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微微泛着白光。
天亮了。
洛溪溪跟着沈司辰上了楼，停在了十八层的楼梯上。
沈司辰停住了脚步，靠近墙旁，凝视着上面的血痕。
有的已经干涸了，显出微微的褐色，不知是什么年月沾染上的，有的看上去还很新鲜，就像昨晚刚出现的一样。
“你是说……晚晚在这堵墙里？”
洛溪溪看着他，捂住嘴退后一步，不可置信。
“不。”沈司辰收回目光，然后慢慢转向地上，“我的意思是，她在这里。”
水泥地面凹凸不平，每个台阶都过分的宽大。
洛溪溪一身冷汗。
“这里？”
她像兔子一样瞪大眼睛，再次确定了一遍。
沈司辰点点头，四处张望了一下，寻找趁手的工具。
“看上去你们现在好像很需要帮助？”
一个声音从楼下传来，声音的主人慢慢地走上来，手里拿着几把铲子和钻孔机。
沈司辰眯着眼，上下打量了他一番。
顾焚星毫不在意他的目光，甚至还举起双手让他看得更清楚些。
“准备的这么充分？”
“哪能呢，我想着说不定你需要我帮忙，就顺手拿了几件工具带上了。”
顾焚星笑眯眯地回答，还配合的展示着手里的铁锹。
沈司辰收回目光，他知道，这人嘴里一句话都不能信。
“要帮忙吗？”
偏偏这人还一副好人模样，举起铲子认真问道，仿佛真的在征求他的同意。
“挖吧。”沈司辰并不介意多一个廉价劳动力。
坚硬的水泥只铺了薄薄的一层表面，下面是黑色的泥土。潮湿阴冷，洛溪溪伸手不小心碰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三人加快了速度。
不久，黑色的泥土中露出一抹苍白的指尖。
“啊！”尽管做好了心理准备，洛溪溪还是没忍住发出一声尖叫，“晚晚！”
“晚晚！”她扑过去，再也感受不到害怕般，快速又小心翼翼地拨开周围的土。她跪坐在地上，每一捧土都喊着蒋晚的名字。
沈司辰看了身旁的人一眼，却发现他嘴角依旧上扬，眼里却透着几分讥讽。
几乎是一瞬间，沈司辰就读懂了顾焚星的想法。
死都死了，还在惺惺作态给谁看？
人不是你杀的吗？
怎么，现在后悔了？呵，晚了。
眼看着顾焚星眼底的恶意越来越大，嘴角的笑容也慢慢扭曲，沈司辰轻轻咳了声：“我们要去帮忙吗？”
顾焚星回过神来，一秒变化表情，又成了那副笑眯眯的模样：“我觉得还是不要吧，现在这种时候她应该更想自己待一会儿。”
“让女孩子一个人挖土会不会不太好？”
“对于她来说，怕是求之不得了。”
顾焚星笑了起来，“走吧，你就别操心了。”
毕竟在这个过程中，每一捧土都是洛溪溪的赎罪。
沈司辰跟着顾焚星走到了一边。
他看着土中的人露出的面积越来越多，最后被洛溪溪小心翼翼擦干净脸，紧紧地抱在怀里，整个空间里只有洛溪溪的抽泣声。
沈司辰轻轻闭了闭眼。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我这一觉醒来，看来你不仅找到出去的方法，还策反了一个对面的人。”
熟悉的欠欠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真了不起啊，看来我抱了一个很粗的大腿。”
沈司辰忍了又忍，认真看着他：“没有我，你自己也能出去。”
他面前这个人知道的不会比自己少，不说刚刚他那么及时地拿着工具出现在了自己面前，在更早之前，甚至自己有些推断都是顾焚星在不经意间点破的。
“那不一样的，”顾焚星突然笑了起来，眼角上挑，衬着眼角的疤痕，有点邪恶捉摸不定的味道，“毕竟你能带所有人出去。”
至于我么，可能会把所有人都玩死在里面然后自己出去。
他摸了摸下巴，不过这句话不用说出来。
有些事情，意会就好，说太清楚反而没意思了。
他们这边这么大的动静终于吵醒了其他人，1801的门打开了。
“你们……你们在干什么？”胡高站在门口，看着楼道的情景一脸震惊。
“啊，这么明显都看不出来吗？”顾焚星上前两步，对着他无所谓地耸耸肩，“我们在收尸呀。”
胡高看着抱着蒋晚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洛溪溪，一个不好的猜测在他心里浮现。
“溪溪，你……”
他试探着开口，声音沙哑到近似公鸭嗓。
“就是你想的那样。”沈司辰淡淡地开口解释，“我们什么都知道了。”
“怎么会……你们……”胡高仿佛陷入了癫狂，他冲上去一把抓住洛溪溪的肩，“洛溪溪，你想害死我们吗？”
“就为了一个蒋晚？当初我们说好了一起活下去的，你怎么能背叛我们？”他双目赤红，布满血丝，像是要把女孩生生活剥撕碎，用力之大仿佛要捏碎她的肩胛骨。
洛溪溪咬着牙不吭声。
“喂，我说，这样对女孩子，真的很不礼貌啊。”一只手伸了过来，握住了胡高的腕子，轻飘飘的看似没有用力，却带着他的手不容置疑的离开。
胡高颤着手，想要努力反抗，却发现自己的双手动弹不得。
他一抬头，撞见顾焚星深不见底笑眯眯的眼。
这家伙力气怎么这么大！
他心里涌现出几分恐慌，却又不愿在顾焚星面前露怯，只能把一腔怒火发泄在洛溪溪身上：“你说话啊洛溪溪，你是想害死我们吗？就是因为蒋晚？我告诉你你被骗了！”
“啧。”顾焚星不耐烦地看了他一眼，眼里涌现出几分杀意，他松开手向后一推，胡高一个踉跄坐倒在台阶上，还未等他爬起来，顾焚星一手提着他的衣领，一手虚空点着他的鼻子，笑了起来，“再聒噪就揍你哦。”
说完他站起身，轻轻拍了拍手，仿佛做了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
地上的胡高像一只被人掐住脖子的鸡，脸色涨得通红，半晌没有憋出一句话。
“你现在有两个选择。”
一直没说话的沈司辰淡淡开口。
“第一，坚持你那不死不休的阵营论，搞死我们这边的所有人，最后自己成功离开。第二，和我们合作，一起赌一把这个梦境的空子，实现共存，每个人都可以活下去。”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刚刚还一脸懦弱坐在地上的人在听到生与死的问题后一下子变得癫狂起来，“别以为我不知道，既然你们已经都知道规则了，肯定是想把我们这边的人都消灭了然后自己离开，哼，别以为我和洛溪溪这个小丫头片子一样好骗！”
“我既然有活着离开的方法为什么要和你们赌？”他狞笑着，目眦欲裂，“这过家家的游戏你们爱和谁玩就和谁玩去吧！”
“还有白楼，这个贱人，难怪一辈子都是低贱的命，一手好牌打得稀烂，明明是这么好的开局，被他这样一搅和，什么都被发现了，都怪他，真是个废物……”
他骂骂咧咧，精神到了崩溃的边缘。
“我不是他们那样的废物……我能活下去……”
“听着，胡高，你没得选。”
沈司辰皱眉，打断了他的呓语，还未等他说完，胡高突然暴起：“不，我要活下去！”
“你们知道我是什么人吗？我的命比你们所有人加起来都要值钱！你们这些贱种！我坐在办公室谈的都是上百万的单子，是你们这一辈子都见不到的！我比你们所有人都要高贵！”
他还想继续喊什么，被顾焚星上前一步按回原地。
顾焚星眸光冷冷，像深不见底的幽潭：“再多说一个字，我卸了你的下巴。”
胡高挣扎了几下，察觉到顾焚星没有半分开玩笑的意思，态度终于慢慢软了下去。
“首先，纠正你一点。生命是没有贵贱的，就比如现在，”沈司辰说着，轻飘飘地看了某人一眼，“你的生命在顾焚星面前一文不值，和你的百万大单没有一毛钱关系。”
“其次，我们所有人都即将知道梦境的全部规则，没有人会愿意把食物分给主动索求的你。你有两条路可走，一、你再也不能用以命换命的方式活下来，说不定今天夜晚死的就是你。二、被动接受我们的食物，赌一个不一样的出路。”
“最后，不论是白楼还是洛溪溪，你都无权评价他们的行为。在我看来，他们是远比你坚强的灵魂。”
“所以，现在，胡高，告诉我你的选择。”
沈司辰的脸色难得的沉下来。
胡高心如死灰，像一滩烂肉一样摊在地上。
感受到他已经不会再挣扎，顾焚星慢慢卸下力道。
“呵……”胡高趴在地上慢慢地笑起来，他阴冷地看向洛溪溪，像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洛溪溪，原来我一直都看错你了。我原本以为，你是个很好的盟友，毕竟刚开始找不到阵营的时候，是你在楼道里哼的歌让我想起了梦境给的暗号，没想到你竟然这么……”
“没想到我竟然这么懦弱、自私、废物……：”洛溪溪抬起头来，她用力抹了把泪，“你说得没错，如果我再坚强果决一点，晚晚就不会死，我现在只恨为什么我这么晚才把规则说出来。”
“你！”
“啧，闲聊就到此结束，得了啊，别没完没了的，我们家司辰还等着你的选择听不见吗？”顾焚星踹了踹趴在地上的人。
“我数到三，再不回答就揍你了。”
顾焚星百无聊赖地活动着关节，跃跃欲试，“一。”
“二。”
“三……”
“我跟你们合作，”顾焚星话音未落，就被胡高急匆匆地打断，他看着顾焚星一脸惋惜的脸，急切道，“那么现在你们必须主动给我提供食物。”
“哎呦喂，急什么。”顾焚星慢悠悠地收回手，“所以你现在是在求我们吗？百万大单老板？”
胡高被噎住了，差点气得心肌梗塞。
“你们……”
他气急。
一双鞋出现在他眼前，他抬头看去，看见了沈司辰那张居高临下的脸。
“给你食物，可以，先给白楼、蒋晚还有洛溪溪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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