底为何，你忘记了吗？”
说完这句话，那磷光再也维持不住人形，陡然消散，慢慢融合于巫山。
大祭司看到这幕却再无反应，只是脑海中不断回荡着小云最后说的那句话。
莫渊本就在向那边走，自然也听到了他们的对话，看到磷光归于山间。
刹那间，迈动的脚顿住。所有的一切在莫渊脑海里串成一条线。
小风和小云是巫神创造出来的，准确来说是这巫山的山神创造出的，目的是为了守护巫山村。
刚创造出时他们的能力并不强，所以小云才会因战乱而死。
而小风，也就是大祭司，一心想要复活与他一同出世的小云。忽略了他们两个人本就是为了保护巫山村才孕育出的。
小云，算是死得其所。
“叮——恭喜您完成支线任务：查询大祭司的秘密！”
“轰隆——”
系统提示的声音几乎和雷声重合，两道声音夹杂在一起，让莫渊感到脑仁都震了一下。
莫渊扶了下额头，抬眼看到又黑了几个度的天空。
这段时间酝酿的黑云，似乎终于到了饱和状态，雷雨即将降临人间。
不仅天空异常，就连大地也似乎震颤起来。
看着山间林中的异动，众人不禁一头雾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动物，对自然灾害的预报极为敏感。
再一次雷声响起，这回雨也顺势跟着落下。
山野间动物的暴动更为明显，平常深居山林的猛兽也纷纷逃离巫山。
“嗷呜——”一声近在咫尺的狼叫声，让众人的心情更加不定。
巫山村的村民见到刚才那幕本就惊异，现在又经过这些已经有很多人情绪崩溃。
莫渊没有管躁动起来的村民，顺着刚才狼叫的方向看去，只见一群皮毛油光发亮的灰狼出现在山顶。
看到这群猛兽，人群里发出一声声尖叫。
那群狼似乎被叫声惊吓到，迟迟不敢再行动。
随着雨越下越大，那群狼焦躁的不断低吼，最后狼群从两边散开，把狼群中间的事物展现在众人眼前。
“啊，是那个……”被祭祀的孩子。
村民中有人发出一声惊呼。
有人想过去看看，但被那几双绿油油的眼睛一盯就被吓得不敢再往前走。
那红色的襁褓失去了狼群的遮挡，被雨水打湿逐渐变成暗红色。
莫渊走过去。
看着逐渐靠近的人，那狼群警惕的后退。最后双方相隔大约五米，莫渊停在了那襁褓旁边，弯腰将其抱了起来。
那狼群踌躇了片刻，见莫渊没有想要伤害到婴儿，便一转头朝山下跑去。
似乎因为这里巫山山神的原因，这地方的动物都格外通人性。
见到被丢在山林中的孩子并没有伤害他，还给他喝狼奶维持生命。
若不是因为这次异动，这孩子没准会成长为狼孩。
婴儿蜷缩在莫渊的怀中静静睡着，莫渊见他安静乖巧，便让他在自己怀中暂居一段时间。
然后他环顾了一下四周，用平静的声音说出令人震惊的话：“这里要发生山崩了。”
此话一出，众人立刻哗然。
有些人觉得莫渊是在危言耸听。他们祖祖辈辈生活在这里这么长时间都没事，怎会突然就发生山崩？
“他说的是对的。”大祭司不知何时已经站起身来，看着莫渊道。
听到大祭司的话，众人反倒安静了下来。他们迷茫着看着天，看着地，看着自己生活的这座山，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是巫神的警告和惩罚，也是恩赐。”
莫渊一一扫过这些人迷茫空洞的双眼，继续说：“巫山村存在的时间太长了，该消失了。”
天下万物都不能永远存在。由生到死，向死而生是一切事物的最终宿命。
“现在离开巫山，还能保住你们的血脉。如果再过一段时间，恐怕你们都会断子绝孙。”
这就是莫渊所说的，巫神对巫山村的恩赐：用近乎逼迫的方式强制他们离开。
“我……我不走，我要留下来。”王生红着眼眶咬牙说。
这是他从小生活的地方，落叶归根，即使死也要死在这里。
人群隐隐传来附和声，不过都是些年纪大的，对自己生活的这地方有着不可割舍的情感。
莫渊尊重他们选择的命运，没有强求。
“现在，所有要和我一起离开巫山的人站在右边。”
“我和然儿与你一起离开巫山。”
莫渊话音刚落，王良和他相好——那个英姿飒爽的巫山村姑娘王然就站了过去。见莫渊看向他们，两人向莫渊点头示意。
有人开头，剩下的便都顺理成章。最后零零散散只剩下几个人留下。
这些人里有选择离开的人的爹娘长辈，但他们没有多加劝阻，只是红着眼眶告别。
这一别，便是永远。
莫渊没有催促，而是默默看着这一幕。似是透过这场景看着别的什么……
齐凉趁着人群混乱潜行到莫渊后边，拿着自己偷偷捡的刀刺向莫渊。
莫渊感到身后寒意突现，浑身肌肉绷起下意识转身躲闪。
齐凉低估了莫渊的反应能力，没想到他这样都能躲过。但他反应也很快，把刀换至左手，转身斜刺。
刀向着莫渊心口刺去，莫渊本来能够躲过，但他怀里还抱着婴儿，为了防止误伤到他，莫渊直接抬起胳膊挡下了这一击。
刀刃划破衣服，刺进肉中。
齐凉见失去了能够杀死莫渊的机会，当机立断退出游戏。
柴刀掉在地上。
看着自己受伤的胳膊，莫渊一手抱着孩子，一手从自己那喜服撕下一条布，用牙咬着给自己的伤口包扎。
“我来吧。”仇无涯走过来，把莫渊那被缠得惨不忍睹的胳膊从它主人手上解救下来。
那柴刀劈过祭台又被丢在地上并不干净，导致莫渊的伤口里有些碎石泥沙。
莫渊抬起头，看着仇无涯认真地把自己伤口中的脏东西清理出来，然后借着雨水把伤口冲洗干净，最后手法娴熟地给莫渊做了一个漂亮的包扎。
仇无涯眉睫轻颤，严肃认真的样子，看得莫渊竟有些手痒起来。
想摸。
但他现在的境况也就只能想想了。
莫渊看着左手的孩子，右手……感到一阵可惜。
突然，莫渊怔住。他为什么会有这么奇怪的想法？
不对，这一点都不像他。莫渊眉头皱起。
“你知道齐凉为什么想要杀死其他玩家吗？”
心绪纷乱的莫渊听到仇无涯的话后回过神来。
“为什么？”莫渊不再想刚才自己脑中的想法，略有些不自在的问道。
“你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仇无涯一脸狡黠的说道。
什么什么？莫渊刚才的感觉瞬间消散，这人又变得讨厌起来了。
“我不喜欢开这种玩笑。”莫渊一脸严肃的看着仇无涯说。
才不是玩笑。
仇无涯看见莫渊一脸抗拒的样子，失落地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那你求求我，我就告诉你。”仇无涯退而求其次道。
他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莫渊。
莫渊却不如他愿，轻松随意地把仇无涯的筹码说了出来：“因为一个游戏副本最后存活的玩家越少，剩余的人获得的赐福越多。”
仇无涯听到莫渊的话讶异的挑了挑眉。
“你怎么知道？”
莫渊耸了耸肩，没有言语。
他总不能说这是根据系统的只言片语推理出来的，刚才的话只是为了诈仇无涯，顺便验证一下。
见莫渊没有回答，仇无涯也不甚在意，毕竟每个人都有秘密，更不用说在这个游戏里谁都不可信。
“伤口暂时止住了血，等副本结束后所有伤都会恢复。”仇无涯指了指莫渊的伤口说。
莫渊听到后心神一动，“所有伤？”
对面的人深深看了他一眼，意味不明地说：“所有。包括身体上，心理上，精神上，灵魂上的——所有。”
莫渊见仇无涯的样子，甚至以为他知道了些什么，但这是不可能的，他连游戏都瞒过去了。
仇无涯还要再说些什么，就见面板跳出倒计时10秒的游戏结束警告。
他只好把要说的话咽回去，最后对莫渊说了一句后会有期就被副本踢了出去。
“后会无期。”莫渊朝着仇无涯消失的地方无声道。
碰到这个人会让他不再冷静，这感觉很不好。更何况在游戏里再次碰到的几率本就很小。
想到这，莫渊活动了下自己被刺伤的那条胳膊，记下了这笔账。闭上眼感受着隐隐约约齐凉的情况，莫渊满意的勾唇。
至于仇无涯之前坑了自己的那次，算是和他帮自己包扎扯平了。
“大祭司，你不和我们一起走吗？”有还没搞清楚状况的村民，向坐在地上的大祭司问道。
听到这句话的大祭司身体一颤，低声说道：“我走不了了，这是巫神对我的惩罚。”
那人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刚想再劝说，莫渊就开口道：“走了，不然来不及了。”他已经隐隐感受到山体的震动了。
说完拔腿向着山下，那代表着现代社会的方向走去。
众人见状一一跟上，那人的话最后还是没能说出口，看了大祭司一眼就跟上大部队了。
莫渊的感觉很是精准，刚赶到半山腰的位置山上就逐渐向下滚落巨石泥沙。
“快跑——”一行人使出吃奶的力气逃命。
但人的脚力又怎么比得过山崩的速度。崩塌的山体不断砸向人群。
一块飞来的石头直直向着一个村民而去，莫渊瞄到这一幕，动作迅速地把那村民拉开，刚包扎好的伤口再次裂开。
莫渊没有管胳膊上撕裂的疼痛，一边避开石头，一边找寻着最安全快速的下山的路。
可惜现在这时间段本就在午夜，再加上巫山的天气原因，使得莫渊什么都看不见。能不被绊倒就算是万幸了。
大祭司仍然坐在山顶，任由雨水冲刷着自己的身体，像是这样就能冲刷干净自己的罪恶。
然而妹妹最后的那句话，和刚才那不知名字的巫山村村民的眼神却不断在脑海中回放。
天上的黑云酝酿着一道雷霆，大祭司看着那道雷光直直向自己劈来，展开了双臂。
被雷击中后大祭司也化为了磷光，但他却没有归于山间，而是向着半山腰那一行人飘去。
莫渊感受到自己被一阵清风拖起，小心避开滚落的山石，徐徐向山下飘去。
小风……
下雨的地界只有巫山那一片范围，现在众人被那一阵清风送了出去。
落地后，巫山村众人眼神恍惚了一瞬。他们已经忘记了关于祭祀的一切事情。
只有这样，他们才能更好的融入现代社会。
在他们的记忆里，他们只是因为山崩而逃出来的巫山村村民而已。
村民们看着巫山慢慢崩塌，记忆里的村子被渐渐损毁。这是他们第一次从这个角度观察那从小生活的地方。
原来和山外的世界比起来，巫山是这么的渺小，但在自己的心里却又辽阔无比。
众人纷纷哽咽着跪别自己的故乡。以及，永远守候在故乡的亲人。
莫渊的记忆也被更改，可能是因为游戏的规则比这个世界的规则更高，所以莫渊仍有原来的记忆。
两段记忆在莫渊脑海里交织。但他能分清哪个是真的，哪个是假的。
看着远处雨中的巫山，莫渊不由对那素未蒙面的巫山山神产生了一股钦佩之感。
山神的存在源于人们的信仰，他用近乎自杀的方式把巫山村的村民送出了巫山，抹掉了记忆，只为巫山村能有血脉延续。
诚然，莫渊做不到这种程度。所以莫渊尊敬他，尊敬这一位伟大的神明。
怀里一直安静的婴儿似乎也被这悲怆的氛围影响，扯起嗓子大哭起来。声音嘹亮，竟压过了所有村民的哽咽声。
众人纷纷看向莫渊怀里的孩子，在所有人记忆里他只是一个失去父母的可怜婴孩，不再是引得巫神降下惩罚的源头。
莫渊也低头看着怀中，这个小小的婴儿代表着巫山村和外界的桥梁。
他抬起手，将食指点在小婴儿的额头。不知怎的，那小婴儿竟停止了哭声，抬起两只胖乎乎的小手抱住了莫渊的食指，咯咯笑了起来。
莫渊的脸色却在一瞬间煞白，他身形摇晃了几下，从灵魂中蔓延起来的疲惫感再次席卷了这副身体。
他强压下这股疲倦，闭了闭眼调整了下自己的状态。
再次睁开眼时，已经看不出他现在正处于虚弱状态，唯有苍白的脸色出卖了他。
“哎？村长呢？”有人发出疑问。
村长大概率死在齐凉手里了，莫渊猜测那个肖潇也是。
众人关于退出副本的玩家的记忆已经被抹去，于是只当村长死在了山崩中，一时气氛再次悲伤起来。
“给他起个名字吧。”莫渊抽回正要被小婴儿放进嘴里的食指。
“啊？这……”
众人一时泛起了难色。
巫山村几乎都是姓王，这孩子的爹是外面的，他们都不知道孩子该姓什么。
莫渊思考了片刻说道：“就叫他巫雨吧。”
巫山村，从雨中结束，也在雨中重生。
众人自然没有意见，对这名字满意得紧。连带着孩子都更喜欢了几分。
悲伤完，祭拜完，还要继续他们的旅程。
一行人朝着万家灯火慢慢走去。
没有人再记得巫神；没有人知道一个叫小云的女孩为他们而死；也不会有人想起他们的大祭司，曾化为一阵清风把他们救下……
“叮——主线任务：帮助巫山村和外界接轨 完成！”
“恭喜管理员预备役——莫渊，成功通过初级考核副本，请再接再厉。”
初级……
他就知道这个游戏不会这么轻易就放过他。
“玩家是否选择脱离此副本？ 是/否 ”
“脱离。”
系统：……
“正在返回游戏大厅……”
“叮——返回失败。开启宿主身体检测。”
莫渊额头跳了跳，竟久违的感觉到些许紧张。
“检测完成。数据表明宿主灵魂受到不知名损伤，符合返回条件。”
“再次申请返回。”
“申请成功”
莫渊眼前白光一闪，又回到那所谓的游戏大厅中。
作者有话要说： 巫雨：嘤嘤嘤嘤嘤嘤嘤（无语=_=……不会起名就不要起啦）
————
系统：yes or no
莫渊：or
系统：……（叛逆宿主主打一个已读乱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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