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手腕上的走针，已然超过了三分钟。
车贤秀抿了抿唇，依旧没有任何要走的意思。
只是看着门口，等待着那扇一定会打开的门。
似乎是上天回应了他的期待，门把手处发出扭动的声音，在车贤秀攥紧了手中的电叉后便看到了李允舒的身影出现在他的视线中。
将手中的冰刺扔在门外，李允舒扶着门框看向车贤秀：“我回来了。”
那怪物的速度已然经过了极度进化，在狭窄的楼道中甚至让他躲避时都有些费力。
纠缠时间将近两个小时才终于对其造成重创，让他得以将那怪物逼迫到地下室的位置去。
然而这样做的后果就是使得他现在连站立都有些力不从心，李允舒扶着门框的手刚刚放下便只得拿着刀支撑起自己的上身跪倒在地。
“贤秀，我们……”
因着被忽然抱住所以感到肩膀上的伤口有了撕裂的趋势，但李允舒只是轻微的皱了一下眉便抬手将怀中的人抱紧：“我没事。”
怀里的身躯带着不容忽视的颤抖，李允舒意识到车贤秀在害怕。
每次陷入噩梦时车贤秀就会有这样的反应，所以对于车贤秀的大幅度情绪李允舒已然可以掌握个完全。
李允舒后背温热湿滑手感让车贤秀猛地反应了过来，对他来说不会有其他人比他更熟悉这样的手感了。
脱离开李允舒的怀抱后将目光落在他的肩膀上。
果然，半边的白衬衫已然完全覆盖上血色。
李允舒捕捉到了车贤秀的目光：“我们先回去，好么？”
车贤秀想要现在就确认李允舒的伤势，可他还存在着理智，知道如今的状况并不能让李允舒得到更好的治疗。
点头应允后，二人重新整装一层层的向下移动戒备。
可天不遂人愿，位于第三层的二人因目测距离出错使得带有爆炸基因的怪物将二人直接被掀翻，从楼梯的围栏径直摔到了一楼的地面。
二人皆因撞到头部而陷入短暂昏迷。
当太阳渐渐下沉时车贤秀终于睁开了眼睛，侧头便看见满地的鲜血，他有些不敢去看李允舒了。
如果他看到的是已经没有了气息的一具尸体，他该怎么办……
可事实总要面对。
撑起身来到李允舒身边，用食指试探着他的鼻息。
车贤秀愣了一瞬，低头直接贴上了李允舒的胸口，屏住呼吸静静听着那心脏跳动的声音。
李允舒勾起嘴角，抬手把正趴在自己身上的车贤秀抱住：“逗你的。”
他在车贤秀之前几分钟就已经醒了过来，察觉到身边的动静又默默的恢复了之前的姿势，等着车贤秀主动靠近他。
车贤秀一把挣脱开李允舒的手臂，拍了拍身上的土有些费力站起来。
他的体力已经快被那些怪物耗光了，如果不是担心李允舒真的出了什么事他连动一下身子都费劲。
瞳孔被黑色所覆盖，车贤秀通过异变的能力一点点的恢复伤口。
敲了敲面前的铁门，不一会儿便开了，李思侑站在那里愣愣的看着车贤秀的眼睛，不可否认，她还是有些害怕的。
李允舒撑着自己站起来时头还有些发晕，虽说自己体质也很特殊，可终究和那些新生变异者不同。
天旋地转的感觉让他不得不扶着一边的墙壁才能稳住身体，手臂被架在了一个肩膀上，李允舒转头看着车贤秀，随后低低的笑了。
侧头靠着车贤秀的肩膀迈步踏入安全地界，以为总算可以有一瞬的放松，可耳边铁棍敲击钝物得声音根本无法让人忽视。
尖叫着一次次挥舞着手中的铁管砸在那长满了毛发的怪物身上。
秃头大叔没能抵抗住变异，最终死在了被他家暴多年的妻子手中。
车贤秀正好目睹了这一幕，脑中的声音告诉他：“你也会是这样的下场。”
是啊，他也是怪物。
终有一天，他也会被人杀死。
以那样凄惨的方式倒在这些他帮助过的人们面前，痛苦的死去。
路过那一片血泊时车贤秀低下头看着血水中自己的倒影，另一个自己正放肆得对着他微笑，仿佛在嘲笑他的无能。
闭了闭眼，车贤秀将背包撇下自己回到了那个已然毁坏了门的阴暗房间：没有人会拯救他，他始终都是一个人。
铁门被修好后在自己的面前被关上，李允舒靠在门上拍了拍：“把门打开。”
里面没有一点动静，但李允舒就是知道，车贤秀此时正靠在这扇门的背后。
“贤秀，我疼。”让车贤秀开门的方法有很多，李允舒选择了最为直接的一个。
话音落下的时候，门发出咔嚓的一声，担忧的神色落在李允舒肩膀上。
推开门走了进去，这才将门反锁上。
车贤秀的情绪依旧没有转好的趋势，但显然他现在关心的是李允舒肩膀上的伤口该如何处理。
还沾有些血迹的地板上散发着腐朽的味道，李允舒坐在凳子上将血色的衬衣一点点解开：之前肩膀被利器嵌入的伤口很深，几乎要切穿他半个心脏，所以他清楚的知道自己的伤口在此时还没有愈合。
特意在铁门碰撞的动作将伤口撕开致使鲜血涌动，以此也不存在被质疑的风险。
这是车贤秀从自我封闭的那段时间后第一次给别人上药，棉签刚按上去就听到李允舒抽气的声音，手抖了一下：“对……对不起。”
李允舒低低笑了一声，正在车贤秀疑惑时就见他转过身来对他道：“我睡眠很浅。”
车贤秀点头，这一点他自然是知道的，可现在说这个是什么意思？
“所以。”李允舒看着车贤秀疑惑的表情，抬手将他搂在怀中，贴在他的耳边道：“你好像喜欢我。”
车贤秀靠在李允舒身上的躯体一僵。
李允舒，我好像喜欢你。
就在不久前的一个夜晚，他这么说了，且一字不差。
都是他的错，他为什么要说出来，放在心里不好么！
李允舒会怎么样，会厌恶他么？还是会对他报以抵触的目光，和当初学校里的那些人一样，远离自己，当做病毒一样去躲避，甚至驱赶。
他不该拥有任何美好，他怎么配与李允舒在一起，他从最开始就输了。
喜欢李允舒的人就在那群人里，可李允舒见到的全部是他最为颓废时候的模样，甚至是怪物化的自己。
他不可能喜欢自己……
就算此时被李允舒抱在怀中，他还是不可避免的这么想，甚至呼吸急促的一把推开了李允舒，想要缩进床铺的一角。
他要怎么办，这样他们之间仅仅连朋友的联系也没办法维持下去。
左手攥紧了自己右腕上的划痕，那是他曾经想要割腕自杀时留下的痕迹，如此的丑陋，却怎么都掩盖不住。
脑子里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你想要这一切都没发生过吗？
哈哈哈，怎么可能，想想以后李允舒看你的眼神，我都要为你感到羞愧了。
李允舒想过车贤秀会用什么样的表情回应他，可他没有料到车贤秀的反应会如此剧烈，此时甚至痛苦的捂住了头。
当他拽住车贤秀手腕的时候，抬眼便与那双被黑色遍布的眼睛相对。
李允舒神色一怔：“贤秀。”
他讨厌自己，他是个怪物。
车贤秀看着李允舒的眼睛，痛苦的皱起眉，眼眶发酸：谁来，救救他……
唇上的凉意使得车贤秀想要挣脱的动作在一瞬间停了下来，瞪大了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面容。
李允舒见车贤秀情绪终归于寂静这才退后了一些距离，打量着车贤秀的瞳孔逐渐正常，轻轻的放开了攥住车贤秀腕部的手：“头还疼么？”
车贤秀没有思考过就摇头，随后抽回的手放在自己的唇前，似乎在质疑刚才那只是梦境带给他的错觉，不可能在现实里发生。
抬眼确认面前的人是李允舒后又低下头回想。
将手盖在车贤秀头顶揉了揉，看着他对上自己的目光后手便落至后脖颈的位置：“好好思考一下再告诉我，头还疼吗？”
车贤秀闻言抿了抿唇，然后默默点头。
“疼的话就要说出来，明白吗？”李允舒的唇轻触在车贤秀的眉心：这算是回应吗？看来确实应该是这样……
车贤秀此时终于反应过来李允舒做了些什么，耳廓在此时简直要烧起来，可就算如此他还是静静感受着眉心的温度：“嗯。”
曾经他以为的奢望，现在却是他抬手便可触到的光芒。
回过神时车贤秀才意识到李允舒的伤口还没有处理，但目光落到他肩膀时一下愣住了。
李允舒将衬衣从座椅靠背上抓起，回头对着车贤秀伸出一根食指放在唇前，眯眼笑了一下：“秘密。”
车贤秀的心脏猛地一颤：或许今天，该是他的幸运日，他所有的顾虑都在刚才见到李允舒那若有若无的笑意时一同烟消云散。
李允舒和他一样，是异变者。
他不再是一个人了……
没过多久，整理好全身衣物与血迹的李允舒回到了游戏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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