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花,别胡说。”沈倦云撤了七花的结界,快步往前,“早晨卢府的人可曾来过?”
七花跟在他身后道:“来过,卢老爷和大夫人一道来的,被我打发回去了。”
“那便好。”
沈倦云走到池塘边上,看了看平静的水面,说道:“七花,你去报官。”
“是!”
待七花走了,沈倦云又道:“魏枕,你去将卢家的人都找来,记得带一把油纸伞过来。”
“哦。”魏枕应了之后,忽然问道:“拿伞干嘛?”
沈倦云道:“叫你拿就拿,废什么话。”
“……”真暴躁。
魏枕撇撇嘴,没敢说什么,乖乖跑去找卢家老爷过来。
魏枕见到卢老爷时,他与大夫人正坐在客厅候着,见他来喊,便赶紧赶了过去,而他通知到位之后,便跑卢府外头去买了一把油纸伞。
待他回到池塘旁边时,卢老爷与大夫人亦是才到地方。
只看了一眼匆匆赶来的卢老爷,魏枕便径直走到了沈倦云身旁。
“师尊,你要的伞。”
沈倦云道:“撑开。”
“啊?”
这出着太阳呢,打什么伞?
“将伞撑开。”沈倦云又说了一遍,只是语气并不怎么好。
魏枕见他眉目之间盘桓着几分狂躁,什么都不敢说,也什么都不敢问,闭着嘴听话照做。
伞撑开之后,沈倦云便将腰间的荷包摘下,打开束口,让那女鬼出来。
魏枕见状,扔了伞便往沈倦云身后躲。
“师尊!你把她放出来干嘛!”
沈倦云看也不看他一眼,伸手将油纸伞接住撑好,随即递给了伞下的女鬼。
女鬼垂下眼,朝他微微颔首,“多谢仙尊。”
魏枕扯着沈倦云的衣服,狐疑地看向女鬼。
“这女鬼昨日不还对我们喊打喊杀的么?怎么今日忽然转性了?”
沈倦云道:“我答应给她时间鸣冤报仇。”
“什么时候答应的?”
“昨夜。”
魏枕点点头,什么时候答应的他并不在意,他在意的只有一个问题。
他问沈倦云:“也就是说,这只女鬼不会对我们不利了是吧?”
“嗯。”
魏枕拍拍胸脯,“那就好那就好。”
“没出息!”
“……”
不知为何,总感觉今日的师尊老找茬,动不动就骂他。
不就一时疏忽被阴姬咬了一口么,至于这么恨铁不成钢吗?!
魏枕心下正想着,便听见一声尖叫。
“啊——伞!伞!啊——老爷!!”
魏枕闻声看过去,便见那大夫人满面恐惧地瘫坐在地上,双手紧紧抓住卢老爷的衣摆,头上的步摇因着她剧烈的动作而摇晃相击,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
魏枕这时才注意到,这大夫人倒是个年轻貌美的。
昨日他们来时,等在客厅的只有卢老爷一个,方才他去喊人时,也是因为急着去买伞,说了便走,根本没有注意到大夫人的容貌。
这会儿仔细瞧来,却觉这大夫人的确是年轻得有点不合理。
卢老爷已值壮年,这大夫人的面容看上去,却不过二十来岁,看面容,像是个刚进府没几年的美姬。
“这个大夫人,还真是年轻貌美。”魏枕仔细看了大夫人的脸之后,转头又看了看那撑着伞的女鬼。
这一看,却是叫他吃惊不已。
“怎么这么像!”
女鬼向他看来,柔柔笑道:“那是我的妹妹。”
魏枕更是惊诧。
这卢府的事情,还挺乱!
卢家的大夫人是女鬼的妹妹,可卢老爷又有意将他们的思路引导在十三夫人身上。
可这女鬼却说大夫人是她妹妹,若真如她所说,那这女鬼绝无可能是十三夫人。
这一人一鬼,绝对有一个在说谎!
单用眼睛看待这件事,还是女鬼的话更令人信服。
因为她与那大夫人,实在是长得太像了。
魏枕正闷头思索,那卢老爷便独自走来沈倦云与魏枕跟前,一脸忧虑地询问道:“沈仙长,还请告知我府上的情况,今晨我也过来问过,但七花姑娘说要等您来才知。”
沈倦云道:“府上确有鬼灵。”
卢老爷连忙问道:“那这鬼灵,仙长打算如何收了?”
说话时,卢老爷的眼睛不断往那女鬼的方向看。可惜他肉眼凡胎,瞧不见那女鬼,只可见得一把油纸伞悬浮着,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卢老爷紧张地抬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接着道:“还有这伞……”
不待他说完,沈倦云便道:“卢老爷,你可确定这府中闹鬼,是在你那十三夫人死后开始的?”
卢老爷的脸色变了变,“仙长这话是何意?”
沈倦云并没有直言回答什么,只说道:“我做生意讲道德,不义之财,不收。”
卢老爷宽袖之下的手紧紧交握,双目垂下,却是不语。
沈倦云见状,又道:“卢老爷,你府上真的只死了一个十三夫人和她腹中的孩子么?”
卢老爷猛地抬头,沉着面色道:“那恶鬼可是与仙长您说了什么冤枉我卢某人的话?”
“冤枉倒是不冤枉,却与卢老爷所诉有些出入。”
卢老爷登时急红了脸,怒道:“依仙长这话中之意,是收了卢某的钱却要为那恶鬼办事的意思?”
沈倦云语气冷淡:“卢义,种恶因,食恶果,你为人不仁,为夫不义,与旁人勾搭不清手刃发妻,又将其尸身沉入池底,你当真以为可以瞒天过海么!”
卢老爷惊得浑身打颤,他指着沈倦云:“你!你!”
沈倦云抬手将他的指头掰了一下才甩开。
“指着别人说话,更是毫无教养!”
卢老爷咬着牙用另一只手握着被沈倦云掰过的手,双眼满是愤怒。
“你算什么仙长!你有本事为我消灾我才尊你敬你,却没想到竟是个蛮横无理的骗子!哼!来人!将这江湖骗子给我绑了,立马送官!”
卢老爷一句令下,十几名家丁便齐齐围了过来,却因为忌惮着那伞下的女鬼,又不敢靠近,便就将那二人一鬼围在中间,僵持不下。
沈倦云视力极好,在那十几名家丁围过来时,便看见七花带着县衙的人朝这方奔来,倒也不急。
他冷哼一声,道:“不必如此麻烦,官差已经来了。”
卢老爷顿时慌神,不由往后退了两步,回头看去。
而那十几名家丁,见了官差,也登时紧张起来。
沈倦云为了不引起恐慌,便在官差过来之前接过了伞柄,为女鬼打着伞。
待官差行至近前,七花便赶紧开口。
“官爷,尸体就在这池塘底下。”
听了七花的话,那官差中的头领便立马叫人下水搜寻尸体。
数名官差用了半个时辰将池塘底下的尸体全部打捞上来,又将女尸身上绑着的石头都取下,这才抬着尸体,压着在场所有的人回了衙门。
肃穆公堂上,卢府的人跪了一地,魏枕与沈倦云带着一个七花却站得直挺挺的。
那县令将惊堂木猛地一拍,高声喝道:“尔等为何不跪!”
沈倦云漠然答道:“我的跪拜,你恐怕承受不起。”
“好一个狂妄后生!”县令并着二指指向沈倦云便想开骂,却被魏枕先一步抢了话。
魏枕说道:“我师尊乃是仙人,这世间岂有仙人跪凡人之理?且论岁数,你恐怕连喊我师尊一句祖师爷的资格都没有!”
“哼!好生伶牙俐齿的少年!”那县令虽是凶了些,却到底是个懂得轻重缓急的人。
眼前十六具尸体摆在堂前,他倒是没有与二人多做计较,再者,县令该是知晓他们是卢老爷请到府中捉鬼的仙长,也根本不好为难。
下界的人,最是信奉神佛鬼怪,沈倦云身上也的确有一股子超然的气质与独特的傲然,县令面上不显,心中还是虚的,只好默许了三人不跪,转而着手那十六具女尸的事。
“卢义,这十六具尸体在你府中池塘捞出,你当作何解释!”
卢老爷跪在堂下,脑门快要磕在地上,他颤着声道:“草民不知,望大人明察!”
卢老爷否认之后,县令忙又问那大夫人,“卢张氏,你可知?”
大夫人显然是还未从惊吓中缓过神来,整个人都木木的,县令问话,她也不知回答。
卢老爷与她跪得近,便悄悄伸手掐了她一下。
尖锐的痛感使她回过神来,卢老爷朝她使着眼色。
“啊!”大夫人忽然一惊,偏头看向沈倦云,却用手指向了沈倦云的身侧。
“张念娇!啊啊啊!!她回来了!卢义,我姐姐回来了!!”
她念叨着,忽然站了起来,朝着沈倦云走去。
走到沈倦云面前,她猛地抬手抓住沈倦云的双臂,瞪着双目叫道:“仙长!仙长!是卢义!是卢义害了我姐姐!你告诉她,是卢义害了她!她的死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魏枕在一侧看着她的手,不住蹙眉。
实在忍受不了,便出手将大夫人的手打开,怒目喝道:“你发什么疯!离我师尊远点!”
沈倦云斜睨他一眼,并未说什么,只默然将手中的伞撑开。
那女鬼似一缕烟,从伞中出来,霎时幻化成了人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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