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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 3 章

夜彻底降临。

苏秀不再申辩。

她只是一眼不眨看着自己的娘,干裂的双唇似张非张,那滴悬在眼角的泪没有落下,而是在一室静默之中渐渐干涸。

飞影卫问她:“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苏秀唇齿间发出了一两声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呓语。

“没有了。”从头到尾母亲都没有看她一眼,于是苏秀低下头,“没有了。”

她不用去找村民来作证,那群人是什么德行她最清楚不过。

有一回她在割草时无意间滚落到竹林里,被地上刚冒头的笋尖割破了两条大腿,苏秀一瘸一拐地沿着山路往家走,路上那些男人们看到她的模样就发出狞笑,冲她吹着口哨问:“你跟你爹又去哪儿啦?”

“当心给自己生个弟弟!”

“小骚蹄子,什么时候也让我爽两下!”

“你爹真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啊!”

苏秀穿行在这些人的污言秽语中,那些人只看到她裸露出的两条腿,像看不到她两条腿上流满的血。

她从一开始就知道那些人是什么东西。

这场深夜的风波来得快去得快,苏秀被苏志强揪着头发一路拖行至柴房,苏志强把她丢进柴堆里,轰的一声把门关上。

森寒的月光从木栅格的窗外照进来,苏志强叉腰站在苏秀身前,身影被拉得很长。

他的眼神像刀光似的饱含杀气又冷冽无比,兴许是影子的缘故,苏秀从未觉得他以往如此高大,好像不管从哪个方向都逃不出去。

院子里静悄悄的,飞影卫那对夫妻已然睡下。

苏志强慢慢脱下自己的一只鞋,弯腰抓起苏秀的后脑勺,逼迫她仰起脸,另一只手举起鞋底往她脸上抽过去。

苏秀被抽得半边身体倒在地上,很快又被苏志强揪起来,往另外半张脸上扇鞋底子。

抽打的声音响彻在这间木屋里,苏志强卯足了劲,鞋板在空中划动时扇出的气鸣声唰唰直响。

苏志强左右开弓,苏秀两眼空洞地仰着脸,麻木地任他抽打着,打歪倒下去,苏志强很快就把她扯起来接着打,鞋底子和她的脸发出沉闷而持续的扇打声,苏秀一声不吭,很快两边脸肿起来,鼻孔与嘴角冒出一注一注鲜血,脸部火辣辣的痛感逐渐麻痹了,随后身体也麻了,她被抽得鼻青脸肿,下半张脸血糊了一片。

她仿佛听不到自己挨打的声音,在无休无止的拳打脚踢里,她透过门板木缝里泄进来的那点光,耳边回荡着娘的那一句“这丫头,扯谎呢。”

她在房里那样的声嘶力竭,其实动静还没苏志强拿鞋板子抽到她脸上的大,可整个院子,整个村,整座山,都没有一个人能听到。

不知道打了多久,苏志强打累了,丢下鞋子穿进脚里,开始脱裤子。

第二天,苏秀在院子里洗衣服。

苏志强不知用什么法子留住了飞影卫那对夫妻,对方竟答应留下来再住一晚,就当出门散心。

苏秀洗完衣裳,还要拿家里的盐和白面去隔壁换一斤肉,否则家里再没东西招待两位贵客——纵使他们都很清楚,就算换来了肉那对夫妻也不会吃。

苏志强在堂屋里奉承男人的当儿,女人慢慢踱到苏秀面前,一脚踏在洗衣盆的边上:“小姑娘,给我擦擦。”

她踮起脚,把沾了泥的鞋底子边亮给苏秀。

苏秀从装满衣服的冷水盆里甩甩手,将就着手上的水,用手指给女人擦了。

一边擦,她听见头顶的女人轻声说:“我昨晚以为你要勾引他。”

苏秀不说话。

女人继续道:“要从这山沟里出去,这是最简单的法子。”

苏秀给她擦完了外侧鞋边。用暗哑的嗓子说:“另一面。”

女人又把鞋子另一边亮出来:“他那宅子没什么好的,不必去。”

苏秀停下手,女人换另一只脚。

“可我怎么也没想到,你是干那样的事。”女人说,“小姑娘呀,怎么见到一个飞影卫,二话不说就信了呢?”

苏秀指尖一顿,终于说话了:“飞影卫都是这样吗?”

女人没回答她,只说:“飞影卫之上,还有雷霆司,雷霆司之上,还有更大的官。”

苏秀继续擦鞋。

女人的声音絮絮响在头顶:“失个身算得了什么呢?重要的是活下去。别觉得受了这样的委屈没尊严,尊严值几个钱?没了你爹,还有别的男人。等大了,嫁了人,受的又是另外的委屈。女人就是从委屈里活,又在委屈里死的。”

苏秀擦完了鞋,女人飞快地往她怀里丢了一粒碎银子:“有机会下山买点药。女娃娃么,脸是最重要的,肿着算怎么回事。”

这夜苏秀窝在柴房里,满脑子在想女人说的话。

“飞影卫之上还有雷霆司,雷霆司之上,还有更大的官。”

要多大的官,才能让苏志强认罪,让她娘敢说实话?

苏秀还在想,苏志强就来了。

柴房门打开那一瞬间院子里女人朦胧的喘息声飘进来。

苏秀躺在草席上,苏志强偶有的动作间会碰到她脸上的伤口,鞋板子抽了近百下的脸一见风受凉就痛,苏秀皱起眉头“嘶”了一声,苏志强就给她一巴掌。

“不满意?打量着把我毁了长长久久地攀高枝儿去?”苏志强哼哼笑,“你别着急,有你受的。”

他从苏秀身上起来,苏秀才穿上衣裳,他就扯着苏秀的衣领把人拉到苏秀的卧房,那对夫妻刚完事儿,女人正挽着头发伺候男人穿衣裳。苏志强把苏秀往床脚一扔,对男人笑道:“大人。”

男人撩起眼皮看了一眼,对苏志强点了一下头。

苏志强走上前,忽然伸手攥住床上那个女人的手腕。

女人愣了愣,看了苏志强一眼,又看向旁边的男人,几乎一瞬间反应过来怎么回事。

他们要交换着屋子里的两个女人。

那女人慌了,一下抓住男人的袖子:“老爷……”

她微微摇头,以一种恳求的目光巴巴望着对方。

男人说:“带走吧。”

苏志强得了准许,咧嘴一笑,用力把女人往自己身边一带,女人滚落下床。

“老爷……老爷!”女人挣扎着,苦苦恳求,“真的不行了,今晚真的不行了老爷!”

她双腿无力地踢蹬着,纤细的身体快被苏志强提起来离开地面,女人的眼泪说来就来,而床上的男人不见丝毫动容,只是将视线冷冷地移到苏秀身上。

苏志强路过苏秀,毫不留情对着她的后背就是一脚:“还愣着干什么?等老爷请你上去?”

苏秀木讷地抬起脸看向床上的男人,他的面容依旧像昨晚那样,在帷幔的笼罩下,在忽闪的灯火光影中,半明半暗,冷峻庄严,好像神圣不可侵犯。

就是这样的一个男人,昨晚说着要还她清白的话,今晚就和奸污她的元凶置换床上的女人。把她们当玩物,将她们看得连狗都不如。

所谓“不放过任何一桩冤情”,从来都是冠冕堂皇的说辞。

就连干着如此烂穿心肠的恶心事,脸上神色还维持着一派端庄。

苏秀扭头看着被拖向门口的女人,对方涕泪横流,苏志强显然已经迫不及待,还没走出去就抓起了她的头发。

女人嘴里叫嚷着求饶着,直到最后一刻还在向床上说着讨好乞求的可怜话。

苏秀回过头,撑着地板起身,广角一步步走向床幔。

她的身体里有一股力量在涌动。

他的每一寸筋脉,每一根骨头,都像在燃烧。

“我来伺候您,老爷。”

她说着,抬脚跨上床,伸手握住男人的脚。

一丛火苗从男人的脚底冒出来。

空气中传出皮肤烧焦的声音。

一息过后,房间里骤然迸发出男人的尖叫。

那把幽暗微蓝的火光从男人的苏秀的掌心迅速向上蔓延,火舌舔舐到男人全身,男人双手无助地向空中抓取着什么,一面惨叫,一面在床上翻滚,很快便滚落在地。

房间被幽暗的蓝色火光充斥着,苏志强和女人双双瞪大眼睛呆滞在门口。

苏秀朝他们望过去。

此刻苏志强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放下女人抬脚就要跑,苏秀闪烁着蓝色火焰的双眸微微一挑,伸手要穿过床幔抓住苏志强。

可苏志强跑得太快,眼见是追不上了。

苏秀盯着他的背影,双目怒火乍然。

“啊——!”

跑出房门的苏志强蓦地跪倒在地,仿佛有人在他背后长长劈了一刀,他的后脑勺到脚后跟,一排火焰像一条直线一样齐齐爆出。

苏志强惨叫着,房里的男人也惨叫着,像两个冒蓝光的火把一般在地面来回滚动,很快便没了声息。

门口的女人被吓呆了,她的涕泪还挂在脸上,终于接受这两个人在自己眼前被活活烧死的事实后,她惊恐地望向苏秀。

苏秀坐在床上,一只腿盘着,一只腿伸出床外挂在空中,眼神无比平静,像一只鬼魅,一个幽灵。

那女人浑身不受控地颤栗起来,思考着下一个是不是就轮到她了。

如果是的话——

女人不知想到什么,眼神一横,瞥见挂在床头的一把斧子。那是苏秀平日上山砍柴用的斧头。

她腿软得站不起身,便扑爬着过去,够到墙壁上的斧头,又爬到床边,举起斧子——

对着地上那具焦尸连砍了数十下。

一面砍,她嘴里一面说的混乱不清的腌臜话,用南方的吴侬软语,把死去的男人变着法地骂了祖宗十八代。

苏秀下床,绕过她走到房门外。

一个瘦弱的黑影正摸着墙悄悄往外走。

“娘。”

苏秀喊住她。

那影子一抖,颤巍巍地停下,扶着墙转过身:“……秀儿啊。”

“娘,”苏秀慢慢走近,“你说,我昨天说谎了吗?”

她娘不说话,一步步往后退。

“你说话。”苏秀的语调仍是淡淡的,“说我昨天说谎了吗。”

她娘张了张嘴,却因为恐惧一时发不出声音。

房间里女人的辱骂和斧头剁尸体的动静还没停,整座房子在这个无比寻常的秋夜变成了一座炼狱。

“你说话!”

苏秀低呵了一声,对面的人影身上蹿出一阵微弱的蓝色火苗,燃烧着她娘的衣裳。

她娘吃了痛,沙哑着□□出声:“秀儿……”

“你说啊。”苏秀一步不停,“说啊!”

苏秀他娘被烧得滚到了地上,痛呼声从□□渐渐变成了厉声尖叫。

叫声中母亲那一向顺眼低眉的面目变得狰狞起来:“我只是想自保……我有什么错!”

苏秀不为所动,只问她:“我说谎了吗?”

“没有……你没有……”她娘含糊不清地从叫声里挤出几个字,“你没有!”

苏秀的脚步停了下来。

她娘身上的火也停了下来。

苏秀发现,把娘亲逼出了实话,她此时的心也毫无波澜。

这个女人懦弱了一生,从怀孕开始,走的每一步都是为了自保。

为了自保,瞒住丈夫生下苏秀;又为了自保,在苏志强的殴打下说出苏秀的身世,从此这个家的暴力便转移到了苏秀身上;还为了自保,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女儿被丈夫□□;最后为了自保,选择替丈夫隐瞒真相。

如今为了自保,终于顺着苏秀的想法承认了事实。

她并非是为了苏秀而承认,只是为了自己。

金水从外面跑进来,围着苏秀的一双光脚转来转去,嗅着她的腿脖子检查她是否受伤。

苏秀抱起金水,跨过躺在地上□□的母亲,毅然决然走了出去。

房里的女人砍累了,提着斧子跌跌撞撞跟着走出来,一直跟在苏秀身后。

两个人往山下走着,走了很久,到没人的山路上,苏秀抱着金水转过头,看向自己的家。

一整栋房子瞬息之间燃起冲天火光。

女人捂嘴堵住了自己的尖叫,周围的山户很快注意到那边的火势,纷纷提着水赶去时早已来不及了。

苏秀站在他们看不到的远处,跟他们一起围观这场火光。

大火烧了两个时辰,整个房子烧成了漆黑的焦木,烧到东方吐出鱼肚白,房子上冒出一缕白烟,苏秀恍惚着,结束了她在这里的十六年。

她转身离开时,女人说:“你杀了飞影卫,很快会被通缉的。”

苏秀说:“你呢?”

“我回去做寡妇。”

谈及此,女人脸上划过一丝兴奋的神色:“我是他从妓院里捞出来的,以前就做皮肉生意。他看中我好睡,我看中跟着他能脱贱籍,变成了夫妻。他惯不把我当人的,到了家里,还如妓子般那样待我,家里的奴婢侍女们无不被他□□了个边。如今他死了,背后还有他的家族,还有他的钱财,只要我安安分分的,余生就能过个舒坦——做寡妇了,还有什么不舒坦的呢?”

她说完就笑出了声,像此刻已经过上了那样的好日子般。

苏秀看向她,问:“雷霆司在什么地方?”

“在王城。”女人说。

“王城?”苏秀念了一遍这个名字,“是什么样子?”

“王城呀,大着呢。”女人往北方一指,“天都比别的地方蓝一些。”

苏秀还要开口,女人阻止她:“不要问我太多,也别告诉我太多。飞影卫的手段我最清楚。等我回了家,他们找上我,关于你的事我一个字也不会隐瞒。我知道得越少越好,最好连你的名字都没听过。”

她把身上沉甸甸的钱袋子取下来丢到苏秀脚下:“钱袋子找个地方埋了,拿着钱去买点药买双鞋。女娃娃么,漂亮最重要了。你要去申冤,就自己去吧。”

苏秀对着地上的钱袋沉默了一会儿:“我不申冤,我的冤我自己断。”

女人怔了怔。

苏秀看向她所指的方向,远方的白云垂向四野,最终天地连成一线。

“我要去看看,王城的天有多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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