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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十章

清冷的月辉被霓虹点出斑斓,人潮不休的街头,藏着疯狂也露显暧昧。

溪侨公馆虽处闹市,却因厚密的绿荫包裹,生出难得的安静。花树在夜风里摇曳生姿,伴着草坪灯圈出的昏黄,时而能看见三楼窗户有人影掠过。

闫嗔刚洗完澡,还没来及吹干的头发被她裹成一个丸子盘在脑后,床尾的地上,搁着好几个超市购物袋,里面都是一些日用的琐碎,再旁边,还有不少装着衣服鞋子的袋子。

与其说满载而归,倒不如说是离开前的准备。

从一个国家来到另一个国家,再从一个房子搬到另一个房子,任谁都会生出不安定感。

但这种感觉只在傍晚回来从闫嗔心里一晃而过,随之,便被明天去学校报道的期待所代替。

忙活完,已经快八点,闫嗔从行李箱里拿出从英国带回来的头戴式耳机,点开左耳边的摁钮,里面跳出她最近很喜欢的一首轻音乐,然后,她拿着从超市进口区意外发现的Baked Beans罐头去了一楼。

中午岑颂给她买的的披萨还没吃完,在微波炉里加热后,闫嗔将焗豆铺在了披萨上,就这么简单解决了今天的晚餐。

刚准备收拾餐桌,搁在旁边的手机屏幕亮了,随即跳出一条短信。

是岑颂,闫嗔没有立即回,直到收拾完餐桌回到楼上,她才点开消息。

岑颂:【明天几点去学校?】

看他的意思,像是要送她。

想到这两天一直在麻烦他,闫嗔不想心里再对他有亏欠。

闫嗔:【周一,希望我们都有一个好的开始。晚安。】

等了快十分钟才等来她的回复,结果还是这么一句左右而言他的敷衍,甚至直接用‘晚安’断了他再回复的后路。

岑颂被气笑了。

‘气’的他真就没回。

不过不回不等于他不会去。

第二天一大早,闫嗔定的六点半闹钟刚响一声,就被来电震动打断。

闫嗔掀掉眼罩,阖着惺忪睡眼,从床头柜上摸到手机。

“喂?”

女孩还没睡醒的小奶音软软糯糯的,听得岑颂右腮漩涡深陷。

“还没起呢?”

他拖着松懒的京腔,声线低柔,带出些许的鼻音。

电话那头顿时没声儿了。

岑颂站在正对别墅大门的车头前,微仰着脸,看着三楼的窗户。

深邃的眉眼里有浓浓的期待,期待那扇窗从一边拉开,期待从里面探出一颗脑袋,期待那双惹人心疼的黑瞳撞进他眼里。

可惜等了好一会儿,都不见那扇窗有动静,贴在耳边的手机更是半天都没传来一丁点的声儿。

“嗳,”岑颂有点不相信似的:“你这是又睡着了?”

听筒里传来“唔”的一声,拖着磨人心痒的尾调,默了几秒,忽地一句:“谁啊?”

昨晚被她一句‘晚安’气笑,今早又被她一句‘谁’气笑。

岑颂从没对哪个女人这么无计可施过,他轻叹一声:“你这是听不出我声儿,还是没存我号码?”

三楼卧室,闫嗔趴在枕头上,轻握着的手机松在耳边,传进耳廓的声音渐觉耳熟,她这才半眯着眼看一眼屏幕。

看见名字,她微皱一下眉,目光再落到上面的时间,她眉间褶痕又深了几分。

像是感觉到了什么,她“腾”的一下翻过身,鞋都没来就穿赤脚下了床。

窗帘拉开一半,隔着不染一尘的玻璃,闫嗔看见了院墙外站着的人。

明明都看见他了,她声音却仍有浓浓的不可置信:“你怎么来了?”

岑颂从她话里听出她是看见自己了,但却没从那可恶的窗户看见人脸。

想来该是单面可视,岑颂声音藏着失落,不答反问:“昨晚短信里,你又没不让我来!”

闫嗔被他这一句弄的不知如何作答,抿了抿唇问:“今天周一,你不用上班吗?”

一字一句里都透着不情不愿。

听得岑颂在心里直骂她没良心。

不过她的反应也让岑颂暗暗庆幸。

昨晚他大概理了下追她的思路。

对他而言,他是迫切想把自己的心思摊给她看的,可对这姑娘来说,她不过刚认识他两天,太激进,讲不好会起反作用。

所以他决定把‘战线’拉长一点。

今天周一,她周六搬家,那就再给她一周的时间适应和习惯他的挥之不去。

“我不是还在你叔叔的考验期里吗,这么撂下你不管,你让我那六个亿怎么办?”

一个借口被他翻来覆去地用,虽说闫嗔已经听得耳朵起茧,可又一个字都反驳不了。

人就在门口,她也不好一直让人家在外面等。

“你等一下,我去给你开门。”

本来还想看看小姑娘刚起床的慵懒娇憨,结果门一打开,映入他眼底的那双眼半点朦胧都不见,长发也束成了马尾,身上更不是他想看到的睡衣,而是随时都可以出门的丝质连衣裙。

半点不见刚起床该有的惺忪睡态。

失望在心里慢慢积拢,却又倏地自行化解。

因为不想被他看见自己不修边幅的样子,所以刻意打扮了?

这么一想,岑颂嘴角顿时噙出一抹似有若无的笑:“都给我开门了,还不请我进去?”

目光掠过他微微上翘的嘴角,闫嗔侧过身往旁边站。

他倒是没把自己当外人,走在闫嗔的前面,穿过庭院,进了客厅后,他径直去了开放式厨房的隐藏式橱柜前。

一下就找到了冰箱所在的位置,显然,他用过这里的厨房。

岑颂背对乳色亚克力岛台,随手翻了翻冰箱里的食材,动作娴熟,好似这个家里的男主人。

“简单吃点?”

闫嗔站在岛台前,目光落在他背影,他今天穿了一件暗紫色衬衫,衣摆藏在黑色西裤里,肩宽腰细的身形被勾勒到极致。

目光不知不觉开始游走,从他宽阔的两肩游离到他黑色的皮带,正要再往下看,背对她的人突然转过身来。

隔着一个岛台的宽度,岑颂撑开双臂,掌心压着台面边缘,刚刚笔直挺立的腰脊为她下弯出弧度。

“好看吗?”

从他转身接到她凝眸看过来的视线时,岑颂的目光就一瞬都没有移开过。一双黑曜石般的眸子,攫着她那张透着清冷的纯欲脸。

目光撞进他眼底的后一秒,闫嗔慌忙偏开了视线,也不知为什么要心虚嘴硬:“又没看你。”

要不是双蝶翅般的羽睫在颤,还以为她有多镇定。

岑颂没有放过她脸上任何一处细微的表情,轻笑出声:“我也没说你看我。”

温柔雅致的脸顿时因他这话而变得窘迫。

闫嗔在心里腹诽他几句后,微侧过身:“你做你自己吃的就好,我不饿。”说完,她背过身往楼上去。

与人有距离,脸上露清冷,偏偏生了一张挠人心痒的纯欲脸。

真是处处是矛盾,处处又被她中和的刚刚好。

岑颂看着她那略有骄气的背影,垂头笑了声。

闫嗔住的房间是套间,刚刚下去给他开门,她不好让他在楼下等太久,就只换了衣服,绑了头发。

这会儿,她站在卫生间的盥洗池前,口中的电动牙刷嗡嗡在动,她盯着镜子里的自己,脑海里浮现的是刚刚他打开冰箱的画面,耳边响起的更是他说的那句:简单吃点......

他还会做饭?

她实在是无法把他那张风流不羁的脸嵌入厨房那种烟熏火燎的画面里。

实在太违和了。

违和到让她一会儿蹙眉,一会儿对着镜子摇头失笑。

可等闫嗔洗漱完从楼上下来,看见岛台前的画面时,她笑不出来了。

只见他手握刀柄,锋利的刀刃一起一落间,均匀的黄瓜丝从银色的刀片上脱落,在砧板上堆出小半个刀面的高度时,又被他手里的刀往旁边一推,动作娴熟,不疾不徐。

等他把手里的黄瓜切完,又拿起旁边一根胡萝卜,一样地均匀切丝,最后,他拿起旁边的长筷,在热气腾腾的两个银色锅具里各搅了几下。

闫嗔盯着他手里的动作,完全没注意有一道深邃的目光正时不时地瞟到她脸上,更没注意到她的凝神关注惹得男人唇角勾出上翘的弧度。

直到瓷具碰出一声清脆,闫嗔才恍然回神。

可虽然神识抽回,可目光却依旧还停留在他的手上,只不过刚刚只顾着看他手指的动作,这会儿,视线又落到他小臂。

暗紫色的袖口挽到手肘,凸起的青筋脉络从他伞骨般的手背蔓延至整个小臂。

闫嗔注意到,他左手腕的表盘虽然还是昨天那只,但是表带已经从昨天的咖色变成了黑色。

不知怎的,闫嗔有一个很奇怪的癖好,她特别不喜欢男人戴金属质的表链,皮质的表带更戳她的喜好。

而他这两天刚好戴的都是皮质的表带。

心里莫名生出了些难以名状的触动。

而在她短暂的思绪飘转间,经凉水过过的面已经被挑到了盘里。

两个四方形的白色瓷盘四角,分别是绿色和橙色两种手工面,眼下被岑颂用叉子卷出漂亮的形状,上面还撒上了白芝麻,而盘子的中央,均匀切成丝的黄瓜和胡萝卜被他堆出一种整齐的凌乱感。

这哪里像是面,倒像是精雕细琢只供欣赏的艺术品。

岑颂掀眼,再次不着痕迹地瞧了她一眼,嘴角微扬的弧度被他不露声色地压下后,岑颂将两个盛着金兰酱油和素蠔油的蘸碟放在了瓷盘旁。

“给个面子,尝尝。”

闫嗔还站在距离岛台一米多远的地方,目光在瓷盘与他脸上穿梭了两个来回。

之前说不饿是真的,那会儿刚起床是真不饿,可这会儿被那鲜艳的颜色挑起食欲也是真的。

闫嗔也不想嘴硬,可又忍不住,她抿了抿唇,声音有点虚:“都说了让你做自己的......”

小姑娘拿劲的模样生动又有趣,可也不能让她面子上过不去。岑颂轻耸一下肩膀,“一不小心做多了,总不能浪费吧?”

闫嗔当然能听出他是给她台阶下,原地踌躇了几秒,她慢脚走过去。

因为岛台的其中一边连着料理台,所以如果在上面吃饭就只能并排坐在另一边。

岑颂可不想和她并排吃饭,那样只能看见她的侧脸。刚准备绕过料理台,将两份餐碟端到对面的餐桌上,结果闫嗔快他一步抽出岛台下的椅子。

“......”

岑颂心里一阵后悔。

他转了转眸,突然想不起来悦玺墅的岛台是连着的还是独立的了。

不过没关系,今天是周一,如果是独立的,他也有足够的时间改掉这种讨他嫌的设计。

想到这,岑颂心里的那些憋闷消散,他走过去,也抽出一把椅子坐下。

见她迟迟不动旁边的叉子,岑颂歪头看她:“这么不给面儿啊?”

闫嗔侧头看他一眼,本来不想问的,可又实在好奇:“你该不会特意过来给我做早餐的吧?”

对上她探究的眼神,岑颂心说小姑娘还挺聪明,他眸色微深,嘴角忽的一笑:“昨天梦姨不是在电话里嘱咐我要好好照顾你吗?”

闫嗔没想到他会把梦姨也拉了进来。

她皱眉解释:“姨奶就是随口一提,你怎么还当真了?”

“那可是我梦姨,她打小就疼我,我好意思把她的话当随口一提?”

闫嗔从他话里听出了话外之音,“你明天早上该不会还要再来吧?”

当然要来!

追小姑娘嘛,没点韧性怎么行。

不过岑颂没有直接回答,半开玩笑地试图将她眼里的排斥往下压,“这么不想我来?”

闫嗔没说话,毕竟说想与不想都不合适。

可岑颂却追着问:“还是说,心疼你叔叔那六个亿了?”

目光从他脸上扫过,闫嗔从他眼底看见了深藏的狡猾,她收回目光,拿起旁边的叉子,不露声色的脸上,语气淡的出水:“你想多了。”

岑颂也不知道怎么就这么喜欢她身上的这股子清冷劲,明明和在英国给他的印象大相径庭,可就是惹人想靠近。

饭后,闫嗔没让他洗碗,岑颂在旁边站了短瞬,突然想起来:“我去车里拿个东西。”

闫嗔轻“哦”一声,默了两秒,她撩起眼皮看了眼他挺拔的背影......

刚吐出长长一口气把心头思绪压下,出去不过眨眼功夫的人就回来了。

想到他刚刚说去车里拿东西,闫嗔自然而然就看向他的手。

目光刚落到他手里的一截黑色上,就听对面的人说:“会打领带吗?”

作者有话要说: 岑总:都这么看不起我,你们知道我才用了几天就亲到老婆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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