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宋凌没想到的是，镜月拒绝了她。
“这世上不是所有付出都期望得到回报。”
这是镜月原话。
“可是不报答你，对于你曾经的付出我受之有愧。”宋凌上前一步，强调。
镜月沉默片刻后问：“宋凌，在你眼里，我是什么样的人？”
什么样的人？
如果他只是镜月宋凌会觉得他是温柔的人，如果他只是仙主宋凌会觉得他是冷漠的人，可他既是仙主也是镜月。
宋凌答道：“冷漠、强大、温柔、沉默，无论我遇到什么事都能让我依靠。”
“可这样一个人也有自己的私心。”仙主道，“我知道你会愧疚，我就要你愧疚。宋凌，我不会出现在你面前了，你要一直记得我。”
猝不及防得到这样的消息，宋凌很不解，“为什么？”
“因为你不再需要我，因为我也要回我来的地方去，因为我终于履行我的承诺，回来找到你。”仙主说。
面对不可置信的宋凌，他继续淡淡道：“我知道你有很多疑问，我也愿意跟你讲解。”
他开始叙述，叙述他的来历，叙述宋凌的母亲和父亲，叙述他当年和宋凌相处的点点滴滴以及想法，最后，他说。
“其实我早知道我不是你的命定之人，第一次见谢晏时，我就见到你们之间的红鸾线。可我不甘心，我还是想尝试一次，结果你也看到了。”仙主淡笑说，“你两次动剔除小无情道念头，都是为他，而不是为我。”
“都是为他？”宋凌不解，她明明为的是陆巡。
“嗯。”仙主语气淡淡，“陆巡也是他分神之一，当初我之所以派他来到你身边，就是因为他是谢晏分神。”
原本还想着将池水搅浑，浑水摸鱼，到最后反而认清现实，满盘皆输。
“有些人你觉得很好，也很喜欢，可没有缘分就是没有缘分。”仙主说，“我至今都很清楚，你当初喜欢我，不过是因为我温顺谦恭，又是散修，适宜入赘清雨峰。”
宋凌都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离开那个山洞，只记得出山洞漫步走数个时辰后，萦绕在心头的羞愧和难堪还历历在目。
她不知道仙主说那句话时是抱有什么心思，但如仙主愿，她这辈子怕是都忘不了仙主。
一想到他，她就想起自己的无知和傲慢。
她在自己不自知的情况下，伤害这世上对她最好的人之一，还一无所察，以对方对不起自己的姿态控诉怨恨。
不怪仙主说他不会再出现在她面前，连她自己也羞于出现在仙主面前。
回到宗门，已是一个月后，清雨峰寄居的弟子自然发现不了她境界的倒退，但谢晏很自然发现。
“消失的这段时间，你去了哪。”谢晏扣住她的灵脉问。
宋凌推开他，“不过把该还的债还了。”
她说的是境界债，但谢晏显然理解成其他。谢晏还想再问，但宋凌拒绝，“我好困，你先离开行不行？”
谢晏默默离开。
回到寝居后，宋凌一觉睡了三天，醒来后心脏微微抽痛。她不明白，她明明已经多方佐证她不喜欢仙主，为什么想起仙主，心脏还会异样感觉。
最后她想清楚了，这世间的情感不止有男女情爱，她和仙主之间，纵使她不爱仙主，也不代表她不觉得亏欠仙主。
她欠了那么多，仙主对她最后的报复居然只是不让她报恩。
宋凌不知是哭是笑。
以前她总把自己摆在受害者位置，现在看来，她只是伤害别人而不自知。
她没那么强，也没那么弱。
相对的，很多事的责任也并不在她，而她却把全部责任拦在自己身上。
她的时间仿佛停在几千年前，她一直把自己当成当初那个被哥哥抛下的小女孩。
可其实她没有被抛下，“哥哥”一直在找她，父母也一直很爱她，他们生命的最后一刻都在为她而战斗。他们没有因为她引来祸事而责怪她，而是遗憾自身实力不够强大而没能保护她。
她在她不记事的时候就已经得到过这世上最无私最伟大的爱，只是她不记得了，所以一直茕茕孑立在这世间，寻求属于她独一无二的爱。
她该长大了。
恢复过来的她没有选择第一时间修炼功法，而是选择直奔问剑山。明婳尊者正一个人怡然自得地坐在树上玩耍，看到她，明婳尊者惊讶万分，跳下树冲过来抓住她的胳膊。
“你的境界？”
“之前贪功冒进，修炼的不好的术法，后来想法设法毁去了，境界就恢复成修炼术法之前的样子。师尊，对不起。”
她以为明婳尊者会失望，没想到并没有，甚至明婳尊者知道她修炼的术法是小无情道。
宋凌面露惊愕。
明婳尊者说：“我协助你修行那么多年，你修为进度该是多少我怎么会不知道，你一修炼小无情道我就察觉出来，只是我觉得没必要点明，因为我早找到帮你解小无情道的方法。”
明婳尊者说的方法是用修炼者至爱之人的心头血解，她知道宋凌不舍得杀镜月，所以早早叮嘱长史留意修真界的长得像镜月的修士，她有办法以假乱真。
宋凌舌挢不下：“师尊，这是为修真界所禁止的。”
“禁止又如何？”明婳尊者不以为意，“禁令是给那些只能遵守规则的修士准备的，不是为我们这些大能所准备的。就算你不修炼小无情道，我也打算用血**法助你升阶。”
所谓的血**法是用上百个修士活生生炼制成丹，提升服丹者修为和资质。如果说小无情道是禁术，那血**法就是禁术中的禁术。
宋凌眼中的明婳尊者活泼天真，没想到天真之下亦有残忍。难怪当初她总说她有办法，宋凌只以为她是安慰的话语，没想到她真的早有决断。
“我还劝动了昶和。以我一个人的实力，虽然能做到但难免会有疏漏，加上昶和的心计才叫万无一失。当初让你联姻，一来是为你进阶掩饰，二来，多拉一位尊者下水，日后也能多一人为你保驾护航。”明婳尊者抚摸着宋凌的脸，说，“宋凌，师尊曾对不起你，师尊发誓过，这辈子，一定要你再无忧虑。”
宋凌感觉疯了，整个世界都挺疯。她完全不敢想象温和善良连秘境里的妖兽都不忍随意杀害的昶和剑尊会在背地里同意师尊如此残忍的谋划。她自认为若师尊受伤，她为师尊做不到如此地步。
但最后她只是在师尊抱她的时候紧紧回抱住师尊。
她第一次清晰感受到，明婳尊者对她的爱是她这辈子都无法企及的，别说明婳尊者只是曾经因为现实抛下过她两次，就算明婳尊者像她对谢晏一样，来一剑又如何呢？
师徒俩交完心，宋凌才好奇，“师祖他们呢？”以师祖的脾气，不可能不跟着明婳尊者。
明婳尊者面露绝望，“你不知道，我来之后，师尊师爹还有师兄都来了，他们天天吵架，吵得我头都痛。还好他们偶尔愿听昶和的话，跟昶和一起去参观问剑山，指导问剑山的尊者弟子。今天，也被昶和叫走了。”
宋凌忍俊不禁，同时不解：“师尊既然不喜欢师祖他们跟着你，为什么不解释？”
要她早阐明立场，让姮懿尊者不要再步步紧跟自己。
“不行啊。”明婳尊者说，“师尊总跟着我是因为师尊爱我，师尊对我那么好，我怎么能拒绝她的爱。更何况，我只是偶然感觉厌烦，大部分时候和师尊在一起，我还是蛮快乐的。”
这世上不会有像姮懿尊者一样关心她的人了。姮懿尊者爱她的方式是紧跟着她，把她当小孩疼，她爱姮懿尊者的方式就是接受姮懿尊者的爱。
就算有时候觉得窒息觉得厌烦，她也不会表现出来。因为她不想姮懿尊者伤心，而且她也不是无时无刻不在姮懿尊者关怀下。
“在外游历和替你在秘境闯荡那些年，是我最开心的时候。”明婳尊者说。
如果说宋凌以前不信，今天却是完全信了。
“师尊那么热衷于闯荡妖魔之地，不会是……”
明婳尊者点头，“妖魔之地里，也有分开行动的时候，而且注意力都在应对妖兽上，师尊对我的关注也少了几分。”
宋凌看着明婳尊者，第一次有了同情的心情。以前她只觉得自己怎么劝师尊不要为她寻提升修为的良药师尊都不听，因此她惨。现在看来明婳尊者比她还惨。
她除了沉重的爱，还有自由。明婳尊者连自由都没有，惨上加惨。
谈话间，姮懿尊者显然已教导完问剑山弟子，远远就听见的声音，“明婳。”
明婳尊者认命地迎过去。
看到明婳尊者，姮懿尊者显然兴奋异常，“我今天也只教了女弟子没教男弟子……”她正准备说下去，忽然注意到一旁的宋凌，显然吃惊，“咦，你怎么来了？”
她满脸显而易见的不太高兴，在明婳尊者睇了一眼后收敛。
“师祖是因为我一来，分了师尊目光，所以不太高兴吗？”没有像以前一样默默不说话甚至低下头，宋凌迎了上去，谈笑风生。
姮懿尊者面对这样的她显然愣住。
宋凌道：“可和师祖爱师尊所以想和师尊在一起的心情相同，我也爱师尊，想陪在师尊身边。”
姮懿尊者沉默，半晌不屑撇头，“本尊又没不允许过你在明婳身边。”
宋凌以前会觉得委屈，现在只觉得好笑。
作者有话要说： 越写感觉越偏，决定干脆完结了（没有这章是完结章的意思，不过应该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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