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猫以为不会有比人类幼崽更加让猫讨厌的东西了。
然而事实证明，猫还是天真了。
能打败魔法的只有魔法，会比人类幼崽更加让猫讨厌的，当然也就只有人类幼崽啦。
从小卖铺离开，打发掉依旧试图跟她玩跳格子的杨谷卉她们几个，卜一一背着自己的小书包并没有立刻回家，倒是很熟练地从猫的零食袋子里头又分出一部分，之后绕进了一条通往西边老屋的小巷子里头。
猫跟在后边，看着小孩熟练的动作，敢怒不敢言，默默朝着天空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它要收回前面那句话，比人类幼崽更让猫讨厌的就是那个叫做大丫的人类幼崽！！！！愤怒拍爪ing！！！
虽然愤怒不满，但是眼见着小孩和狐狸已经走远，一人一兽的身影就要消失在拐角的巷子里时，猫还是.........
很真实地屁颠屁颠地跟上去了。
这绝对不是猫妥协了，这只是因为猫要榨干小孩身上的最后一点价值！！！
黑猫终于还是追上了前头一人一兽的大部队，一人两兽便溜溜达达地在村子的巷道间穿行，秋阳明媚，巷道间的阴影错落，偶尔有人瞧见着一人两兽，也并不吝啬打声招呼，问候一下卜来恩和刘春兰。
虽然他们的本意也未必真的是想要跟卜来恩或者刘春兰问个好，不过是顺便找个由头逗小孩说话罢了。
每当这时，小孩就会乖巧地停下，端端正正地跟人对答，一张包子脸虽然没有什么表情，但是却一点不会让人怀疑她的认真。
大抵，这也是村里的人喜欢逗她的原因之一，一个神情动作处事看起来比大人还要认真严肃，身后却跟两只萌兽（黑猫&黑狐：萌兽？？？）的半大孩子，逗起来的反应却总是一板一眼的端正。
在见惯了那些或是经逗或是不经逗小孩反应的大人眼里，卜一一这样的，实在是新鲜，也就由不得他们总是想要逗上一逗，看看她的反应。
但是无论逗她多少次，小孩都是一如既往的正经，不生气，也不觉得被逗了，端端正正地跟你问好，回答你的问题，一举一动都很有自己的一套。
渐渐的，大家似乎也就都习惯了把她跟其他同龄的孩子区分开来，成了某种特殊的独一份的存在。
这样一路上走走停停，停停走走，小半个小时的路程，变成了一个小时的。
嗯，猫对于这种情况已经很习惯了，秋风微凉，稍稍解了灼热的秋阳直晒在皮毛身上的燥热。
农民蹲在墙角的黑猫被吹成了一个蓬松的黑色毛毛球，猫猫头上还可爱地翘起了两撮呆毛，看起来瞬间接地气了许多。
小孩很习惯地被人喊住了，停下来转身，对着来人喊了一声阿婶。
喊住小孩的是一个四十多岁上下的妇人，常去卜家找刘春兰要些平安符。
她似乎是刚从地里回来，裤腿上还占着草籽，看见卜一一背着小书包，身后还带着两只猫咪，就知道她这是要去找叶阿婆和大丫了。
村里人看卜一一时常觉得稀奇也有这一部分原因。
寻常跟卜一一这样年岁的小孩，做事情总是每个定性的，总是今天做这个，明天就另外一个了。
偏偏卜一一不是，日常生活规律得很，虽然也会跟村里的其他小孩闹在一块玩，但也只是闲暇和偶尔的时候。
譬如今天学校的老师布置下来的作业比较少，提前把作业做完了，因此空出了一段没有安排的时间。
又或者今天在小店买的东西比较少，自然花的时间也比平日里要短，通常这种情况就代表着猫前一天吃得多，今天比昨天胖上了许多，零食被扣得太狠。
除此之外，小孩的日常模式有点像是游戏里头的npc。工作日的早上早早醒来刷牙洗脸吃早餐，然后背上书包带着两只猫去旁边村子的乡村小学里头上课，中午回家吃饭，水上运动一小会，然后急需上课，晚上放学先把作业写完了，然后带着两只猫出门买零食，视情况看是陪村里的小孩玩过家家还是去找大丫。
到了周末因为不用上课，时间的安排就会比工作日从容上许多。
起床通常会比上学的时候要迟上一点，然后刷牙洗脸吃早餐，是情况帮着阿公阿婆打一下神棍的杂工，以此获得经济收入，之后就是带着两只猫去扫货了，扫货完毕通常就是去找大丫。
虽然不是不奇怪为什么小孩能够跟大丫玩在一起，但是时间久了之后，也就习惯了。
刘婶把小孩喊住，是真的想要知道刘春兰在不在家，自己下午好去找她的。
虽然说是以经营神棍事业卫生，但是卜来恩和刘春兰自己还是种了两亩地的，所以碰上现在这样的农忙时节，也常有不在家里的时候。
自从上次找卜来恩算账未果之后，刘春兰似乎是接受了他那个顺其自然的说法，做些什么事情和说些什么话也不会特意避着卜一一了。
因此小孩也真的知道，刘春兰今天下午不在家。
一老一少说话的档口，两只猫也已经很自觉地在附近挑了个风好景好阳光也正好的地儿呆着。
猫还顺带抽了个空，偷偷摸摸地趁着小孩不注意往自己的小金库里头偷渡小零食。
对的，小金库，几天前的夜里猫突然醒来，然后就发现，自己身上多了小金库，嗯，虽然只有一包旺仔□□ 糖的大小。
但是也好歹是小金库呀。
一边往自己的小金库里头偷渡小零食的猫一边用眼睛去瞅旁边的狐狸。
那小模样，有点难以形容。
总之狐狸看见了之后，只是默默地，又默默地往旁边又挪了几寸的地方。
这个意思就很容易知道了，掉价。
猫：......就有点淦。
藏完小金库的猫默默向天空竖起了中指，哦，不，左爪，看起来就更加像招财猫了呢。
好吧，猫只是有点好奇，它多了一个小金库，那么狐狸呢？
毕竟那天夜里猫醒来的时候，狐狸也是醒着的。
而且，显然已经清醒一段时间了，在猫之前，安静地醒了过来，无声地注视着一切，了然而无言。
猫醒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幕。
有点熟悉，又有点陌生的一幕。
也因此，猫也在这样的夜里悄悄地安静了下来，没有多余的动作，也没有多余的话语。
说熟悉，是因为在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头，猫的世界也是这样子的。又或者说，它们这样的生物的世界，都是这个样子的。
对于它们来说，感知早已经不是眼睛看，耳朵听，鼻子嗅和肌肤触碰这些了，而是更加抽象的感应，像是黑夜笼罩世界一样，颜色，声响，动作，方向，这些东西已经没有多少意义了。
知觉的触角触碰到哪里，它们就在哪里，无关色彩声音，气味和形状，它们只是安静地知道，它们像是黑夜一样注视着这个世界，无所不在，无所不知，却又永远保持沉默。
人类对于神灵的祈求，它们知道，却并不认为自己是神灵。
人类的神灵在哪里呢？偶尔的时候，它们也会想要知道；人类的神灵跟它们有什么不一样吗？偶尔的时候，它们也会好奇。
但，这就是全部了，比起偶尔的想要知道和好奇，它们更多的时候只是缄默。不用谁特意去告诉它们保持缄默，也不用谁费尽苦心地制定规则去约束它们安静。
因为，它们，就是这样的生物，
安静的，了然的，强大的，同时，缄默的。
它们习惯了在黑夜醒来，因为比起白天的喧嚣，躁动，相对安静的黑夜更加适合它们。当感知变成了感应，五感就变得像是神经触梢一样敏锐了，对于人类来说很是细微和不足道的动静，对于猫它们来说，却也是没办法忽视的。
因此，大部分生物喜爱并活动着的白天，对于它们而已，就是一场盛大的脑内蹦迪。
真的不要太刺激。
只能说，为了蹭那点子幼崽没能吸收掉的，时刻逸散着的能量，猫实在是付出太多了。以至于乍然看到狐狸这样的状态，竟然还觉得陌生了，那分明也是猫以前的状态嘛！
猫是这样想的，但也只有猫自己是这样想的，事实上，猫第一次被小孩抓包，可不就是在白天么？
说陌生，那大概就是因为，在这样的夜里突然最回过神来一看，这四年，无论是对猫，还是对于狐狸来说，都有点不可思议和让兽难以置信了。
它们，就真的，跟在这个幼崽的身边，做了四年普通寻常的猫咪，以至于在这样的夜里突然醒来的时候都有点陌生了。
不得不说，突然醒悟过来的猫，是有点怀疑猫生，并且希望能够从它的难兄难弟身上得到一点共鸣和归属感的。
但是，显然，它的难兄难弟并不想搭理它。
跟猫的一惊一乍相比，狐狸显然要淡定上许多，看见猫醒来了，对方倒头就当作什么事情也没发生一样重新闭上眼睛睡过去了。
犹自多愁善感并柔肠百结中的猫：.......
面对倒头就睡过去的难兄难弟，猫突然感觉自己好像走错了片场，茫然地眨了眨眼睛，一时之间在原地四处看了看。
然而，四周静悄悄的，月亮倒是洒了满地的清亮。
猫无趣地看了一会，最终也倒头回去睡觉了，一直等到第二天醒来，才突然想起它忽略了什么。
淦！！！狐狸知道了猫多了一个小金库，但是猫并不知道狐狸多了个什么！！！！
至此之后，猫每次往自己的小金库里头揣些什么东西，都总要内涵地看一下狐狸，好找补找补一下自己吃了一点亏的小心灵。
由此可知，阿q精神，实则也是不分物种的。
作者有话要说： 找工作去了，更新不稳定，祝大家元宵节快乐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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