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叫只救回来一个？！”
薛七魂都吓飞了，甚至都开始结巴。
“虞、虞侍妾呢！”
“嘿……您这话可就不中听了啊！我哪知道哪个是虞侍妾哪个是刘侍妾的？”
那叫马万博的锦衣卫千户不满地翘起了二郎腿。
“大概觉得不是重要人物，被一刀杀了扔下山崖了吧。兄弟几个到的时候好歹救下来这一个，怎么还救出来怨言了呢！”
薛七忙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实在是、实在是……唉！”
当着外人的面，薛七不好直说出来。
怎么就活了这一个，死了那一个呢！
王爷还把这差事交给我，哎呦，怎么就这么倒霉呢！
他一拍大腿，口中喃喃着“完了完了”、“不行不成”，连客都忘了送，匆匆赶去宫里请示。
但他禀了身份，却连宫门都进不去。
那守门的认死理，说姜大监说了，非常时刻，宫里一定要外紧内也紧，管你是几品的官儿，可疑人士一律不放行！
薛七几品？连品他都没有啊！
很快，马万博一壶茶还没凉，薛七就灰溜溜地回来了。
“马大人。”他苦笑：“您能不能借点人手……”
“您想搜山，我的人用得上尽管用。”
马万博爽快应了，只是秉持着劝慰开解的心，多说了两句。
“只是您也别抱太大希望，叫咱王爷、啊不，叫咱皇上也想开点。这翠微山可不低啊，那山崖，我看了，也陡峭凶险的很！就是没死，人掉下去也得摔成摊烂泥……”
薛七多听一个字，脸上的表情就更灰败上一分，最后直接□□出声。
“您先别说了……活要见人死也要见尸……”
马万博同情地闭上了嘴巴。
受了惊吓，躺在床上养神的王侍妾直接被薛七“请”了出来，要她回忆当时的情景。
“他们是官兵打扮，本地口音，旗子是绿色的……”
薛七猜应该是三大营。
“然后呢？”
“我和虞侍妾想避开麻烦，就躲了起来，然后往山下走的时候被发现了……”
王侍妾目光闪烁，话语中的停顿开始变多。
“虞侍妾就、就站出来说，她是时王府的人。那官兵问她，受不受宠，她说是……官兵就一刀砍了她的脖子……”
饶是在养病，王侍妾头上也戴了三四件沉甸甸的首饰，她是最好往富贵里打扮的，发髻间金光闪烁，薛七见看了一眼，却心底一阵阵发冷。
他冷笑起来，看向王侍妾的眼神像看一个死人：“然后呢……”
王侍妾全无所觉，反而慢慢镇定了下来，面上甚至带上几分哀戚之色，哭泣道。
“然后他们就把虞侍妾推下去了……”
她说的话不可信。
薛七又有了点希望，骤然起身，扬声道：“带上王侍妾，我们去现场！”
翠微山高约四百二十多丈，那处山崖虽不在山顶，至少也得两百丈，深不见底。且的确如马万博的说法，山崖下尖石乱木遍布，极为凶险，要是真掉下去……
薛七怀着惊惧，带着人手在山崖下搜了两天两夜，一颗心泡在冰水里似的，就没热乎起来过。
石头上的血迹、树枝刮下来的衣裳……惊心的痕迹也越来越多。
终于，垂在头顶的那把刀子掉下来了。
“七爷，人是找着了，可就是……模样都没了……”
“您得来认认人。”
薛七腿一软，眼前一黑，当时就要往后倒。
马万博吓了一跳，赶忙给扶起来了。
“您这太尽责了……别是中暑了吧？小张小王，给七爷灌点茶……”
薛七现在哪有心情啊，抹了把汗，喊道：“人在哪儿？快带我去看看——”
马万博叫了个人领薛七去，自己一口气把茶喝了，蹲在石头上，若有所思地瞧一眼浓烈到刺目的阳光。
这种温度，又下过雨，该烂没了吧。
不期而同，在一只沿大运河南下的货船上，丫鬟“小翠”的一颗心还落在了京城，整日里如坐针毡惶惶不安。
“小姐您说他们会不会认出来……”
“那不会。”
被叫做小姐的女子年二十许，梳了已婚妇人的发式，生的眉形如画，眼泛桃花，光艳溢彩。手里拿了本书，倚在罗汉榻中间的小茶桌上聚精会神地看，显然没有自家丫鬟的种种担忧。
“脸上都划了好几道伤，再一摔烂，能认出来才怪呢！”
小翠大惊：“小姐您还看了？”
小姐理所当然：“我不得看看到底是什么人？总不能薄巍英说什么就是什么。”
小翠想到小姐说的什么“摔烂”，脑海中有了画面，默默拿起了绣样子。
小姐叹道：“紫……小翠你怎么搞的现在胆子小了啊！”
小翠不禁反驳：“明明是小姐胆子这样大！”
这一桩桩一件件的，她每每心惊肉跳。
“胆子大不好？”小姐眨眼：“就问你现在爽不爽吧！”
小翠没忍住笑起来，抿着嘴唇不说话了。
“小翠别绣了，快再排练一遍！”
“排练什么啊？”
“说你小姐我是谁！”
“呀……小姐你是大奶奶娘家那边的外甥女，叫赵茵茵，爹娘早逝，养在大伯家。”
“然后呢？”
“早先许了人家，然后、然后新婚夫君却喝了酒，掉水里……淹死了……”
“不错，接着说。”
“再然后，小姐发现自己有了身孕，大伯母却逼着小姐再嫁给人当二房，小姐不愿意，就来投奔了姨妈……因为怕人说闲话，也因为有了身子，小姐一向深居浅出，直到……”
……直到赵大奶奶痛失爱女，茵茵小姐承欢膝下，赵大奶奶移了情，将茵茵小姐视作亲女，甚是疼爱。
永治一年二月，新皇除服，大赦天下，册封后宫，潜邸旧人虞氏逾制被追封纯昭妃。
同年四月，馆陶县虞家的大老爷欢欢喜喜领了官店的差事，将生意开到了淮安府，亦阖家搬去了山阳县。
六月中，赵大奶奶将外甥女收作养女，低调办了场认亲仪式。
永治四年八月，新皇免了登基后的第一次大选，亦削减了以后大选的规模。
次年三月，虞家给丧夫带一子的养女招婿，流水宴席铺出去一里地。
永治十年初，皇帝出征交趾，设交趾三司，变革旧俗，大量迁入北民。
十年五月，虞家二姑娘茵茵小姐开始接触官店的生意，南来北往之货如数家珍……
据史料记载，永治一朝，后宫嫔妃累计总数竟不及十人。永治帝似乎是个不近女色的皇帝，比起女人，他更喜欢上朝。
永治帝也是个别扭的皇帝，后世研究了各种题奏本批复、揭帖、随笔等，发现永治帝曾不止一次动过东巡的心思，甚至连行宫都修建好了，但不知为何，实际一辈子也没有实行。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翠羽明珠30（尾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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